第三章 秦舞阳
天边露出鱼肚白，渐渐地越来越明了，由鱼肚白色转为桔黄色，朝霞的形态也变化无穷，有的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有的像一匹奔腾的骏马千姿百态，变化万千。 何显泉是被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吵醒的，当他睁开双眼，便看到自己被一群大叔大妈围着，脸上都带着关心的神色，令他心中一暖。 “小伙子，你没事儿吧”一名满头白发、脸上尽带慈祥的大妈问道。 何显泉动了一下身体，立刻感觉左脚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命根子处也隐隐作痛。 疼痛使他想起了昨晚的经历，那股让人奋起的愤怒让他忘记恐惧，与鬼头进行搏斗。想起鬼头的而恐怖，他心中一阵打颤，若是再次让他面对鬼头，恐怕很难在鼓起勇气去与之搏斗。 何显泉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丝自认为还满意的笑容，说道：“没事，没事”他不敢将自己的经历说出来，莫说这些大爷大妈们不会相信，就算是他本人，恐怕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大叔大妈们见何显泉醒转过来，一副毫发无损的模样，又纷纷关心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人们走了之后，只有他一人还在草地上，看了看周围，草皮很干净，装苹果的筐不知道哪里去了。 何显泉检查了身体上的伤势，左脚脚踝扭伤得厉害，命根子也被咬得肿了起来，身上很多处瘀伤，应该是摔下楼梯的时候撞伤的。刚想站起身，却发现有些乏力，肚子饿得一阵叽里咕噜直叫。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还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不是不想吃，而是舍不得，卖苹果的时候，他多么渴望吃上一个，为了赚钱却硬是没舍得。 何显泉清楚地记得，身上还有一百元，是那女人买苹果给的钱，摸了摸口袋，钞票纸张yingying的感觉让他很踏实。 可以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到水果市场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位好心的司机，进一些便宜的水果，然后换一个地方去贩卖。 在他的印象中，只要离开了这个小区，晚上就不会再受到鬼域的困扰，因为鬼域也是有地域限制的，就好像是鬼宅一样，只要远离了，就会平安无事。 他一瘸一拐地向小区外面走去，同时也在观察着整个小区的情况。 小区中最高的楼也只有十二层，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大，中间几乎都是绿色的草坪，在这样的老式小区，居然能有这么大面积的绿化，实在是不多见。 走到一处垃圾存放处，他看到了那只熟悉的柳条编成的筐，急忙走到近前，发现里面的苹果还在，只是已经变得完全腐烂 这些苹果是昨天一大早进货来的，到现在也就一天多的时间，而且这里的温度并不是很高，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变得腐烂。 何显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鬼吃食 传说被鬼吃过的东西会迅速变得腐坏，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它们吃，结果却如此。 他伸手捏起一个苹果，那苹果已经完全变黑，散发出一股酸溜溜的发酵味道，轻轻一用力，整个苹果便破碎成水。 “倒霉”何显泉轻叹一口气，将苹果倒进了垃圾箱中，把筐清理干净之后，便走出了小区。 小区外面不远处有一条临建，都是做小吃生意的。 他选择了一家规模比较小的面馆，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门面小就意味着便宜，这也是他在念高中时得到了经验。在众人并不友好的注视下，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和老板点了一碗面，便坐在破旧的椅子上等着。 老板是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模样，身上的围裙已经有很多块补丁，上面原有的蓝色小碎花已经被洗得发白。她很热情，并没有因为何显泉的狼狈而产生一丝一毫厌烦。 环顾四周，虽然店面很小，却收拾得很干净。邻桌有一对民工模样的人在吃着面，两人吃得很香，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女人时不时地抬起头甜蜜地望向男人，男人则是不停地抹着汗。 五分钟之后，老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笑呵呵地走了出来，端到何显泉的面前。 “快趁热吃吧，桌子上有调料，需要什么样的口味自己调就行。”女人仍然是一脸的热情，说罢便转身既然厨房。 能看得出来，这个店只有女人一个人在忙活，既是厨师又是老板。当何显泉看到她背影的时候，却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面很热，闻着味道也不错，挨过饿的人都知道，肚子里没东西的滋味实在是不好过，何显泉狼吞虎咽地迅速解决了战斗，看得那一对民工情侣一阵阵惊奇。 