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死福祸相伏倚2
司天监。 “参见陛下!”门内国师道天行的声音已经响起,朱元还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去。 门自动开了,随即门又关上。 一个只是坐着,一个负手走进来对面坐下。屋内就只他们两人,一片黑暗。 “眼见为实。” 朱元能看清道天行的身影,却还是察觉不到他的变化,还是如同亘古的寒冰,再次放弃了试探,平静地问道:“你已经知道?” “不知道。不过陛下其实已经做了决断。来此只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 “心安么?”朱元微微叹气,不再说话。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如同完美的乐曲各自有节奏地演绎着。 “也许你说的对,我来此就是图个心安。打搅国师修行了。”说着,朱元推门而出,站在台阶下等候的内侍赶紧冲上来给他披上皮裘。 “不打扰。每次与陛下交谈,下臣都有所裨益。”道天行的这句话很轻,被风暴一卷,放佛是众人的臆想。 回到养心殿的朱元双眼含光,神情凛然,语气平静地下令道:“宣太子!” 内侍察觉今夜有些异常,闻言自是领命匆匆而去。 “宣太师中书左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师苏含。” 又一个内侍领命而去。 “宣礼部侍郎杨思义、宛都府尹叶胜、监察御史员外郎马永安、宛都城门使赵能!” 几个内侍领命而去。 内侍首领见状已悄悄调来几个下属听用。 “宣太傅中书平章军国重事兼太子少傅李文长、领侍卫内大臣大都督府左都督同知军国事林开河、议军国事左御史大夫兼太子少保狄远、吏部尚书内阁学士中书录军国重事兼太子谕德郭茂才一同前来。” 说完这句,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朱元忽的一下坐在椅子上靠着靠背闭上了眼睛,内侍首领见状悄悄地走上前去按揉着他的xue道帮他舒缓疲劳。 不多久,太子朱承达匆匆赶至。 “儿臣给……” 看着这个平日里乖觉谦恭的孩子此时仍是恭恭敬敬地准备行礼,那动作是严格按照礼制训练出来的,一丝不苟,自己都没有他那么标准,再想到暗卫刚刚报过来的几件事,瞥见他有些虚浮的脚步,闻到他身上用香蕴掩盖的淡淡酒气,朱元抑制已久的怒气瞬间喷薄而出,霍地站起捡过那份奏折扔了过去,喝道:“你想干什么?” 奏折在朱承达脸上擦过,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开始缓缓溢出,他捡起折子仍然跪着恭敬地说道:“请父皇为国家计,立除此jian佞之徒!” “jian佞?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争风吃醋。结果争不过又沉迷酒色,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用的着腆着脸去沟通。” “是,我是一国之君。但这是兄弟们一起帮衬我打下来的,那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地看着。圣旨下了,你婚也结了,女人也在你屋里了。你倒好,现在要开始砍起我的手臂来了。” “不是的,父皇。苏含他……”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苏含?他是你岳丈,是我大炎的丞相!没规矩。等下要还是这般,有你好看。” “可是苏相他也有……” “怎么?你还想断我一条腿?” “告诉你,你现在还太嫩!即使我现在死了,这椅子你也坐不稳。” “好好反思你的所作所为。就凭你还想跟这些老狐狸斗,被吃进肚子还在梦中。” 朱元虽然骂的凶,但始终一副家长教训孩子的口气。 “太师中书左丞相参军国事兼太子少师苏含觐——见!”内侍的叫喊让朱元停下了教训,吩咐道:“起来!别一副窝囊像。好好看着,好好学着,有点耐心,这大炎迟早要交给你。” “宣!” “臣苏含叩见……” “起来起来,你我兄弟,务须多礼。来人,赐座。” “臣惶恐。谢陛下。” “陛下,既然太子也在,臣有一事相秉。前几日,太子和小女生活中有些小事,微臣护女心切,冲撞了太子,微臣自知有错,在此恳请太子殿下原谅,不然请陛下重重责罚微臣。” “苏……相……”朱元一个眼神止住了朱承达继续说话,笑道:“如此小事,让小儿女们自己关起门来解决,何须劳烦苏相。