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难忘初心
天蚕会总舵位于城外竹林,阁楼内,李远端坐宴席上,此时正值帮会发展壮大之际,郑化领秦河前来,自然十分高兴,何况相随的还有另一老者。 凭多年阅历,竟看不出其武艺修为,估计功力参化才能如此藏而不露,酒过数巡,笑道:“不知范老可愿加入天蚕会,与我们一同共谋天下?” “入会?有什么好!老子闲散惯了,就是请我当天蚕国王也不做!” “老头,你老在江湖飘泊,居无定所又有什么好,不如安顿下来,”秦河笑道,得知苏惠等人下落,顿时感到轻松愉快,就等宴会散了,马上奔赴盘丝镇相见。 “范老若嫌烦琐,可在盟会记名,将来有事时谋划,无事也与平时一样自由来去,您看这般如何?” “我尚未去楚国,晚些再作考虑罢!” “去楚国?既然有事,便不勉强,我们将一直欢迎范老到来!” 李远大笑,心想只要不与天蚕会为敌就行,如今大国势微天下混乱,各帮派势力间非友即敌,争斗不休。 “我给两位介绍帮会众弟兄,这位淇城忠义堂郑堂主,原是我离国护国将军,这位是飞虎堂史堂主,当年任禁军教头,如今掌管芙蓉城分舵事务……” 李远说的十之八九为离国旧臣,目前帮会已有上万人,许多地方还设立了分支。 秦河忽然道:“青郡也有分舵?”于是将遭遇毛贼一事,如实相告。 李远听完大怒,“天蚕会创建初始,便誓言不sao扰天下平民,各处均以织纺为业,如何出现强取豪夺之徒?” 在众人中寻找,疑惑道:“魏鸣可曾回来过?” “会主,魏鸣去梵国青郡后,从未与我堂联系,发去讯息也迟迟不复,怕是……”青湖堂主游龙生气的说。 “叛变?”李远凛然怒道。 “情势未明,明日我自去一趟!” “稍候便去,天蚕会既高举匡扶天下旗号,容不得任何人败坏声誉!” “是!” “今天擒获的三名梵人,韦香主务必看好,来日查问有价值讯息!” “遵命!由属下亲自审问,保证心窝里的话都掏出来,嘻嘻……”韦香主笑道,一看就是个歪点子很多的人。 风雨终于停息,昏黑的夜空,有影子飘忽的飞过。 盘丝镇是个美丽的地方,秦河带着些醉意,仍能认出满山遍野的桑树。 按李远所说的方位,幻影身法快如流星,转瞬到了十里之外。雨后的空气湿润清凉,心中却如急火在燃烧,很快就能见着他们了…… 小山坡下修建的庭院,静静亮着灯火,似乎早就在等候远来的人。 院子里,曾经熟悉的鼾声,顿时勾起许多回忆,忽然一怔,有种错觉,仿佛时光还停留在某月某日…… 灯光从另一房间透出,落在窗纱上,隐约映现长发女子的剪影,她正在绣花,似乎突然心有灵犀,停下手中针线,缓缓推开窗。 相对无言,两人许久凝视着对方,眼前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历经许多劫难,刹那间都有许多说不完,道不尽的话,想马上告诉对方知道,可是却不知从何处先说起…… 人世间总是离离合合,天下大势也一样,都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经年流血争战,各小国纷纷瓦解,如楚苗梵这般大国,也到了分崩离析的危急时候。 在淇城数天,秦河悄悄辞别李远,与范乾走在去楚国的大道上。始终难忘修炼武艺的梦想,尽管听说五方老人已不收弟子,还是很想拜见那位世外高人。 刚出路口,一个窕窕身影飞般飘落,竟是苏惠,她匆匆赶来,似怨似嗔的扯着衣袖道:“你又要走,怎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去几天便回,你在家看住怀儿他们。” “我要和你一起去,”苏惠说着,眼睛一红,“以后你去哪我便跟到哪儿!” 秦河本打算快去快回,因为怕她难过,所以不辞而别,想不到她还是来了。 “此行最多三五日,你别去了,路途遥远……” “不!谁知道往后的事,万一又音讯杳无,可知这些日子,我天天盼你,等得好苦……” 苏惠依依不舍,不顾范乾怪异的眼睛,紧贴在秦河身上。 “喂!秦河!等等我!你跑路怎么能不喊我!” 听闻声音,三人回过头,胡飞怒气冲冲的追来,虽然也修练幻影,但身手不如秦河矫健,高大的身躯像只胖鸟飞过。 “飞哥,你怎么也来!”秦河笑道。 “当然,如何少得了我!” 苏惠轻轻一笑,“飞哥,你不是在家照看怀儿和芹儿的吗……” “苏惠,原来你和秦河约好了!”胡飞气道,“你们私奔,留我看两个小孩,想得美!” “嘻嘻,胖子!有我在,他们算私奔吗?”范乾笑道。 “幸好见到了李大哥,我不管!那两小鬼留给丫头,我也到楚国走走!” 秦河见事已至此,说道:“那一起去吧!只是你们速度较慢,又要多花些时间才能回来了。” “不急!人多才好玩热闹!”范乾笑嘻嘻的,看向秦河,“你两个别那么亲热,几时成了亲,为何不请我喝喜酒!” “今天就是个好日子!我看你们俩成亲好了!”胡飞似乎还在生气,埋怨秦河偷偷撇下自己,大声道:“另外还有周璇,也是要嫁给他的!老头!你准备好两份礼钱没有?” 秦河听他说起周璇,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梦,在梦中她宛若仙子,飘然出现……突然胳膊一阵疼痛,苏惠狠狠地捏了把,见她欲怒还羞的样子,赶紧牵起她的手道:“我们走吧!” “秦老板!先说好了,我可没礼钱给,哼!还想要两份?放屁!” “没钱就欠着!日后干活来还,”秦河一本正经说道:“要不,我先借给你也行!” “不借!怎么有这般可恶的人!那岂不是替你干活,还要给你钱!” 一路说笑,行经大片桑树林,天色晴朗,阳光下景色怡人,秋风轻轻,犹如情人温柔的手,秦河不禁感叹,原来风雨过后,一切竟然会是如此美好。 途经巨龙藩边界,苏惠执意要回临江村一趟,于是改为北上。 破落的渔村,仅遗下零散断墙,有的已长满野草。 “人都哪儿去了?”胡飞嗓门大,话说出来,空荡荡的四周不停回响:人都哪儿去了…… 秦河感觉一阵心酸,伸手搂住苏惠,她泪流满面,默默的用悲伤的眼睛,从这一头看到那一头,仿佛在仔细辨认从小长大的地方。 荒凉的坟场,往来觅食的野兽并不惧生人,行至它不远才不慌不忙的离去。 许多坟墓都没有碑,或许是禽兽掏挖过,凌乱的现场不忍直视,找不到苏有余埋身之处,苏惠放声恸哭。 “爹死了,哥生死未卜……”伤心欲绝的望着秦河,“在这个世上,我再没有亲人了……” “不是的,你还有我,”秦河道。 “你……娶我吗?” “嗯,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你,那天为什么要走?” 秦河知道,说的是去年自己回楚国那时,此刻她洁白的脸上,泪水噗噗滑落,一如当天梨花带雨的模样,陡然感到阵阵心痛。 “不会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说着将她紧抱在怀里。 秋夜的江岸,罕见的燃起篝火,四人沿江而上,来到崇山峻岭中,此处更是荒芜,不料却遇见两名猎人。 他们本是普通村民,战乱时躲进大山,以捕猎为生。 “大叔,沿江往西去多远是楚国?”秦河坐在火堆旁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猎户饱经风桑的脸陷入沉思,“过了前方的望夫石,估计不下于数百里,你们?难道是楚人!” “大叔!如今还分什么楚人,梵人!”胡飞大声说道,“咱们老百姓都是该倒霉的人!” “当然要分!”另外较年轻的猎户怒道,使劲攥紧手中钢叉,咬牙切齿的说:“楚贼进犯大梵,杀害我爹娘,此仇誓死不共戴天,有朝一日……” 秦河见他满腔仇恨的怒视西边方向,余下的话竟激动得说不出来,心里不禁悲叹,自己最初何尝不是恨透了梵国人,只不过后来才知道,梵国里有好人,楚国里也不缺乏坏人,说到底,最可恨的是那些发动战争的人。 “别说这些了!我老人家饿得直哆嗦,”范乾眼睛盯着猎户挑上的黄猄,笑容可掬的道:“小老弟!