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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神秘(下)

    死神的出现使场面变得更加微妙起来,月神也沉默不语起来。

    黑色的纯净玫瑰静静搭在克莱德的洁白手骨上,身披着破败的漆黑斗篷,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威溢散,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望而生却。

    “死神……”

    “我现在叫克莱德,如你所见,一个骷髅。”克莱德生硬地又一次打断月神的启示,两朵灵魂之火不疾不徐地跳跃。

    月神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是你最先接近天启者。”

    “不是死神找上天启者,而是亡灵法师召唤亡灵。”克莱德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从破旧的斗篷下徐徐飘出。

    天问摸摸自己的下巴,邪笑似乎刻在他的面容上:“喂,我说,别无视我啊。”

    “这些事,我稍后向你解释,可以吗,主人?”克莱德握着黑玫瑰,隐隐挡在天问和月神光团之间。看起来对月神充满敌意,戒备着,深深戒备着。

    天问看了看悬浮着的月光团,又看了看克莱德,才缓缓点头。

    月神似乎陷入某种纠结中。她的意图和明显了,就是要和天启者搞好关系,那种摆在桌面上的想法毫不遮掩。

    天问喜欢先天神灵的直率,但不代表他就能接受这样直率的居心叵测。

    月神这个没名堂的女神,现在八成还在想着怎么把罗丝打包送给天启者——至于复活罗丝,这并不是问题,且不说拥有莫测威能的先天神灵,就算是天问自己都能复活罗丝。

    取回灵魂,摁在躯壳上。就这么简单粗暴,后天神灵的身躯不会腐朽,只要灵魂回归,那么其他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嗯,如果灵魂没有被污染的话。

    瞳孔底翻涌着不为人知的邪恶,他没有刻意吞噬罗丝的灵魂,但不代表罗丝的灵魂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寄存。就位格而言,“一切事物的反面”、“存在与不存在的终结”本身位格恐怕只低于神明!

    “天启者,愿罗丝追随侍奉你左右。”

    “劝你省省力气吧,”天问在邪笑下露出些微不满的神色,“我要的,我自己会得到,不需要你插手。”

    听到这样的话,月光团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至少天问身后的月之痕脸色好看多了。如果军团长真的想要罗丝,那也只能是他自己选择去复活罗丝,而不是由月神强推硬塞给他。

    ‘嘻嘻,看来你还是很在意月之痕的嘛。’天问精神世界最深处的对话却无人知晓。

    ‘闭嘴!笨蛋!’心魔有点窘迫的样子。

    ‘哎呀呀,恼羞成怒了。’

    ‘我没有!笨蛋!是你的心,该死的,你的心侵蚀力太强了!’

    ‘怪我咯。’

    一道纯白的身影坐在漆黑如墨的污泥中平静淡笑着,大半身体已经被污泥包裹,而和他对话的正是翻腾不息的污泥。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走了。还有,以后别拿这种事来打扰我。”心魔把精神世界里在本尊那吃瘪的情绪带到外界,根本不给月神好脸色看。

    月光团晃了晃,似乎还在纠结。

    不过天问披着祈愿长袍的身影已经背对离开,唯有月之痕用警惕的眼神又瞄向月光团。

    月神最后的决定无从知晓,只是亲自给生命之树稍微加速生长一截后,月光团便化作碎末月光消散。

    天问坐在祭祀树屋内的椅子上,藤椅铺着不知名动物的皮毛,即使屋内没有炉火,也不算寒冷。他像最尊贵的帝王坐在那里,克莱德侍立于他身侧。

    天问瞥眼透过窗看了看不远处已然散去月光团的巨坑,又把目光转向克莱德。这时的克莱德已经收起了黑玫瑰,反而一朵朵纯洁的无刺白玫瑰从他的斗篷衣袖冒出来。

    柔嫩的花骨朵极速生长,花苞绽放出一朵朵白玫瑰,幽冷的芬芳和纯净的颜色环绕在死神身边。

    “洗耳恭听。”天问微微闭上眼睛,令人目眩神迷的死神神权真是古怪——植物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拥有自然之神神格的月神才应该具备的神权吗?

