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乱越好
慕玥离才在门口走几步，便看到婉儿回来了。回头看看院中正佯装奋力收拾的紫罗，她迎上了婉儿，将她拉到院中之人看不到的地方。 “小姐，我已经问二门的打听到了老爷和潘楠潘管事巳时两刻就会回来。”婉儿低声快速的道，“我大约什么时辰去守老爷？” “现在快到巳时一刻了。”慕玥离掐算着时间，秦妈应该快到了，太师府和丞相府也不远，若有马车也就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巳时二刻，父亲一回来，你就告诉他出事了。” “是。”婉儿应声而去。 巳时一刻，红玉带着秦妈来了，慕玥离正在院中等着，紫罗和香玉已经被她打发到了房中去收拾了，院中没有别人。 “小姐，奴婢幸不辱命，将秦妈请到了。”红玉的眼睛有些红红的，声音也带着几丝颤抖，像是要将秦妈请过来，还受了极大的委屈。 “嗯。”慕玥离点了点头，“红玉，你去将自己的房间收拾一下，也梳洗一下，刚刚院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些乱。” 红玉这才看到乱糟糟的院子，不敢多问，只是揉着眼睛进屋去了。 “秦妈你坐。”慕玥离一脸诚惶诚恐的将秦妈迎了进来，“院子有些乱，秦妈你不要介意。” 秦妈一脸的傲然，活像慕玥离是丫头，她才是主子，抬着下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享受着慕玥离诚惶诚恐的迎接。 “说吧，什么事儿？”秦妈坐下之后，开口了，一脸不耐烦的态度，“我还要去夫人跟前伺候呢。真是麻烦，你那丫头哭着跪着一定要我过来。” 红玉竟然做到这种地步，慕玥离讶然之后记在了心中，只道：“是我要她一定要请到你的。玥离特地去厨房要了点心和这燕窝粥，想让秦妈尝尝。” 秦妈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糕点和燕窝粥，喉头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脸色也总算是好看了一点：“怎么八小姐还惦记上我这老婆子了？” “玥离知道，这大杂院的下人们都是秦妈负责，我这小隔院也一直蒙秦妈照拂。”慕玥离诚恳的说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但是以前玥离不懂事，和秦妈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都是玥离的不是。” “夫人说你转性儿，这果然是开窍了。”秦妈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信不信慕玥离的话是一会事儿，不过她倒是在慕玥离的劝说下，端起了燕窝薏米粥，又拿了一块马蹄糕，开始吃起来。 不管秦妈多么得势，到底也是下人，这些点心并非她能轻易吃到的，若是自己掏钱又贵，有时会吃主子吃剩下赏赐的，但怎会比得上这特地准备的呢。 “你这、这院子是怎么回事？”秦妈将半块马蹄糕塞进嘴里，有些噎住的感觉，又大口大口的喝粥。 “被六jiejie带人砸的。”慕玥离一脸戚戚然的说道，“玥离……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六jiejie砸了我的院子，六jiejie说得对，谁让我无依无靠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夫人还在呢。”吃人嘴短，秦妈未必相信慕玥离，不过嘴里还是帮腔了两句，“六小姐一直被夫人宠着，倒是有些无法无天了，好歹你也是她meimei，又没有冲撞她。” “在这相府之中，玥离只是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罢了。”慕玥离接着道，看了看那碗燕窝薏米粥，竟然在这说话的当儿，被秦妈喝得只剩下一两口。 “八小姐，其实我有一言，我……咳咳咳、咳咳……”秦妈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咳嗽起来，脸被憋得通红，像是喘不过气来了一般，“我、咳咳咳、呸——” 咳着咳着，秦妈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已经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抽搐不止，血沫子从嘴里不断的溢出来。 呵，好戏开场了。 “紫罗！香玉！红玉！你们快来啊！出事了！”慕玥离收起嘴角的冷笑，敞开嗓门大声喊道，“来人啊，出事了，出人命了！秦妈，你怎么了，秦妈你说话啊，不要吓我啊！” “秦妈？！”紫罗等人也冲了出来，一见了倒在地上的秦妈，紫罗的表情顿时惊慌不已，“秦妈，秦妈你怎么了？