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然化龙的传说
下午的道水秦子追又不肯喝了,这事儿,不说清楚不行,不会罢休会生出事来。 关键是弄清楚不会罢休是什么意思。 还没说这事,两人争上了。 “师姐,这里边有误会,说得清楚的,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 “你能说清楚你去说。”女子说。 “怎么就不讲道公了呢?” “你说个道公出来听听?” “这事儿的道公是这么讲的,一个男子心里有了一个女子,按道规得面对面跟她说是吧?现在不是我二师兄面对面跟那个师姐说,是你跟她说的,这事儿不算。我说得有道公吧。” “这也是道公?你二师兄托你来问我师妹心里有没有他,如果没有,这事完了;如果我师妹心里有他,就算成了。” “师姐,这事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我二师兄心里有的那个人不是你这个师妹,是另一个。” “是另一个,你怎么不说清楚?” “师姐,这事儿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能让我二师兄娶一个他心里没有的人。” “这事儿你去跟我师妹说,我说不了。” “师姐,说不了会怎样?” “我师妹会跟师太说,师太会主持道公。” “主持道公会怎样?” “这事儿跟你的黑病一样,头一遭遇到,不知晓。” “真有这么严重啊?”秦子追两只手又捏在一起,“师姐,这事儿你也有错的,你明知换了人不跟我说一声。” “怎么就赖上我了呢?你只说给你配道水的师姐,没说是以前给你配道水的师姐。” “可我不知晓啊,你是知晓的。” “听说你是个赖人,你就是,全量道场找不出第二个。” “师姐,其实我是这样想的,你去说比我去说好一点。” “你这个人啊。” 秦子追知道没必要再说了,这么简单的事,变成不可理喻的事了。 他捧起陶罐,这一次,是把道水当酒喝的,恨不得道水就是酒,醉倒了事。 秦子追在盘道只呆了十几天,有师姐来通知秦子追不用去盘道了。 入了七归子道门,得按道门的规矩办。 秦子追被两个面生的师姐带往后山,后山是大裂沟一样的断崖,断崖与断崖之间悬空有一间房子。 秦子追到后山崖边玩过,猜不透房子是怎么悬空浮在那的。 没有立柱,没有吊挂的物件,就光秃秃一间房子,是真正悬浮着的。 秦子追被凌空送到这间房子里。 房子有门,有地面,除屋墙角边一堆破衣服,空荡荡的没其它物件。 秦子追进去,两个面生的师姐凌空走了。 应该是思过的黑房子吧。秦子追想。靠住门框看那边的山上,师姐俩一前一后上了山,不见了。 在七归子道门呆了这么久,秦子追知道山顶、后山很少有人来玩,似乎有禁忌。 房里气味不好,秦子追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想把墙角的破衣服扔出去。 刚捏住衣角,破衣服动了一下,宽大的袍子翻开,露出袍子下的一脑乱发。 秦子追站直腰。 从袍子里抖出一只干瘦的手理开乱发,乱发下,一双眼瞪着秦子追。 是个人啊?这么大的地方不睡,睡墙角边。秦子追想。 那双眼一眨不眨,干瘦的手僵硬地保持着撩开发的姿势。 秦子追又转到门边,侧坐下。屋里多了个人,不自在了,幸好是个“师太”。 “关上门,晃眼。”“师太”说。 秦子追拉上门,屋里黑了。 房门被拉开时,秦子追躺在门边的屋角边,头发半塌,衣袖掩在脸上。 送吃食的女子用脚扒拉了一下秦子追的脚,说: “吃吃食了。” 屋那边、屋这边的墙角躺着的人坐起。 屋那边的破衣服爬过来捧起陶罐,屋这边的秦子追站起,走过去,蹲下,捧起陶罐。 一阵喝糊糊、咂嘴的声音。 两个陶罐放在地上,两个人又到了墙角边。 女子提起陶罐出去。 才躺了一天,秦子追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躺在墙角边。 躺在墙角边,能把脚竖到两扇墙上,缓解因长期昏睡引起的腰痛。 挨着墙角,能摆出各种睡姿。 此刻,秦子追就摆出了一个睡姿:脸朝着墙角,一只手、一只脚贴在墙壁上。 “破衣服”没睡,他在看新来的那个黑矬子做各种睡姿。 黑矬子像在发梦颠,有时手在空中抓几下,有时用脚推着身体在地上挪动,挪到“破衣服”时他用脚把他转个方向。 然后黑矬子嚎叫半声,猛地坐起,拉开门要往外边走。 “破衣服”隔空拉住了他。 除了吃吃食,秦子追每天还有两次道水要喝,比吃吃食晚一些。 送道水的仍是那个师姐,把陶罐放在秦子追面前。 秦子追的头发全散乱了,插头发的棍子还插在脑侧的乱发里,两脚叉开坐靠住屋壁。 秦子追捧起陶罐,闷不做声喝。 喝完道水,女子要等一段时间才走。 “头发得盘好,别学师公,邋里邋遢。”女子说。 秦子追拉了一下头发,没心情盘,乱就乱吧。 “不就让你思过吗?过些天会让你出去。”女子这话是安慰秦子追的。 秦子追扯下发簪,开始盘发。 “徒孙孙,当着师公的面说师公的坏话?”躺在屋壁边的“破衣服”突然说。 女子吓了一跳,提起陶罐赶紧走。她以为师公睡着了,没想他醒着。 秦子追没想这个脏老头是师公,师公怎么会关在这思过?他在思什么过? 秦子追放下发,把木棍发簪插在乱发里,睁眼躺着。 “你有病是不能关空房思过的。”“破衣服”说。 秦子追侧过头,“破衣服”已经坐起来了,在身上乱抓。 不会是抓虱子吧。秦子追放下脚。 “徒孙孙,你犯了什么道规?”“破衣服”问。 秦子追坐起,手也往身上掏,他不痒,但“破衣服”捉住一只手指肚那么大的虱子拿在手上玩,秦子追心里痒毛悚了。
手指肚那么大的虱子,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师公,盘道的二师兄托我问一个师姐心里有没有他,我问错人了。”秦子追说。 破衣服笑两声。 秦子追想:这个破师公怎么不藏呢? “藏给谁看啊?就我们两个。”师公却说。 秦子追觉得藏不住的人道行一定不行。 “徒孙孙,师公跟你说,道行到了,不用藏。” 秦子追真摸到一个虱子,浑身汗毛立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掏出来,虱子脚乱蹬乱蹬。 “雪粉虫你都能吃下去,这个也能吃下去。”师公说。 秦子追觉得这个师公太离谱,这事儿也拿来开玩笑,怪不得会被关在这里。 关在这里喂虱子,喂得这么大。 “这可是味好药,不是老太婆送来的人我还不给。” 秦子追张开嘴,真把虱子吞下去。是不是好药他不知道,这么大个虱子就是精。 “哎哟。”师公叹了一句。 “师公,这是你身上的虱子?”这个时候秦子追才问。 “虱子能有这么大吗?这是然化螨。”师公说。 “师公,什么是然化螨?” 秦子追想爬过去,跟师公并排坐着。 师公提起一只脚,秦子追坐回原处。 “然化龙身上的虫子,当年师公寻找宝物时见过然化龙,从然化龙身上抖落下几只然化螨,师公抓到了四只。” 秦子追又想往师公身边爬,他现在爱死这个脏老头了。 “师公,我听说过两次然化,然化龙是什么?”秦子追像猩猩一样两只手撑在地上问。 “藏、藏,你现在还没到师公的境界。”师公说。 秦子追把手收上来,坐直。 “父神斑枯然化时留下的。” “师公什么是然化?” “一种高深的量术,现在没人会了。” 道家传说,基本上一样:然化,解释为一种高深的量术。具体是什么量术,解释不清,只能说现在没人会这种量术了。 秦子追做了一个手势,表示然化龙有多大。 师公也做了个手势,“师公刚找它时,它才这么大,比一条小虵大不了多少,在石头缝里窜。师公抓住它的尾巴,想把它拉出来。老太公啊,它一下变大了,震得两边山上的石头往下掉。那么大个家伙一甩尾巴,把师公甩飞了,跟着一团火,烧破师公的量盾,把师公烧成这样。” 师公解开衣服,里边的肌肤全是一块块的疤。 “这么多年了,再也没听说过然化龙的踪迹了。” “用道藏找能找到。”秦子追说。 “找不到,然化龙会道逸。” 然化听明白了,一种高深的道术,现在没人会了,道逸又听不明白了。道逸是什么? 用理性思维来分析,秦子追觉得传说的成分还是多些。 因为秦子追相信,量道,有着科学的严谨性,就像那些泥球,是星球,虫子可以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