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三春白雪归青冢，万里黄河绕黑山
闻鸡起舞，戴月而归，这是习武的日常，当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时候，就以为江湖没落了，其实，在那些看不见的角落，依旧还有人在坚守。 郝仁觉得很突然，昨晚不是拒绝的好好的，怎么天还没亮就变卦了呢，真是搞不懂这些女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大小姐，以后能不能先敲门，如果不是我闻道你身上的桂花香，我还以为有歹徒过来行刺。” 独孤傲拿剑时跟没拿剑时是两个人，没拿剑时还会说话微笑，拿剑时就变成了石头，神情冷漠，目光专注。 郝仁穿好衣服，打着哈欠，跟在独孤傲的身后。 “习武第一步，必须得先明白我们为何要习武，我从小就觉得满嘴大道理的人最是讨厌，所以我教你剑法的时候，所有心得都需要你自己去感悟。今天是第一天，我们爬山，你可以看我怎么调整呼吸，在平地时，翻越山崖时，面临猛兽时，更要看仔细些。” “跑步吗，这个我也会，不就是调整呼吸吗，简单。” 秦岭山脉，不是只有一座山，而是山连山，地形复杂，沟壑断崖数不胜数。 道观在半山腰，独孤傲没有选择往上，而是往下，不然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天色蒙蒙亮，独孤仇让郝仁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她心跳，从而判断她呼气吸气的时间。 郝仁说道：“这个有点难啊，虽然我医术不差，但是你这小心脏砰砰的乱跳，我很难判断出你呼气吸气的方式。” “那我先平复一下心情，这个山坡大约一里长，我在山脚的那块大石头等你，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哪里。” 独孤傲伤势痊愈，轻轻一跃就飞过几丈远，然后踩着低矮的灌木，带着露水的野草，几个飞掠就到了大石上。动作轻盈，就像一阵风，无声无息的吹遍人间。 郝仁这条路也走过几次，知道哪里好走，便没有直线下去，绕了个八字型路线小跑着来到大石旁，气息也算平稳，就是膝盖酸胀。这也正是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得原因。 “太慢了，处处小心，反而失去了一往无前的锐气。我小时候刚开始练武，就被爷爷就打了一顿，爷爷告诉我练武不能怕受伤。因为武功的高低取决于很多原因，但是不能承受伤害的武者绝对算不上高手。” “这个我懂，就是要抗揍，不然别人挨了你一顿胖揍都没事，你只挨了别人一下就倒地不起，那就不堪一击了。” “你别说话，到底是我教你武功，还是你教我武功？爷爷还说了练武要虚心，因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不虚心，明天我把小灵也拉上，你对我有恩，我不能揍你，小灵可不管那么多。” 郝仁瞬间闭嘴，连忙磕了三个响头。 独孤傲疑惑的问道：“你干嘛呢，小灵有这么可怕的吗，让你磕头求饶？” “不是，你教我武功，就是我师父，跟那个小丫头没什么关系。” “可是你师父不是老神仙吗，而且你只比我小三岁，我怎么能当你师父呢。” “我不嫌多，达者为师，又不是收义子，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还有师父你怎么知道我的年纪，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武林中人，讲究师承门派，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能随意更换门庭，说起来跟收义子没什么区别，你还是别叫我师父了，我觉得很不好，至于你的身世，你可以问我爹，也不是什么秘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磕头拜师了，那你以后就是我师父了。我可不是随意的人，更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磕头的人。” “你怎么这么爱跟我抬杠，我不管你了。” 