太子也有不对的地方,朕刚刚已有所惩处。太子,还不过来给你丈人认个错!” “苏相,本宫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不敢不敢。” “好了,君臣和睦国家幸事,夫子亲爱家庭乐事,不提了。” “苏相,可知朕今夜召你何事?” “臣惶恐,陛下。”苏含再次跪下道:“虽然仁贵乃国家重臣,与我不是手足胜似手足,但证据凿凿,微臣也痛心疾首。那些奏折,微臣等已经压了很久,不愿相信是真的,但多方打探,无奈之下微臣也只好亲自上书,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免得他们说微臣等几人以小家为国,扰乱朝纲。” “还请陛下早下决断!”此时,苏含已经痛哭仆地。 “苏相,哎。其实朕也不愿相信,仁贵和你皆是朕的左膀右臂啊……苏相,还请一旁安坐。如果事情属实,定让那jian佞无处遁形。” 一旁的朱承达看着这一幕,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看来那件事还要等等,自己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才能聚力一击。 “臣礼部侍郎杨思义。” “臣宛都府尹叶胜。” “臣监察御史员外郎马永安。” “臣宛都城门使赵能。” “拜见陛下!愿吾皇统一五洲七海,成就千秋霸业!” “诸位爱卿平身。朕今日只问你们一件事。这折子上的写的可属实?” 四人一怔,杨思义已经率先禀道:“属实。臣以项上人头作保。” “属实。臣以项上人头作保。”那三人也纷纷跟上。 “没有人指使?” 杨思义偷偷瞥了一眼旁边,只见那人的头稍稍偏了一点,断然道:“绝无!是微臣自己一个月前发觉,自己一人所为,本以为毫无希望,正在搜罗新的证据。”
“微臣是三个月前有所察觉,查证后上了书。” “……” “好!一旁候着。” “太傅中书平章军国重事兼太子少傅李文长、领侍卫内大臣大都督府左都督同知军国事林开河、议军国事左御史大夫兼太子少保狄远、吏部尚书内阁学士中书录军国重事兼太子谕德郭茂才一同觐见。” “臣……” “免礼!平身!”朱元此刻已渐渐没了耐心,连礼节也顾不上了。 “狄远!” 朱元有些气愤地喊道,却见没有人应声,转身盯着他又道:“狄仁贵!” “微臣在。”狄远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一哆嗦跪下听候。 “自己好好看看!”朱元都不愿亲自说出来,把那些折子通通扔到他身上。 狄远捡了几份一看,脸色发白,急忙辩道:“陛下,这些……这些人污蔑微臣。微臣冤枉啊!” 继而他又看向旁边的同僚们,吼道:“苏平之,你个王八蛋,你好狠心啊!” 看到那些人的眼光中已将自己当做死人一般,狄远又跪着爬行抓住朱元的衣服道:“陛下,开恩啊,微臣冤枉啊!” “冤不冤枉,一会就知道了。朕已命人去抄你的家了!” 闻言,狄远顿时面无死灰,呆坐着一动不动。 “报!” “臣一等侍卫宛都指挥同知包成新拜见陛下。臣遵陛下御旨,现已捉拿狄犯一家两百七十四口,抄没各色金银元宝方砖折合白银约计二千一百三十二万两,大小房屋约计五百七十八间,各类地产六千余顷,珍奇异宝不计其数,光已点清的就有血玉珠六十三颗、夜明珠一百十二颗、铜鼎十五座、玉鼎十座、古剑七把……”包成新看着众人的脸色,小心地报着,一边及时调整自己的说话,道:“此些大件文玩珠宝估计五千万两白银,小件金玉朱翠首饰约有件之多,各色珍奇药材也数目众多。臣已向户部、工部、太医局借调人手加紧清点。详细的清单届时再送陛下御览。” “另外,请陛下微臣的罪,微臣办事不力,走脱了狄犯约十五人。” “怎么连人数都点不准?”朱元克制自己的怒气道:“算了。发海捕文书通缉。” “多谢陛下。臣定当尽心去办。” “宛都府尹叶胜。” “臣在。” “你也不用在这了,也帮着你查。彻查到底!” “诺。微臣告退。” “狄远,你有何话说?”未等狄远答话,朱元已经发飙道:“你一向让朕开源节流,可你呢?你们可知国库一年收入几何?你们都不敢吭声,对吧。朕告诉你们,只有二千万两!你们看看,你们听听,刚刚有多少,有多少!” 这时,狄远似乎从梦中醒来,笑道:“他当然点不清人数,他当然点不请人数,连狄远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妻妾孩子,何况他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