老板的手艺果然不错，就算没有再加什么调料，也依然是很好吃。 看了看墙上挂表的时间，才早上六点半，若是现在去水果市场，说不定还可能碰到那位好心的司机大哥。 “大姐，结账。”何显泉冲厨房喊着，同时也看了在墙上的价格表，山东大卤面五元。 女人应了一声，很快从厨房中走出来。 何显泉从口袋中将钱掏了出来，大方地递了过去。 女人原本还笑着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双手在围裙上不断地抹着，却并没有伸手接过去，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大姐，你”何显泉顺着她惊异的眼神看向了手上的钱。 当他看到手上的钱时，也惊呆了，那并不是一百元的人民币，而是上面画着阎罗王头像的一百元冥币 人使用的是人民币，鬼使用的自然是冥币，何显泉恨自己，竟然疏忽了最关键的一点，还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都找给了那女鬼 “他奶奶个熊的女鬼，你坑谁不好，偏偏把我这个穷学生给坑了”何显泉心中暗骂着。 他将钱放在眼前仔细地看了一阵，冥币仍旧是冥币，并没有变成人民币，这种冥币在祭祀用品店售价应该很便宜，一元钱能买很多。 何显泉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了，心中不断地呐喊着：我的天，这可怎么办 他脸上的汗水慢慢地渗了出来，此时他的脑袋再次变成一片空白。不光是辛苦赚的钱变成冥币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已经吃了的这碗面应该如何付账 女人的脸色很快又从惨白变成了红润，消失的笑容再次浮现上来，轻声说道：“小兄弟，这碗面算我请客了，以后要是没地方吃饭，就到姐这来。” 听罢这话，何显泉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若是老板骂上他一顿还好些，至少他心里会少些自责，可是老板却选择了微笑。 “对对不起大姐，我不是有意的，我身上原本是有钱的”何显泉想解释，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没事，没事，别忘在心上。”女人说着便将桌子上连汤都没剩下一滴的碗收走。 坐在旁边的两名民工并没有发出嘲笑的声音，额头的汗水也忘了擦，只是望着何显泉手中的冥币发愣，也许两人正在纳闷用冥币代替人民币的行为。 何显泉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便像过街老鼠一样逃离了面馆。 刚走出店门，便听见女人喊着。他回头一看，见女人从店里面追了出来。 “不好，难道说她要找我算账不成”何显泉看到女人脸上焦急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 女人走到何显泉的面前，将他的手一把抓起，将一些零钱放在手中，说道：“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这些钱不多，不过还是够你吃上几顿饭的，要是在外面饿了，就到姐这里来，保证你吃饱还是没有问题的。”女人说完笑了笑，便转身进了面馆。 何显泉能感到她的笑是充满了真诚，并非虚伪的笑。听到女人的话，他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没流下来。 自打从村里出来，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却很少被人真正关心过，想不到这样一位与他毫不相关的面馆老板，却不求回报地给予帮助，这怎能不令他感动 何显泉数了数手中的零钱，大约有三十几元。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赚钱，将钱还上。否则，一辈子都会活在阴影里。但是他也明白，钱可以还，但是人情却永远还不上了。 看了一眼面馆的名字“慧雅面馆”，他鞠了一躬，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水果批发市场。 何显泉并不是不知道有公交车通往市场，可是几站的距离走一走便到了，是可以省下坐车的一元钱。他要利用手上的每一分钱来赚钱，让自己能够生存下来。 由于伤势的缘故，他走得很慢，来到水果批发市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何显泉知道那些货车司机都是早来早走，对遇到那名好心的司机大哥已经完全不抱有希望。 世间之事便是如此，越是不抱有希望，就越是成功。 他看到市场门口那辆巨大的红色卡车停在那里，好心的司机大哥在一旁抽着烟。车厢中已经空了，只有一些散落的苹果对方在车厢的一角上。 何显泉急忙瘸着脚走上前，和司机大哥打着招呼。 司机也扭过头，看到何显泉之后，便将手中的烟掐灭，皱了皱眉头，说道：“车上还剩一些苹果，你要是要，就全部收走，老规矩，三十元。” 何显泉喜上心头，急忙掏出钱，数了三十元递给了他。随即便费力地爬上车，将那堆苹果放进筐中。 又替他将车厢打扫干净之后，这才下车。看到司机赞赏的笑容之后，何显泉会心一笑，下了车正准备离开，却被他阻止。 “小兄弟，我见你满脸的黑气，头顶黑云盖顶，脚步漂浮，可否是昨夜遇到了什么怪事”司机大哥问道。 