独孤傲说完就往一边的山岭飞去，郝仁在后面穷追不舍，这么年轻的武林高手，那可是保命符，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呢？ 来到山顶，正好日出，郝仁看着红彤彤的太阳一点一点从山的那边钻出来，清风徐徐，这时的太阳没有多少暖意，早起的鸟儿在山进间歌唱，远处的农田里金黄的麦穗波浪滚滚，郝仁用一片竹叶吹着不知名的曲子，独孤傲在盘腿打坐，白色的衣衫随风飘动，像路过人间的仙女，又像池塘里出尘的白莲花。 鸟鸣山更幽，光暗交替，朝露待日晞，不远处的山涧流水娟娟，泛起了彩虹光。空气很清新，吸到嘴里，有鲜花青草的芳香，让人心旷神怡。抬头望日出，天边的红霞耀眼夺目，白云飘飘…… 郝仁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拥抱着光明。 独孤傲不知什么时候起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想明白了，做你师父也不错，我们下山吧，待会热起来，林子里会起舞，会打湿衣服。” 郝仁在这一瞬间，才真正懂得眼前女子的心意，这让他对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满面羞红，又不知道如何面对。生死难料，前路未知，郝仁觉得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能装糊涂。 郝仁灵机一动，对啊，我装傻子总该没人喜欢我了吧，平时再气气她，一定会让她迷途知返的。 “我好像腿折了，刚才担心师父发生意外，一路穷追不舍，用力过度。徒儿没用，要不，师父背我下山吧。” 独孤傲不疑有他，说道：“习武之人都有罩门，我的罩门在后颈上，背你的时候你别碰到，不然会影响我运功。” 郝仁点了点头，独孤仇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罩门在后颈的缘故，她从来没背过谁，因为那是她身上最脆弱的也是最敏感的地方。 于是，独孤傲没有背起郝仁，而是公主抱抱着郝仁，从山顶跃下，飞过高山峡谷，飞过山峦叠翠，飞过山涧溪流。 独孤傲剪了短发，服药过后一头白发已经变得乌黑油亮，发梢被风吹拂，散发着桂花的清香。 郝仁在她的怀抱里，感受着她比鼓点还急的心跳。 小院里，小丫鬟灵儿正在跟老虎嬉戏，独孤仇陪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人在喝酒，桌上不是红烧rou，就是盐水煮过的牛rou，还有烤过的羊rou，一盘胡萝卜鸡蛋显得很弱小。 中年人耳朵一动，抬头就看到独孤傲抱着郝仁飞掠而来。 “年轻就是好，大早上跑到山顶看日出，诗情画意啊。” “大哥，话可不能乱说，小傲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六牲八礼，我的宝贝女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嫁人。” 独孤傲把郝仁轻轻放下，把飘散的头发挽到耳后，便来到两人面前，说道：“小傲拜见大伯！” “嗯，好，上次见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不是北丐的欺骗，我当时肯定会发现异常。几天前你爹在四道之地大肆购买药材，我才打听到事情始末。这些年我沉浸在剑圣的名头里，沾沾自喜，却不知道身边的人处境艰难，真是癞蛤蟆掉坑里——坐井观天啊。” “大伯可别这样说，是小傲性子执拗，决意瞒着所有人，大伯不怪我，我就很开心了。” 郝仁听到剑圣二字，来了兴趣，连忙上前拜见，说道：“徒子徒孙郝仁见过剑圣前辈，我师父对剑圣前辈敬佩已久，还请剑圣前辈多多指点。师父，原来你的武艺是剑圣前辈亲自教导，难怪同行之中所向无敌。” 诸人听了“师父”二字都有些不对劲，小丫鬟高兴的跳着过来，说道：“哈哈，快叫师姑，以后你就是我的大侄子了。真好玩，我的大侄子比我还大三岁，哈哈哈。” 独孤傲微笑着解释道：“我教他武功，他叫我师父，这很正常的吧。还有你别胡说，我的武功是我爷爷教的，剑圣是我大伯，别弄错了。