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姓有傲骨，永世不朝圣！
诚意，因人而异。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每个人都势必得拿出自己视如珍宝的藏品来，才能通过卷轴的检验，登上诚意榜。 阿飞正在犹豫自己该把纳戒里的哪样藏品奉送上时，有些武修已经开始向卷轴里进贡了。 率先出手的是一个花甲之年的长者，须发尽白，有几分仙风道骨。他眉头微微一皱，狠狠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精巧的檀木小盒，隔空向着横挂在云端的空白卷轴投掷了过去。 檀木小盒一触及卷面，空白的帛书上顿时晕出一道道如潮水散开的巨大光圈，将盒子悄无声息地吞没了进去，消失在虚空之中。 下一刻，一行蕴有古意的醒目大字跃然纸上，整齐的排在卷轴的最左端，映入下方众人眼帘。 “齐震东，六品八极丹！” 八极丹！下方人群中顿时泛起一阵窃窃私语。八极丹是武修在强行吸纳道行高深的强大妖兽精核时必不可少的灵丹妙药，可以有效缓冲恐怖真元对人体的剧烈冲击。如此珍稀的丹药，尤其是品级还是六品，在拍卖市场上少说也得值个好几百万金币。这老者可真是下了血本！ 齐震东紧紧盯着卷面，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上，顿时如释重负，苍老的脸上浮出一抹疯狂的喜色。这份诚意能够被剑阁看得上眼，就算付出一枚八极丹也绝对值了！ 在齐震东的身旁，一位皂袍剑修看到自己的同伴顺利通过测试，不甘示弱，迅速从自己的纳戒里取出一柄长长的宝剑，用力地掷了过去。宝剑划破虚空，一闪即逝，轻易便被卷轴吸纳入其中。 这位皮肤白皙的剑修屏住呼吸紧盯着虚空，有些苍白的面颊上大汗淋漓。 很快，画面上就又显现出一行黑色大字：“巨阙下品灵器，幽狼剑！”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显示出这位纳贡者的姓名，而这行黑字很快也就消散在卷面上，整个卷轴旋即又恢复沉寂，静挂在虚空中。 很显然，这人的诚意并没有通过卷轴的检验。 “才是巨阙级别的灵器！”一旁的齐震东凝神看了一眼卷轴，指着同行的这位修者哂笑道：“老八！不是当哥哥的说你，你也太抠门了！在咱们曼陀罗域，你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就拿这么一把破铜烂铁来孝敬剑圣他老人家！你当剑道圣地是废品回收站吗！” 听到齐震东这诙谐的笑骂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人看着齐震东得意忘形的轻蔑神情，脸上青白不定，在大家的哄堂嘲笑声中恼羞成怒地吼道：“齐老六！你有什么好神气的啊？把六品八极丹当贡品，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脑残啊！剑阁足足二十多年都没有再收纳一名门徒，而你年年都跑来，把那些自己拼了老命才弄到手的宝贝傻不啦叽地进贡上去。没错，你是比我大方，但那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罢，他再也没有颜面留在这里，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人群顿时陷入一阵沉默。这齐老六的话糙理不糙，只要没有通过最终的考核进入剑阁，就算拿出天大的诚意，也都只是徒劳，最终只能血本无归。 纵览青史，也只有十二名幸运儿让他们的诚意得到了回报。谁又知道，下一名幸运儿会是谁，会出现在什么时候？ 某种程度上说，想要拜入剑圣门下，需要打败的对手已经不是此次同来参试的众多强者，而是在这数十万年里除了十二先生以外前来朝圣的所有风流人物！ 入剑阁难，难于上青天！ 阿飞现在还没有心思去做这些无谓的喟叹，他出神地望着诸多强者陆续献贡，神念却正飞速地在自己的两枚纳戒里流转，不停搜索着各类藏品，争取能物色到自己满意的贡品。 洛如风赠送的那枚纳戒里所剩藏品已不多，大部分巨阙级别的灵器都早已被他拍卖掉，如今只剩下了十一枚玄阶道技；而从鹿放翁手里敲诈来的纳戒里储存的多是些功效各异的丹药，五花八门，他一时之间也难以辨明，究竟哪枚丹药的价值更高。 “先生，我该怎么办？”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心底暗暗地求教何足道。 何足道的残魂似乎刚睡过一觉，慵懒地说道：“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做主吧！剑圣他老人家要考察的，是你的诚意，又不是我的！” 阿飞顿时一脸黑线，无语地道：“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哪枚丹药更为珍贵！” 何足道莫名有些不耐烦，无力地道：“从现在起，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最重要的就是要顺心意。你觉得哪枚丹药长得好看，就送哪枚好了！”他的声音越老越小，渐渐消失在识海里，不再搭理阿飞。 阿飞苦涩地笑了笑，只好先观望一会其他人的举动，再做区处。 九州南北榜上的风云人物纷纷都亮出了自己的诚意，先后登入卷轴上的诚意榜。 截至目前为止，排在诚意榜榜首的，是曜日榜首的长生剑皇萧晨。他最近几年都在闭关修炼，一直没有前来朝圣。此次出山，他竟然献出了自己赖以成名的独门功法——地阶上品【长生剑诀】，用巨大的诚意毫无悬念地力压群雄； 而高居次席的，却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这个少年衣着简陋寒酸，却干净工整，隐隐透着几分朝气。他能够脱颖而出，出现在这个耀眼的位置，并非是因为他能够拿得出什么稀世罕见的奇珍异宝。这幅诚意卷轴不愧是圣物，明察秋毫，对少年贡品的点评深重肯綮，“张小凡”这个平凡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先父遗物，生死捍卫”。 