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还得问
说好不藏的,就两个人,藏给谁看啊。 但师公有点神经质,秦子追觉得有些话还得藏一藏。 送道水的女子来时,师公和黑矬子一人在后壁、一人在前壁把脚竖在壁子上闲聊,关系好像很近乎,一个赖人,一个有话没处说的人关一房子里,就是这样,没事找事说。 师公醒着,女子不敢训黑矬子,才来两天,脏得想打他一顿。 三天后,秦子追和师公躺在一个屋壁边了,这样说话能听清楚。 房门被推开,还没到吃吃食的时候。 进来的是那天考量秦子追的酱衣女子,酱衣女子见两个脏衣服把脚竖在壁子上,不知在说什么,一人在拍额头,一人在笑。 酱衣女子喊“巴公”。 师公侧翻过去,坐起。 秦子追往后侧过头,见是酱衣女子,赶紧翻爬起。这女子不简单,师太都得听她的,她不让自己进七归子道门,自己铁定进不了。 “给他治着呢。”师公说。 酱衣女子看了秦子追一眼,心想,才来几天啊,脏成这样了。 酱衣女子转身出去。 酱衣女子叫师公“巴公”,秦子追知道巴公是爹的意思,女儿把爹关起来,不太好理解。 但这事不能问,得师公自己说,师公不说,是禁忌。 但秦子追还是故作惊讶地问: “师公,她是你女儿?” “小女儿。”师公说。 师公往地上趴,秦子追也往地上趴。 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趴地上。 不过秦子追觉得这地儿特别,不是土石的,倒像一块铁,粗糙,有沙眼,容易磨破衣服。 师公的衣服就是躺地上磨破的。 一块铁悬浮在空中,应该是量术所为。星球是浮在空中的,懂量术,任何物体都可能浮起来。 其实酱衣女子进来时,师公在和秦子追在说寻找然化龙的事。 那时,全道门掀起了寻宝热,七归子道门去了两个人,师公和大师公,跟其他道门的人搅合在一起东翻翻西找找。 所以见过然化龙的人不下三十个。 被然化龙一团火烧死的不下十个。 “这还不算,然化龙走后又返回来追杀我们。”师公说,“要命的事,道门的人哪肯轻易交出性命,合着伙跟然化龙道斗。除了师公,没一个人活着出来,全被烧成灰了。” “师公,你是怎么出来的?”秦子追问。 “师公第一个被火烧,晕死过去了。醒过来后,山中的石头烧成灰的不下十几处,每一处至少有一个道门的人化成灰在那里。徒孙孙,师公不瞒你,在一次道藏时,然化龙捕捉到了师公的道藏,在道藏里跟师公说,师公是造成那场惨剧的人,终要付出代价。这么多年了,师公脚不敢沾地,头不敢见天,躲在这里思过。” 秦子追不解,道门的人无情、无畏,师公好像是怕了。 “师公不是怕,是有所悟。量道,有情、有畏,藏之则无。” 秦子追第一次听到不同的道悟。 这个时候酱衣女子进来。 酱衣女子走后,秦子追觉得话还没说完。 两人趴地上,翻过身,秦子追蹭到壁边,把脚竖到壁子上。 师公却没蹭过来。 秦子追知道师公不想说了,那样直挺挺地躺着,感觉是无依无靠。 至少师公对道的不同感悟,与哪家道门的道都靠不上边。 “人族好啊,只是你还没悟到。”师公若有所感地冒了一句,“等你变高大了,回人族吧。” “师公,我现在还不能回。”秦子追说。 “道家,摔罐子打脸的事多了,吵吵闹闹没个出路。” 秦子追没做声。 秦子追感觉身体在变大,他努力藏住。 然而竖在壁子上的一只脚在变大,鞋子撑破了,挤出几个脚指头。 “大了、大了,藏住,别把师公的房子撑破了。”师公叫。 秦子追藏住了脚。 手又在变大,把师公挤到壁子边。 总算全藏住了,秦子追一身衣服撑烂了。 秦子追记得那个女子变成巨人时,衣服是跟着变大的。 自己变大了,这身衣服还跟原来一样大,人族的衣服没有变大变小的功能。 来接秦子追出去的师姐带了衣服来,秦子追换上,师公躺在屋壁子边熟睡。这么吵,吵不醒他,师公这一下藏了。 秦子追随师姐出去。 洗完澡,头发还没干,被师姐带到酱衣女子的房里。 在这么尊贵的道场主面前,秦子追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着,头发里的水浸出来,在脖子上流。 “病治好了,你打算回人族还是留在七归子量道场?”女子问。 “留在这里。”秦子追说。 有水从秦子追的额头流下来,在眉毛处凝成一团水珠,然后从眉间经过眼窝流到嘴角。
一个女子,能在道门林立中称尊,一定十分了得。 这种女子心态不一定正常,小心点不会坏事,自己还是个插班生,想留在这里学盘道,非得她点头才作数。 师姐来领秦子追出去时,秦子追才知道酱衣女子并没看他,而是头低着。 酱衣女子是刀子脸,头发挽上去,显得脸特长,所以头低着也像脸是平着的。 出来后就自在了。 师姐安排秦子追回房拿包裹,道场主没同意自己留在七归子道场,要打包走人了,不过话还得要说: “师兄师姐们这么大了,心里有了人,谁都不敢说,让人去问问,多好的事啊。心里有,就对上了;心里没有,也不怕人笑话。”秦子追边整理包裹边说。 师姐觉得这话说心窝子里了,自己心里有人,不知道心里的人心里有没有自己,只能干着急。 “是师太让我领你去盘道。”师姐说。 这么说道场主同意自己留在七归子道场学习盘道,不过做媒的事就算了,只是说说。 师姐把秦子追送到盘道,盘道的人把秦子追安排在师兄们的房子里。 房子里,十五个师兄刚听完盘道讲解回来,正打算练道藏,见这个小黑球师弟变成大黑球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包包。 师兄们给师弟腾出一个床位。 师父一走,师兄们便围过来,问: “师弟,你是怎么问的?怎么会问错人呢?” “我问给我送道水的师姐,师姐又去问配道水的师姐,配道水的师姐换了人,结果问错人了。”秦子追说。 “配道水的换了人?” “换了,我不知晓,师姐也没说。” “这一下,大师兄、二师兄伤了心了。”师兄小声说。 “那么多师姐,心里还可以有人的。”秦子追小声说。 “师弟,你没问到二师兄心里的那个人,二师兄放不下。” “师兄,这事还得去问人?” “当然得去,那人心里有二师兄,这事就成了;心里没二师兄,也好放下。” 秦子追想,这事还得去问送道水的师姐,要不师兄们会怨怪自己。 只是出了错,再要问就难了。 一时糊涂,没去找师父问盘道,招惹了这些闷相思的师兄们,秦子追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