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情刀，无敌道！
“我究竟在怕什么？”林一凡又一次这样问自己。武道是一种信念、一种意志，他找不到自己的道，要么是境界不足，对意志信念的理解不深，要么是心存畏惧，没有足够坚定的意志。 但这一年半下来，他见过的武道意志数以十万计，即便无法把握其中真谛，也早已有了足够深刻的体会。以此来看，他找不到自己的“道”，究其根本还是自己意志不坚。 他仔细审视自己，想要找到意志不坚的真正原因，看自己是否心存畏惧。 “至尊大帝暂时不会对我出手，他们暂时不用考虑；圣殿那边，即使他们出动大能来抹杀我，我也能提前感知到危险，只要拥有足够的精神力量，轻易就能逃脱…” “我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他理清部分，又将心思转到自己的魔族血脉上，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直面天下人唾弃的勇气。 这是一个真正的难题，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他从未把自己当成魔族，但那又有什么用？人言可畏，一旦魔族血脉彻底暴露，届时天大地大，又有何处是他的容身之所？ “我原本可以不在乎…”林一凡回想起神城外混战之际那股豪情，心中渐渐有所明悟。 “我不怕天下人唾弃，也不怕孤独，怕的是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林一凡又回想起当初在远古战场之时破天魔刀说过的话，思绪越发明朗。 “就怕死后连一个肯为我掉一滴眼泪的人都没有…” “谁会为我落泪？”他一步步走向前方，心神渐渐沉寂下去，少部分用来体会墙壁上那些武道意志，更多的用来体会自身，挖掘内心深处的种种隐秘。 “你不会…”心间那道身影渐渐清晰，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与此同时，一股莫大的悲凉之意从他身上升起，他以斗战圣法衍化种种秘术武功，莫不缠绵悱恻，令人望之落泪。 “这不是我想要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情所困？”他以大毅力磨灭了这种武道意志，重新体会自身。 大半月之后，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过往种种，一点一滴磨灭在心间。直到那道身影也即将磨灭之时，他身躯突然一顿，磨灭掉的诸多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间。 “如何能忘？”他喟然一叹，心中再次升起一股无力之感。宁愿选择永恒的寂灭也要留住那道影子，要他如何能忘？ “人间万象，过眼成灰，何需谁来为我落泪？”他不断深入，一遍又一遍地以斗战圣法衍化各种秘术武功。又是大半月后，他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变得平静而漠然。属于人类感情的色彩在他身上消失，纵是最精妙的杀招，在他手中也变得云淡风轻，看不到丝毫烟火气息。 此为绝情绝性之道，一旦修成，胸中再不会有半点人类去情绪。这种武道意志很强大，因为任何武道意志都是信念的体现，而这种武道意志和信念没有任何关系，严格说来已经脱离了武道意志的范畴，同层次的力量之下，凌驾于所有武道意志之上。 但林一凡仍旧放弃了，在胸中最后一点情绪即将磨灭的刹那，他又以大毅力将这种意志斩灭。人本来就是有情之物，以有情之物修绝情之道未免落了下乘。 “我的武道意志和‘情’有关…”多番尝试，他对自身武道意志的明悟越来越深，也渐渐摸清了方向。 “情乃我之大敌，任何和‘情’有关的武道意志，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他静立七日，终于将其中关系理清，这才继续深入。 晃眼间又是三月过去，不知不觉间，林一凡又来到了那些留有拳印、掌印、刀剑等兵刃印记的地方。 乌光隐现，刀芒乍起，一股冰冷的气息陡然间出现在甬道中。璀璨的刀芒宛如电光般划落，稍纵即逝，但却蕴含着无匹的力量，在一面石壁上留下一道寸许深的刀痕。 “好一招无情刀！”老人从甬道深处走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讶于赞叹之色。他盯着那刀痕看了半晌，问道：“此刀之快，天下少有！只是为何你心中有情，偏偏又修出了这种无情刀法？” 林一凡道：“情乃我之大敌，唯有彻底斩灭，方能真正无敌www.shukeba.com。” “无情是假，无敌是真。”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这一刀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无敌是最普通的武道意志，但也是最强大的武道意志，这一刀很不错，虽没有触摸到什么特别的力量，但它快到了极致，近身搏杀中，刀出必见血，同境界中足以无敌！” “前辈谬赞。”林一凡客套几句，旋即提出告辞。 “知情者那边你不必过于担忧，有老夫和荒魔在，就是有人想要动手，也要掂量一下后果…” 老人的话让林一凡心中微微一宽，真正的知情者多半是至尊大帝那个级数的强者，而至尊大帝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他出手。 归去途中，他取出老人送的青铜面具，细细查看一番之后，这才放心祭炼起来。这青铜面具也不知是何人留下，相貌平凡，表情中很有几分呆滞与茫然，看上去普通至极。 面具内部也没有什么禁制存在，林一凡查看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仿佛随手捏成，真的只是个小玩意儿。 “材质应该极为不凡。”以他目前的神识，寻常法宝只需顷刻间就能打下大量神识烙印，但这张面具却花了三个时辰，可见其材质不凡，应该是某种罕见的神料。 他将面具戴在脸上，心念微动，那面具就化成一个薄薄的眼罩，约莫两寸宽，紧贴在鼻梁上方，将一双银眸全部笼罩进去。 “非但能够隔绝神识窥探，还能掩盖气息，倒可以为我省去许多麻烦。”他尝试片刻，发现戴上面具之后，他身上忽然多了一股奇异的力量，能够阻挡他人神识并掩盖自身气息，对自己的神识却没什么妨碍。 “不知不觉又是两年…”林一凡出了石门，想及四长老的叮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那白发男子似乎早已等候多时，一见他出来，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声问道：“你在里面修炼？” 林一凡心知他多半是主张除掉自己的人之一，遂淡淡一笑，点头道：“我来这里本就是为了修炼，有什么问题吗？” “修炼两年也不见你突破境界，这份资质倒也真个罕见。”那男子哼了一声，道：“你知不知道益光城圣殿那边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 林一凡道：“没人通知我，我当然不知道。” 那男子顿时语塞，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一凡一眼，身上不经意间泄露出一丝气机，道：“不要以为对乾坤鼎大人有救命之恩就能为所欲为，恩情是恩情，种族是种族，无论是乾坤鼎大人还是诸位至尊都分得一清二楚。” 那丝气机很弱，但那白发男子是大能级强者，即便只是一丝气机，也同样具有莫大威压，若是寻常的玄胎高手在这里，估计早就瑟瑟发抖了。而林一凡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咸不淡地问道：“为所欲为，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男子不说话了，转身就往回走去，也没再搞什么小动作。 穿过重重甬道，两人终于来到通往益光城圣殿的传送阵台，那男子又一次开口道：“我听说你曾在十万里大山中杀到人胆寒，想来即便是资质差了点，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到中州来一趟，中州浩土，天骄人杰不计其数，不少青年英杰听说过你的名字，一直想要会一会你。” “没兴趣！”林一凡摇了摇头，跨步登上了传送阵台。 “你…”那男子还欲再言，但林一凡的身形已彻底消失在阵台上，气得他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 益光城圣殿，林一凡才出了石门，立即就有一个圣殿人员迎了上来，是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不满，只道了句“随我来”，便领着林一凡往外面走去。 林一凡跟在他身后，张开神识捕捉他的灵魂信息，运转片刻，便将自己的灵魂形态调整到与他一致，就连神识波动都完全契合，不分彼此。 “高层尚未达成协议…想抹杀他的人居多，但因为顾忌荒魔至尊，不敢轻易动手…”很快，就有这样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这是天魔无相的妙用之一，衍化其他生灵灵魂神识之时，能够捕捉到他们心中所想。 “可惜大帝不在，而至尊长年不问世事，威信已经大不如前，乾坤鼎大人地位超然，也不便干涉太多…” “青衣姑娘虽能看清一个人的过去未来，但这种能力有违天道，年纪轻轻就遭了天谴，目不能视…” “……” “大帝不在…”林一凡捕捉到这条信息，禁不住微微皱眉。大帝不在，是因为有事外出，还是根本就不在大荒？ 一些重要的信息串联起来，林一凡眉头越皱越深。大帝之所以为大帝，就是因为掌控了人族至宝，可见人族至宝关系极为重大。但据传言，失落在远古战场中的人族至宝不止一件，若真是如此的话，至尊大帝为何一直没有出手寻回？ 远古战场中的死亡之主固然强大，但那绝不是至尊大帝不出手的理由。他从传承祖地那位老人口中得知，死亡之主曾真正陨落在远古那一战，就连神体、灵魂都被彻底湮灭，神之印记这才被斗战圣体所得。但那一战的幸存者莫不身受重伤，发现死亡之主复活之际，完全没有任何对抗的能力。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至尊大帝的伤势早该回复，照理说应该寻回另一件人族至宝才可能在下一次大战之际拥有对抗主宰的实力，但他们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在魔族神城降临十万里大山之时都不曾现身，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 林一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直到见到四长老，他也没能再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小子也太不知好歹，让他尽快回来，却让青衣姑娘等了整整半年…少说也要小惩一下，让他也等上几天…” 林一凡又捕捉四长老的灵魂信息，刚刚衍化完成，脑海中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心中不禁哑然。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生下来就觉醒了魔族血脉，但偏偏又有一滴人族祖血，潜力无限…至尊施展无上手段为他们换血换髓，成就了资质亘古无双的纪言，却苦了他…可惜那种手段成功率太低，就是至尊也要耗费大代价，否则，我人族将会多出无数天骄人杰…” “高层态度不一，他若心向人族还好，看在荒魔至尊的面子上，应该没人对他出手。他若未来叛入魔族，多半要落得个自生自灭的结局…高层只知道他天资不凡，有可能成为人族隐患，可到底不凡到何种程度，就连乾坤鼎大人也想把握他未来的动向？” 林一凡又捕捉到两条信息，一则是关于自己的身世，对此他早有了解，唯一有些意外的是，促成这一切的竟然是至尊。不过这位至尊显然不会是传承祖地中那位老人，一来老人早已不问世事，二来当初见到他之时，老人起初并未认出他。 而透过第二条信息，再结合临走时老人说的话，他几乎可以肯定，真正的知情者除乾坤鼎残片以外，都是至尊级强者。即便是圣殿高层，也只知道他天资不凡，有可能成为人族隐患，而不知道他的潜力究竟有多可怕。 “若是自生自灭的话，想除掉他的人即便顾忌荒魔至尊明面上不敢对他动手，背地里手段肯定是不会少的…” 林一凡又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大多无关紧要。一番见礼之后，他被安排到一座清静的小楼住下，说是青衣姑娘有事外出，要过上几天才回来。 七日之后，青衣姑娘外出归来，随四长老一起来到他居住的小楼。林一凡在心灵感知中看到她样貌之时，禁不住微微一怔，道：“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