    “我主,你就这么想知道神明的意图吗?”克莱德修长洁白的指骨在空中画一个不大不小的圈,语气平淡,带着平和的笑意,就像以前的天问一样。

    “是的,我想知道。”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诡计。”克莱德之前划的圈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界线,白玫瑰开始蔓延而上,沿着那个无形圈缠绕起来。

    月之痕也提起兴趣,他们也想知道自己所谓渎神对象到底是怎样的面目,或者说心态。

    天问没说话,眼睛半睁半合。

    “这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之所以阻止月神说出来,只是因为法则禁令——神明之名至高无上。”克莱德似乎继承了亡灵法师的风轻云淡,哪怕是这种神秘的事情也表现得很平静。

    白玫瑰在无形的圆圈上缠绕,月之痕也终于辨认出那是什么,一个花环。

    天问微微睁开眼睛:“月神和死神……你的神权表现出玫瑰的形态,很容易让我浮想联翩。”

    “猜得没错,主宰生命的月神和主宰死亡的死神是对立而并立的神灵。”克莱德很直白地抛出这个秘密,对于凡人而言想都不敢想的秘密。

    死神和月神是双胞胎,同源异体。生和死本就是相对而立,互相依存的概念。没有生就没有死,没有死就没有生。

    “同样的,黑暗和光明也是,大地和冥土也是。”

    黑暗神和光明神,大地神和冥神。

    没错,先天神灵就这么六个,至少就天问所知只有六个。

    主宰死亡的死神,主宰神秘、元素、生命的月神,主宰光明与时间的光明神,主宰黑暗与空间的黑暗神,主宰大地的大地神,主宰轮回和冥土的冥神。

    别看死神唯独代表死亡法则,其实死神最重要的职权是协调,调度各个法则之间的运行关系!也就是说,没有神明出面的情况下,死神管着先天神灵!

    “先天神灵有别于后天神灵——或者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后天神灵根本不是神灵。”无刺的红玫瑰也缠绕上白玫瑰,花环的颜色变得更加丰富,娇艳华丽。“先天神灵都是由神明直接创造的,负责监管整个世界,故而称为神灵。”

    天问之前就这样想过,先天神灵,先天这个字眼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所谓的后天神灵也不过是生命本质发生进化,但终究只是强大了一些而已。

    究其根本,问题在于位格。先天神灵的位格讲道理应该是本身就等同于世界法则的一部分,而后天神灵的位格充其量就是理解了少部分的法则。

    “如果月神冒冒失失,冒犯圣名,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相应的法则都会出现紊乱。”

    神即法则。

    这就是先天神灵的本质。

    “神明……”克莱德声音轻缓,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中,又很快挣脱出来,“已经离开很久了,很久很久,久得我已经记不得年岁了。”

    天问眉毛一抖。

    离开?

    克莱德手上的花环愈加完整,纤白的指骨伸出,轻柔地挽起天问散乱的银白长发,眼眶里的灵魂之火不疾不徐地燃烧着:“是的,离开。狠心抛下亲自创造的世界和孩子,孜然一身离开这里,去了神灵也无法知晓的地方。”

    死神像一个被抛弃的猫咪一样,低沉而落寞,恐怕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先天神灵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不难看出,先天神灵对创造出他们的神明有着深深的眷恋。

    花环稳稳落在天问的满头银丝上,高贵宛如王冠。

    “天启者——这是神灵重新回到神明身边的机会。”克莱德的声音像曾经一样虚无缥缈起来,“已经逼近绝望的神灵决定放手一搏,哪怕放弃尊严也在所不惜。”

