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尘埃落定
“好大的胆子，带人砸meimei的院子？去将《女训》抄十遍给你母亲过目。”慕明德对慕笑颜的处罚，到底也没有重罚，“给你八妹道歉。” “父亲，我……”这么多人看着，慕笑颜拉不下这个脸，慕玥离也没有打算给她台阶下，这个道歉，她收定了。 “快点。”慕明德语气不佳的催促。 “八妹，对不起。”慕笑颜到底还是拗不过慕明德的，转过身，低声道。 “jiejie说什么，没有听清楚。”慕玥离看着慕笑颜，声音清脆。 “我说，对不起。”慕笑颜抬头恨恨的大喊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 慕明德深深看了慕玥离一眼，然后转向吴氏：“夫人，玥离的住处是你安排的吗？” “是妾身的疏忽，因白笛曾经住在这里，所以便让玥离一直住在这里了。”吴氏轻声解释，“妾身会尽快为玥离安排一个好的住处的。” 白笛，是这身体的母亲？ “夫人，你极少有这样的疏忽，白笛的事情你就这样介意吗？”慕明德冷冷的说道，“这一个疏忽，却让人看了个大笑话，还有，你的名声。” 公正宽厚、对待庶子女视如己出的名声，这句话没说出，吴氏垂下眼眉，似在难过。 “罢了，以后你注意些。”慕明德也没有真的计较，看了在为秦妈做简单治疗的徐大夫，“是中毒，还是顽疾复发？” “这……两者皆有、两者皆有。”徐大夫讪讪的道。 “徐大夫，你将秦妈带到安静处治疗。”慕明德能爬上丞相这个位置也有他的果决和明智，“潘楠，王太医那日跟我推荐他的弟子江涛江大夫，你去回了王太医，说日后相府请脉的事多依仗江大夫了。” “是。”潘楠答道，看了吴氏一眼，后者脸色更加难看。 “至于下毒一事。”慕明德顿了顿，眼神中带着警告，语气偏重的吩咐吴氏，“就交给你处理了。” 慕玥离看着慕明德的眼神，顿时明白他知道这事儿和吴氏脱不开关系，但是不会深究，只是到此为止了。 大约吴氏会找一个替罪羊，将这件事情顶过去，这替罪羊多半香玉。紫罗能不能拔除，还未可知。 不过这一次的行动收获颇多，第一搬离了这个破院子，打压了慕笑颜；第二慕明德倒是对她这个女儿印象深刻了；第三秦妈非死也哑，给了吴氏一记棒喝；第四是意外收获，徐大夫似乎原本是吴氏的人，慕明德虽没有将徐大夫赶走，但肯定也不再信任他了。 还有一点。何雨霖有意无意似乎想和她连成一气对付慕笑颜，至少今日何雨霖多番帮她说话了。 慕明德走后，吴氏询问了一下碰过食物的人，将紫罗、香玉带走了，又从厨房带走了几个，说是带回去问话。红玉担心香玉安慰，也悄悄跟着去了听消息了，乱糟糟的院子中只有婉儿和慕玥离两人。 “小姐料事如神。”婉儿只是低声说道，“奴婢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与其说是料事如神，不如说是一手促成。”慕玥离笑了笑，“张妈和紫罗说母亲要下毒害我，我将计就计让秦妈吃了那毒药；担心母亲偏颇，撕毁锦缎招来何雨霖，也让你去请了父亲。” 慕玥离说得轻描淡写，婉儿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今日辛苦你了，院子不用收拾了，带上包袱，我们大约是要挪地儿了。”慕玥离又道。 “小姐，你将这些事这样轻易的告诉奴婢，就不怕奴婢、奴婢泄密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曾问你，你信我吗，你也曾问我，我信你吗？信任是相互的彼此的，我觉得至少我们迈出了第一步。”慕玥离认认真真的道，从前她对待下属也同样如此，“还有，你能与谁说去？” 婉儿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奴婢斗胆，擅自做主将小姐的院子被砸的事情透露给了二门小厮，并暗示他告诉何小姐，因何小姐和六小姐素来不对盘，想着也许此时能够搅得更浑，望小姐不要责备奴婢。” “难怪何雨霖三番两次提到院子，最后还很明确的说出了砸院之人。”慕玥离这才明白了何雨霖说那些话的缘故，“怎会责备你，你做得很好。” “多谢小姐。”婉儿道。 “只可惜，父亲将此事交给母亲处理，只怕香玉便是替罪之羊了。”慕玥离摇了摇头，“婉儿，你说香玉，我救还是不救？” “救。”婉儿想了想说道，“但是不能明着救，而且不能救得太轻易，要救得让红玉感激涕零。” “有道理。”慕玥离若有所思的点头，她身边可信之人太少，若能让红玉臣服，这倒是一个机会，“此事不急，先看看母亲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再作打算。” “小姐，日后你得更加小心行事了。”