何显泉虽然听不懂他所说的内容，却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心中一惊，遂慢慢走到他近前，苦着脸小声说道：“大哥，我的经历十分古怪，说来恐怕你也不信。” 没想到司机大哥哈哈一笑，说道：“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相信呢”说罢之后便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让何显泉不由得一怔。 犹豫了一下，何显泉还是将自己的经历讲述出来，虽然只是一名高中生，讲故事的能力却很好，若是磨砺一番，说不定可以成为单田芳般的存在。 令何显泉惊奇的是，司机大哥在听的过程中很认真，脸上也并没有藐视的表情，更没有打断叙述。要知道，他讲述的这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过，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 听完何显泉的叙述之后，司机大哥脸色严肃了很多，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是开启了鬼域，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了什么遭遇，竟然能独自开启鬼域” 何显泉听后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大哥，什么是开启鬼域” 司机大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按照现代科学解释，鬼域应该是独立出地球所在宇宙的另外一个空间，至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有人在偶然间得到了极特殊的能力或者是物品，成为开启鬼域的钥匙，在合适的机会和地点，就可以开启鬼域，不过也需要很多道法高强的人帮助，一个人是很难开启的。” 何显泉头脑飞速地转动着，心中也不断在想：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身上更是什么物品都没有，究竟是什么让我成为开启鬼域的钥匙呢 “只有开启鬼域的人才能进入鬼域，其他人是不能进入的，若硬是闯入，便会遭到空间反噬，那绝对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司机大哥又说道。 何显泉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将口袋里的一百元冥币掏了出来，递给了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接过冥币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一变，说道：“这并非是直接从阳间祭祀用品店拿来的，而是烧了之后到了阴间，又通过鬼的手流通出来的” 何显泉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是如何分辨的。 “我不打算听那只鬼的话，我准备逃跑”何显泉的话像是说给自己，也像是征求着司机大哥的意见。 司机大哥神情一顿，叹了口气，说道：“能不能逃得了我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能开启鬼域的人都会被恶鬼缠身，若是一味逃避，恐怕最终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何显泉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听罢之后心中一惊，急忙问道：“大哥，那我应该怎么办” 司机大哥摇了摇头，说道：“无论如何，你要熬得过今晚，明天我带我们村里一位懂行的师傅来，我们在这里等你到上午九点。若是他也帮不了你，恐怕你只能自己祈福了。”说罢又从脖子上摘下一根红绳，红绳上面拴着一个叠好的纸符。 “这个符就是村里沈师傅给我的，原本我在夜间开车的时候，也曾经遇到过一些怪事，我到他那里求来纸符，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这个符很灵的，你要贴身带着。不过你是能开启鬼域之人，身边的也绝不是一两只孤魂野鬼，也许这个符只能帮助你免受一些小鬼的迫害，若是遇上怨气很重的恶鬼唉”司机大哥将符递给了我，不再说话。 何显泉感激地望着他，接过符之后立刻将红绳挂在了脖子上。 “谢谢你，大哥。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何显泉问道。 司机大哥笑了笑，说道：“我叫秦舞阳。” “荆轲刺秦的秦舞阳”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那秦舞阳并非真正的勇者，在觐见秦始皇时露出了惧色，至于下场，恐怕也免不了遭到乱刃分尸。 秦舞阳却笑了笑，说道：“就是那个秦舞阳”说罢便转身上了车，发动车辆缓缓驶去。 此时何显泉看到那满脸的横rou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反而觉得他更像是亲人。 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纸符，他心中暗叹一声：还是按照原计划逃走试试，万一要是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