    天问抬起头,面无表情。既没有肆意张狂的邪笑,也没有温柔淡然的浅笑,面无表情,比暴风雪还要冰冷。

    这种表情理所当然地刺痛了克莱德。

    “请不要怀疑,主人。”克莱德低着头,声音中压抑着难过的情绪,“我,不一样。”

    “我在自我放逐后,再也不管冥河的事情,也不再插手神灵之间的关系。千万年来,游荡在冥河与冥界的边界,直到灵魂悸动,受到你的召唤。”

    “亡灵受亡灵法师召唤而来,就这么简单。也仅此而已。”

    天问不动声色地闭起眼,空气在此刻凝结,安静得可怕。森林冬季独有的湿冷和阴寒一同入侵了这间祭司树屋。冷彻灵魂的寒意把这里变成自己的领地。

    信任危机,心魔比本尊更懂得保护自己——他有心,所以会受伤。

    “我可以相信你吗?”亡灵法师睁开眼,打破了可怕而压抑的沉默。

    克莱德看着自己的亡灵法师,在他眼里看到了冷漠,还有冷漠背后藏着的脆弱。这是死神在天启者眼里从未见过的情绪。以前他会多愁善感,他会低落逃避,他会风轻云淡。

    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在他眼底出现这种脆弱的情绪——乞求。

    “我会证明我的忠诚。”克莱德从不打算辜负这份情感,嗓音里带着迷人的磁性。“所以心怀不轨月神在门外,冥神也在门外,而我才是你的举杯者。”

    天问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但又不想被察觉到,只表现出一闪而过的微表情。月之痕也只好假装不知道军团长的变化。

    ‘你看起来需要安慰?’精神世界里的纯白人影嬉笑着拥抱一个污泥凝聚的身影。

    ‘闭嘴!笨蛋!’黑色的人影只是嘴里不满地叫嚷着,并没有推开白色人影的打算。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真是……傲娇。’

    ‘唯独不想被你这样评价!’

    ‘啧,克莱德可是好心好意要保护你呢。’

    ‘是你,不是我!’

    ‘有差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

    ‘区区一只心魔,有什么资格嫌弃本尊。’

    ‘滚滚滚滚滚!’

    “那么神明呢?神明去了哪里我还管不着,但是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就不得不在意了。”头戴花环的天问自然地坐在披毛藤椅上,嘴角又恢复了不羁的邪肆。

    他浑身溢散着奇异的美感。洁白的祈愿长袍,银白的柔顺长发,美轮美奂的双色玫瑰花环,让他看起来就像从童话世界走出来的唯美神灵。

    而精致细嫩的面容带着不羁的邪笑,翻腾的霸道和邪意气息几乎要把他周围的空气都染成独属于他颜色。让他看起来是来自远古神国的黑暗王子,年轻并且狂放不羁。

    这是一个完美糅合了两种相异气质的人,像是神灵,也像是恶魔。

    克莱德的纤白指骨在亡灵法师的银白发梢绕了两圈,才缓缓收回手。那种涌动虚空魔力的不详颜色,似乎都让他迷恋不已。

    那是一种瘾,让人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不是肤浅的美貌,更多的是来自灵魂的吸引。宛如旋转的星空,不看则矣,略微窥探便会被吸去灵魂。

    “神明啊……”克莱德似乎不小心陷入了回忆,先天神灵真的很眷恋神明呢。

    “神明不是想伤害天启者,也不是想折辱天启者。”克莱德缓缓说道。

    天问知道,他等到了自己追寻已久的答案。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点沉重。心魔和本尊的直觉同样灵敏。本尊没有心,只能凭借直觉,但有心的心魔同样心思细腻。

    这个答案恐怕一时难以接受。

    “神明想要培养天启者。”