把那野味卖给我老板可好?” 苏惠依偎在秦河身边,看见老头指过来,笑道:“你几时当了他老板?” “哈哈……这老头贼得很,一天到晚就想骗我的钱。” 秦河取出一两银子递给猎户,“大叔,这够不够?” “要不了这么多!” “没事,多了就多了。” “那,多谢!多谢老板!”” “哇靠!兄弟,你发了?” “嘻嘻……我老板就这点好,人傻钱多……” “秦河,你哪来这许多钱?” “这个,哈哈……我忘记了,以后再跟你说吧……” 在林中篝火堆过了一宿,清晨白茫茫的江面,水流更急,还飘起了轻雾。 昨夜听猎户说起望夫石,秦河便开始留意,沿江行至高处,见百丈外的对岸,果然有块奇异大石,状若一名遥望的妇人,凝眸注视远方。 是这里了,心想从那边数过来三十丈,便是古原所说的宝藏之处,如果他没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怎么样也不会想到,江底竟沉着五十箱黄金。 “秦河,为何不走?那石头有什么好看!”胡飞站了会儿说道。 “我……感觉那石像好神奇。” “有何神奇!少见自然多怪!老子改天带你去见识一座佛像!”范乾傲然抬头,“比那小妇人雄伟高大十倍,不对!应该有一万倍!” 胡飞不信,瞟一眼他,“吹牛吧老头!” “秦河,我突然很想看一看,你带我过去那边好吗?”苏惠说着,默然遥望的姿态,感觉竟与石像有些神似。 “好,那你们在这等我们一会儿,”秦河说着,将她背起,纵身腾空飞过。 到达宝藏位置,低头只见浑黄的江水,不知底下有多深,气息倏然稳住,顿停在江水之上。 “啊!” 苏惠惊呼,以为要掉下去,吓得紧紧抱着,发觉依然悬在空中,不由得惊喜。 “坏小子,想不到你已经练就这么高的轻功!” 秦河笑道:“再给一两年时间,我带你到天边去都行!” “呵呵……真的吗!好啊!到时候我要你还是这样背着我!” “嗯,不说了,如果气息叉乱就真掉进水里了。” “不怕,在水里我自然会救你!忘记我是在水里长大的吗……” “那我们就下水做一对鸳鸯吧,哈哈……” “啊~” 感觉脚碰到江水,苏惠又发出一声惊呼,双手搂得更紧,佯怒道:“你这个坏家伙,还不快点走,我勒死你。” 秦河觉得脖颈痒痒的,肌肤相贴,闻着幽幽发香,感到一阵意乱情迷。 突然加快坠落,鞋子立即湿透,赶紧运起气,凌波踏过大江。 “羡慕啊!”胡飞在岸上看着两人,脸上尽是憧憬,不由得遥想起未来。 “秦河的罗雀轻功竟然这般厉害,哪天也背我媳妇儿去玩玩水……” 身边的范乾听见他喃喃自语,大喝一声,将他从幻境中吓醒。 “什么!罗雀轻功!捉鸟的还敢玩水?不淹死你这死胖子才怪!” 望夫石高约五丈,形状甚像驻足遥望的妇人,天地鬼斧神工,竟造就如此奇异的石头。 秦河仔细端详片刻,绕到其后时,忽然一阵莫名的心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快步走出来时,发现苏惠好像也变成了望夫石,明亮若水的眼眸,悄然淌着清泪。 “苏惠,你怎么了?”急忙上前扶着双肩。 “我能明白到她的忧愁,就好像那时日日盼望,能快些见到你一样,唉……”苏惠轻叹,继续说道:“石头也有感情,何况人……” 秦河心潮如涌,从最初相遇,她便一如既往,对自己情义深重,该是用几世,才修来这份福气? “苏惠……”低头轻吻她的脸,泪水的味道虽然淡淡的,却饱含情意。 “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 “我俩都没有长辈,不如望夫石前,我们订下婚誓。” “有她给我们作证,自然再好不过,”苏惠说着搂住秦河脖子,嫣然一笑,“你可要记得,不许违背誓言!不许再撇下我!” “誓言不可违背,媳妇儿的话更不可违背!” “哼,油嘴滑舌,坏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