小姐，秦妈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已经一边看向了桌上被用的点心和几乎见底的燕窝粥，再看看完好无损的慕玥离，紫罗大致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她的脑门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这事儿砸了，慕玥离没有喝粥，她让秦妈喝了。 不仅慕玥离没事，现在有事的成了吴氏身边的秦妈，紫罗不知该如何交代，更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 “香玉，去请夫人。”慕玥离在紫罗回神之前，已经迅速做出来安排，“红玉，去请大夫，紫罗，你在这里陪着我，和我一直守着秦妈。” “小姐，不，不请大夫。”紫罗几乎是结结巴巴的道，甚至伸手去抓急匆匆跑出去请大夫的红玉，只是没有抓住，“不要大夫，这事儿等夫人来了，让夫人看看吧。” “紫罗，母亲又不是大夫，秦妈这个样子。必须弄清楚是怎回事。”慕玥离一脸的义正词严，“是病了，还是中毒了，得让大夫来看看。” 此话一出，紫罗更是惊慌。若她按照吴氏的要求完成了事情，让慕玥离躺了，吴氏应该是会保住她的，但是，现在躺下的是从吴氏小时候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秦妈，紫罗不敢去想结果。 只是她也没理由去阻拦慕玥离的行为，她的安排合情合理。 很快，吴氏便来了，慕仙瑶和慕笑颜也是跟着一起来的，来了之后扫了一眼这光景，她心中顿时明了，屈尊蹲下了身子，握住了秦妈的手：“秦妈，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呜——咳咳咳。”秦妈发不出声音，只是呜咽了两声。 “怎么回事？”吴氏拧着眉头，一双眼恶狠狠的瞪向了慕玥离，甚至都没有去伪装她端庄大方的情绪。 显然，秦妈对她来说很重要，她没有选错人下手。 “玥离想着秦妈往日对我多番照拂，便让紫罗去准备了点心，请来了秦妈，让秦妈吃，却没有想到秦妈突然就、就这样了。”慕玥离摆出惊慌的态度，周围的人很多，吴氏、慕仙瑶和慕笑颜的随身丫头，以及再一次被这边动静惊动的大杂院的下人。 吴氏正想开口，将这责任往慕玥离身上推，门外却突然又是一阵吵杂。 “何小姐，这、这不合适你进去，夫人现在有事情，您、您先去花厅等着，好吗？” “滚开。”何雨霖尖锐的声音，“我倒要问问相府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来得正好，这局面越乱也好，等会慕明德看到才有足够的震撼力，有了外人，慕明德和吴氏才不好偏颇。 “雨霖，你怎么来了？”何雨霖已经直接冲进了院子之中，吴氏只能站起来，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我正在处理一些家事，若有什么事情，你先去我院中等着。仙瑶，陪何小姐去我院中。” “是。”慕仙瑶点头之后便主动过去挽何雨霖的胳膊，却被后者一下子挥开了。 “走开。”何雨霖的火气不小，做了一个手势，跟在她身边的一个丫头立刻呈上了紧紧抱在怀中的盒子，她接过盒子，将盒子打开，翻过来就将盒子中的东西往地上倒，“慕夫人，我就想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地上的，正是那段今日送过去给何雨霖的云罗锦，不过此时这云罗锦并不是完整的，而是被人为的撕毁了，变成了碎片，原本精致的锦缎，散了一地。 “这？”吴氏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昨日是她亲手将这锦缎装在特地为何雨霖准备的盒子里，吩咐了一个小厮一早就送过去，可是这盒子中的东西怎么会变成了碎片。 她身边的人没有人敢如此，何雨霖如此钟爱这云罗锦，爱惜都来不及，当然也不会是她损毁的。 慕玥离不动声色的看着，昨夜她潜入锦绣院，去寻这个送给何雨霖的锦缎，当真寻了大半晌。 好在吴氏的锦绣院防备并不深严，比起皇宫比起敌营，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避开守夜丫头的眼睛简直轻而易举，拿到钥匙开盒子撕毁锦缎，花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 按照何雨霖的性子，今日接到锦缎必然会迫不及待的打开看，看到这幅光景，肯定无法忍受，会冲过来兴师问罪。所以慕玥离安排了婉儿和二门小厮的接洽。 “夫人，因我昨日强行要了你的锦缎，你便如此吗？”何雨霖怒气冲冲的道，“我还好意邀请你相府小姐去墨香社，哼，非叫人撕破脸皮！” “何小姐，一匹锦缎而已，我母亲宽厚大度，才不会用损毁锦缎这种拙劣的办法与你一般见识！”慕笑颜站了出来，同样也是气势汹汹，“你别不分青红白，在我相府撒野！” “你再说一边，谁撒野了？”何雨霖瞪向慕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