    果不其然,不只是天问皱起了眉头,连带着月之痕也皱起了眉头。

    难以置信。对月之痕百般针对的神明竟然是为了培养天启者?如果说神明是为了找些乐子,拿月之痕做小丑,这样的“答案”都要更好接受一些。

    天问没说话,月之痕也没说话,克莱德同样没说话。

    大家保持着微妙的沉默。

    虽然百般难以接受,但是仔细思考一下,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天启者孱弱无力的时候,幻世大陆爆发妖族战争,亡灵法师逆世而起,一杆月影权杖立定一片天地。天启者避世不出的时候,“瘟疫”爆发,迫使天启者站出来,站到历史的舞台上。天启者失去方向的时候,恶魔又降临到幻世大陆,亡灵法师又握起月影权杖。天启者对恶魔不再伸杖的时候,后天神灵就来了,甚至还有奉命而来的路西法监管控制……

    后天神灵啊,接下来该不会要我和先天神灵互掐吧?

    神明对天启者的培养方式到现在为止虽说有些粗暴,但还是比较稳妥的。嗯,或许在神明眼里是很稳妥的。

    在天问眼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妖族战争的纷乱,无辜死伤无数。“瘟疫”爆发,如果天问没有选择站出来,那么恐怕就不说是几个城的事情。恶魔入侵更是不用多说,死伤不计其数。前段时间的龙族入侵,就那头叫托尔火龙的来看,龙族的入侵也是多多少少在神明的示意下进行的,如果不是月之痕,又是生灵涂炭。后天神灵降世,哪一个不是掀起腥风血雨?

    可以说神明在用鲜血给天启者灌溉,而且根本不在乎天启者愿意与否。

    这也正是月之痕义无反顾投身渎神的可笑道路的原因。

    天问所坚持的底线是信仰。

    月之痕所谓的为所欲为是自由。

    自由和信仰的本质就是爱。

    月之痕愿意为这个本该无牵无挂的世界而颠沛流离,正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博爱。或许谁也想不到,最肆意妄为的月之痕,最玩世不恭的月之痕,反而是爱得最深沉。

    天问沉默了许久。

    “培养天启者做什么?”

    “不知道。”克莱德似乎早料到亡灵法师要这么问,淡淡地摇摇头,“我所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另外还有一些……时候还不到。毕竟我现在还代表着死亡法则。”

    触犯了法则禁令,冒犯圣名就算是死神也会受责罚,死亡法则都会紊乱。

    天问揉揉眉心,似乎有些苦恼的样子,回头看了看窗外,跪拜在地的精灵已经起身,激动地互相传唱月神的赞美诗。

    生命之树又拔高了一截,树顶已经差不多和地面齐平了。

    天问收回目光,他有些出神。知道了神明的部分想法并没有使他得着安慰,反而陷入痛苦。

    克莱德的说法成立,那么天问到幻世之后的一切行动其实都不过像是提线木偶,在cao控下进行。真是这样,那自己在幻世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话是我说的,表达的却不是我的意思。事是我做的,完成的却不是我的意愿。

    “请不要想太多,我主。”克莱德温柔地拂过天问的银白发梢,“神明向来不屑于直接控制思想。”

    天问抬起头。

    回想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如果神明直接控制天问的思想和行为,那也没必要调动全世界的力量对月之痕百般针对。只需要控制天问出去搅风搅雨就够了。

    “神明如果对你的想法做出干扰,充其量只会是突如其来的悸动,或者一些暗示。这样应该不算过分……毕竟是神明呢。”

    天问回想起来,曾经时不时突然神经质地忙碌起来,感觉被催促。那很可能就是神明激动他的内心。

    那么这样就好解释了。

    但真的要栽培天启者,为什么不直接把天启者提拔到神灵高度?或者直接控制天启者岂不是更方便?

    天问舒展开眉头,并不是想到了什么,而是打算放弃去思索。还是遇到那个老问题——情报不足。

    “走吧,回去了。”天问站起身,顺手搂过倾语娇小的身躯,露出招牌式邪笑,“也该准备迎接一下冬天的太阳了。”

    直觉告诉他,阿萨罗特会知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