少年贡献出的，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铁剑。在他十五岁武魂觉醒的时候，他的父亲带他仗剑前往蛮荒妖界，想要获得一枚不错的妖兽精核来帮助他修炼先天道力。不料父子二人在途中遭遇强大兽群，他的父亲把自己的佩剑交给了他，舍身掩护他逃出重围，自己却未能幸免。 自此以后，张小凡就一直把这柄剑当做自己生命中最贵重的物品，即便是用生命来捍卫，也在所不惜。今天他之所以肯献出这份诚意，是因为他觉得，如果能够让这柄剑归剑阁所有，那么作为剑修的父亲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倍感荣幸。 剑道圣地，本来就是天下所有剑修心目中最好的归宿。 代父朝圣，如此莫大的诚意，就算是圣人遗留的灵器，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张小凡之后，萧炎、纪宁、天残和胖瘦修罗等强者都赫然在列，顺利通过了测验。 阿飞凝眸眺望，逐一浏览着卷轴名单上那一大串名字。读到某处时，他神色突然一滞，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江陵！ 在这种紧要关头，偏偏遇上了最难缠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阿飞警惕地扫视着人群，试图能够发现江陵的踪影，从而远远避开，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易容。 在他一旁的白薰儿看出了阿飞举手投足间的不安，疑惑地问道：“小帅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鬼鬼祟祟的！” 阿飞正想悄悄离开人群，被白薰儿这么一问，竟一时有些语塞：“我……我有些内急，想出去方便一下！” 白薰儿看着阿飞窘迫的神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鄙夷地道：“这还没到比试的时候呢，你就吓尿了！你到底算不算个男子汉！先憋着，看我的！” 说罢，她突然高高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在人群中神情肃穆地高声喊了起来：“白帝后人，前来应试！” 注意力都在诚意榜上的所有强者听到骤然响起的这道清亮喊声，顿时全都把视线转了过来，直直地投向并肩而立的白薰儿和阿飞二人身上！ 阿飞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间就被她连带着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茫然无措地怔在那里出神。 他倒并不畏缩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场面，而是惶恐于自己这才刚发现江陵的名字，下一刻就立即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江陵一定站在人群中的某处，正戏谑地盯着自己！ 阿飞心里不由暗骂道，得，今天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这个神经病似的小姑娘到底是要闹哪出！ 白薰儿昂首挺胸，对所有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熟视无睹，狠狠地拽起阿飞的袖子，落落大方地大步朝诚意榜下方走去。 “白帝陨而剑圣出”的传说在整个大陆世代流传，白帝作为绝代枭雄同样备受后世景仰。在场的很多强者都远比白薰儿的修为更高深，但他们此刻同样用敬佩的眼光来打量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轻视。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体内流淌着的，是千古一帝传承下来的高贵血脉。在白帝陨落以后，白家历代子孙仍敢正视剑阁的锋芒，这份强者气魄，天下无出其右！ “白帝后人”，像是对战交锋时的自报姓名；至于“应试”二字，更像是一场跨越时代的赴约。 白姓有傲骨，永世不朝圣！ 她不是来朝拜剑圣的，她要来学习剑圣，然后超越剑圣！ 白荀此刻站在人群中，作为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痴痴地看着自己的meimei以先祖为名昂首向前，莫名愧疚汗颜。他数次前来朝圣，都如同寻常强者一样瞻仰膜拜，却从未如此豪迈地正视过剑阁。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了。 “你天赋惊艳，被人列为八大公子之一，封号修罗。但是，你那个尚未成年的meimei，才更像是白家的后人！” 在所有炽热目光的注视之下，白薰儿泰然自若，立于巨大的卷轴之下。 此刻的她，依旧妩媚，却不再清稚。 她那张俊秀的脸颊上，浩气凛然。 “剑圣老前辈气势如虹，堪为万世之师。然而我却不能拿出多少东西来孝敬他。因为我姓白，白帝的白！”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人群中那些比她更为强大的人们，然后伸出左手，用小嘴轻轻地咬破了手指，殷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如同一朵怒放的玫瑰，被她洒向虚空。 “如果非要我拿出点诚意的话，不如这样，我以我血荐轩辕！[注]” [注]“我以我血荐轩辕”，出自鲁迅《自题小像》一诗，意为表达对自己向往、认同的道路和方向的坚定支持，和奋不顾身、死而后已的决心和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