婉儿又道，“只怕夫人会更加注意小姐的，还有，六小姐被罚了，也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慕玥离点头，慕笑颜是小事，到底年轻冲动，应付起来并不难，只是她身后的吴氏，“婉儿，你知道多少关于我娘白笛的事情？她是否和母亲有过节？” 吴氏对付她，不仅仅是她前两日出了头，她一出生，便被吴氏下过毒，加上今日慕明德那句“白笛的事情就将你这么介怀吗”，几乎能断定这梁子是吴氏和白笛结下的。 白笛死了，她便成了吴氏的出气筒了。 “白姨娘么？”婉儿表情有了些许挣扎，踟蹰了好一阵，才道，“伺候言秋少爷的时候，曾听姑奶奶说过一些白姨娘的事情。” “不好的吗？”看着婉儿的样子，就知道姑奶奶慕明惠的评价绝非好话。 “说白姨娘是从戏园子中被老爷带回来的，原本就来路不明，只是做个丫头，却不知怎么的爬了床，有了身孕。”婉儿快速低声道，“说是仗着几分姿色和怀孕，作威作福，以至于失势的时候，被赶到了这院子来。”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慕玥离很平静，对她而言，白笛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只是想弄清楚吴氏和白笛到底有什么恩怨。 “生下你后不久，离奇病逝。”婉儿声音更小了，好似生怕慕玥离有什么情绪波动，“听说死的时候，皮肤大面积溃烂，面目全非，尸体被火化，也没能进慕家祖坟。” “原来如此。”慕玥离点了点头，难怪吴氏会这样对她，春晓也敢骑到她头上来。 “也因为如此，姑奶奶很不喜欢小姐你。”婉儿见慕玥离态度平静，索性也一并说了，“更不喜欢言秋少爷与你往来。” “言秋少爷到——”两人正说到温言秋，外面便传来了这个声音。 温言秋带着一簇阳光走了进来，一身鸦青色的袍子，将他衬得沉稳内敛，三指宽的玉带束腰，玉冠将头发冠起，一丝不乱，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关切。 翩翩公子，惹少女心动。 “玥离，我才从绸缎庄那边回来，便听说你这里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温言秋语速略快，确定了慕玥离安然无恙之后才放缓了调子，“你没事就好，院子怎么这样乱？” “无妨，反正也不住这院子了。”慕玥离露出微笑，许是这几日笑得多了，她也笑习惯了，“多谢表哥将婉儿赐给我，这一次多亏婉儿我才化险为夷。” “是奴婢的份内之事。”婉儿小声说道，“少爷和小姐先说着话，奴婢去准备茶水。” 说罢，婉儿离开了，留下温言秋和慕玥离两人说话。 “玥离，几日不见，你又是一番变化。”温言秋看着慕玥离，看着她脸上很自然但不同于以往真心的笑容，轻声道。 “多亏表哥提点。”慕玥离说道，“只是适应这里罢了。” “唉——”温言秋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去轻抚慕玥离额头的发丝，这一次慕玥离没有躲开，“也好，也好。” “表哥。”迟疑了一下，慕玥离突然低声道，“母亲不喜欢我，甚至、要我命。今日之事，若我大意，躺下的就不是秦妈，而是我。” “舅妈怎至于此？”温言秋的手顿了，随即醒悟，“大约还是因为你娘亲的缘故，听闻她此生唯一一次小产便是发生在你娘亲最得宠的时候。” “所以表哥，我即便一直哑一直被欺负，母亲哪会儿见我不顺眼了，也会有法子整治我。”慕玥离抬眼直视温言秋，“所以我想要改变，我不想表哥每次见到我都很怀念过去我的样子，我想表哥支持我，现在的我。” 争取一个帮助她的人，站在她一边，慕玥离是本着这样的想法说这番话的。 一阵沉默，温言秋笑了笑道：“我说过，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八妹，你任何时候需要帮助，我都会帮你。” “谢谢表哥。”慕玥离没有笑，认真的道，“这个相府之中，也只有表哥会在意我了。” “玥离，日后你得更加小心。”温言秋又道，并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并且宅门之争，无法预料，“对了，听说几日后，你要去墨香社设在品菊堂诗词会？” “是，是何小姐的邀请。”慕玥离点点头，这府中真是没有什么藏得住的消息，“四jiejie和六jiejie也要去。” “我听闻有几个官宦人家的登徒子已经想了法子要去偷看你们，你且小心。”温言秋提醒道。 登徒子来偷看么……呵，慕玥离想着，然后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