还有，我的武功并不是同龄之中所向无敌，远的不说，上次在别院我连军伍出身的尚伏虎都打不过，更不用说名门大派培养的精英弟子了。” 剑圣说道：“小傲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以前是你走火入魔，经脉逆转，打不过尚伏虎这样的杀才没什么。如今你伤势痊愈，感觉你的内力武功已经更上一层楼，只要不是尚伏虎那样惯会以命搏命的战场武夫，同龄之中所向无敌一点也不过分。” 然后剑圣仔细打量了一下郝仁，说道：“少主真的不记得老朽了吗？” “啊？剑圣前辈大名，徒孙如雷贯耳，一日不敢相忘，今日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前辈如同名山大岳，巍峨而高不可攀。” 剑圣喝了一口酒，说道：“少主，小吴道人说你修炼出了岔子，白日飞升失败，化作焦炭掉进他房里。看来，孙老神仙已经尽力救治了，医治好了身体，却救治不了神识。不过，活着就好，记忆丢失了也无关紧要。少主，老家主还在家里等着见你，现在不如跟着老朽回家？” 郝仁退了两步躲在独孤傲身后，说道：“什么少主，我是方外之人，哪里有什么家人，剑圣前辈可不要胡说八道，我要跟着师父习武，哪也不去。剑圣前辈一定是认错人了。” “大伯，你也知道他丢失了记忆，不如就让他在这里跟我学武，免得他受了刺激，变得痴傻就不好了。” 剑圣说道：“也罢，山不来就我，我去往青山。只是不知道少主还记得多少事，可记得郝府里的人，记得青罗军的人？” “什么郝府，什么青罗军，我虽然姓郝，但是不能因为我姓郝就一定得是郝府的人吧，剑圣前辈一定是弄错了，我乃方外之人，自小在道观烧火做饭长大的。不信的话剑圣前辈可以去问我另外一个师父孙大圣，就住在那边山腰的道观里。” 剑圣说道：“罢了罢了，我先回去了，记忆丢失了也没关系，虽然变得痴傻了一些，但是郝府家大业大，足以让少主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老弟，少主就麻烦你了，告辞。” 送走剑圣，郝仁又智商在线，从医学的角度上说大鱼大rou的危害，将丰盛的早餐变成了豆浆油条、稀饭炊饼和牛奶鸡蛋。 独孤仇对郝仁的医术是毫不怀疑了，听说这样吃能长寿，当即接纳了意见，撤去了酒rou，毕竟有钱人谁不想活久一点呢？ 豆浆油条是新东西，郝仁只好亲自下厨，磨豆浆的时候顺便做了豆腐，还给独孤傲做了甜豆腐脑；炸油条的时候顺便做了煎饼果子，还给独孤傲做了甜甜圈。 牛奶是没有的，只能用羊奶代替，但是羊奶有些羊膻味，没办法，只好做成了酸奶，还让独孤仇一定要找来草原上的奶牛，不然自己的药方就因为缺失药材而泡汤了。 独孤仇走南闯北，知道草原上有专门产奶的奶牛，事关宝贝女儿，当即一边吃着油条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弄来草原上最好的奶牛。 小丫头对酸酸甜甜的羊奶情有独钟，吃的满脸的奶啧。独孤傲则是犹豫不决，摆在她面前的东西太多，各种形状的油炸丸子，不同口味的甜甜圈，还有独一份的甜心豆腐脑……每样都好吃的食物在少女悸动的心里变得甜蜜的不可言状，都快让她吃哭了。 就这样一个早上就过去了，郝仁被斑斓猛虎舔的受不了，老虎的舌头是有倒刺的，小丫头也是习武之人，皮糙rou厚的无所谓，可自己是个新手，一舔就是一条红印，于是郝仁就讲起来猫和老虎的故事。 本来是想告诉小丫头，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哪知道小丫头却对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独孤傲说道：“小姐，你可得少吃点，别堵塞了心眼。你徒弟刚才可说了，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独孤傲舔舔嘴唇说道：“看你这谗样，就不给你吃。从明天起，你也要跟着一起早起晚睡练武，小老虎是山君，百兽之王，如果哪一天它觉得你制度不了它，它就会把你当做食物。” 小丫头摸着虎头说道：“小姐，我不吃了还不行吗，练武太辛苦了，老神仙说我有慧根，是修道的奇才，不适合习武。” 说完恶狠狠的瞪着郝仁，一副要冲上来咬死他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