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所 谓 的 地 界 石
家里的地已经耕完，也就是整完垅，就等着天下雨好种棒子，这里的人都是靠天种田。 亓世文的伤好了，但在亓山看来还没好，特别是脑袋，以前好说好笑，现在不愿吱声，吱声有时净说一些胡话。 昨天在东节地耕地，亓世文也去了。虽然没用他干啥，但他连自家地界都识不得了，还问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亓山越想越是不明白，要说儿子脑袋坏了傻了，可他有时说话行事又不像？要说他没傻，可他竟问一些不着边儿的事。 就说昨天他们刚到地，亓世文就问道：爹，咱家和周家地界边在哪儿？ 亓山异样地望着儿子，往年儿子认地界最准，今年这是怎么了？这样想着他还是领着儿子来到自家和周家地界处，用手把地头上的土分开，一块方石就显露出来。亓山就道：这就是周家的地界石。原先咱家地一百二十多条垅，现在一百条垅都不足了。周家就仗有这地界石，偷偷往过挪，不光占咱家地，庄上可占得多了，真是欺人哩！ 亓世文又问道：那咱家为什么没有地界石？ 亓山更加异样地望着儿子，儿子这是真的傻了！就道：吾的儿呀，你先前是晓得的，这地界石不是国家发的，家家都有！这石是自家做的，上面要刻字，咱家和庄上多数人家都没有识字的人，怎么能做这石啊？ 亓世文又追问道：那庄上人为什么都不去读书识字？ 这回亓山不再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儿子了，他简直像不认识这个儿子了！就道：吾儿这回醒来竟说傻话！读书识字？咱东君国除了官宦和有钱人家有几个读书识字的？私塾先生请不到，就算请到了，束脩要白花花的银子，小门小户的农家也拿不出！ 亓世文不再问了，他已经大概知道这东君国是靠民众的愚昧统治的。这样更好，他可以在这里大展手脚了…… 这天吃完晚饭，亓山还在犯愁，儿子身上的伤是好了，可脑袋越发的傻了！就张罗着要去请大夫，给儿子治脑袋。 亓世文听了就道：爹，您不用费心，俺脑袋没病。只是以后有些事爹莫要管！说完就急慌慌地走出屋去。 亓韩氏喊道：吾儿世文，这么晚了你还做啥去？ 就听亓世文回道：俺去办点事，娘，你也莫要管！说着人已经走远。 亓山和亓韩氏对看一眼，就想儿子刚说的话也真不像是傻子。两人哀叹着想暂且不请大夫也罢。 原来今天过午亓世文回家时遇到黑白，他让黑白找乔憨和高风，带上挖土的铁锹和火镰子，今天晚上在庄子东头等他。黑白问他这是要做啥？他神秘地问黑白想不想发财，想发财就按他说的做，但不能让别人知道。 现在黑白乔憨高风三人已经候在庄东，就等亓世文了。天色已黑，半个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有凉风吹来。 黑白兄弟，世文哥哥怎么还不来？发财，莫不是去挖金子？乔憨问道。 狗屁金子，这些年你看见过金子吗？俺看世文哥脑袋坏了，是蒙咱们一回！高风道。 黑白道：两位哥哥别吵，依俺看世文哥不像脑袋坏了，也不像蒙人，他说的挺神秘，必定是有财可发，咱们就等等吧。黑白的话刚说完，就见有一个黑影向这边走来。黑白又道，看看，世文哥这不来了！ 这哥几个数黑白和乔憨小，还没娶媳妇。亓世文和高风大他俩两岁，有了家室。 那黑影果然是亓世文。亓世文来到哥仨近前抱拳道：很是抱歉，让三位兄弟久等了！随后他看到乔憨和高风手里拿着铁锹就又道，好，那三位兄弟就跟俺走吧！说完他就向东走去，三人紧跟在后面。 三人想问去哪里，挖什么宝贝，还是金子银子？但看他一副严肃神秘的样子，没敢问。三人知道他这回醒来变了，变得不再好说好笑。 亓世文领三人来到他家东节地与周家地界处，他蹲下身扒开土周家的地界石显露出来，他才道：三位兄弟，谁力气大把这块石挖出来！ 三个人听了都互相看着，心想这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什么宝贝金子银子啊！再有这是周家的地界石，谁敢挖呀？ 亓世文看着三人犹豫不前就又道：三位兄弟听着，今夜只有把这地界石挖出来后再埋回去，往后咱们兄弟才能发财！难道三位兄弟不想发财了？ 三个人都想发财，连做梦都想，可就是发不了。三人想可能这地界石下面有宝贝或金银，反正挖出来再埋回去，就是出把力气。黑白首先道：世文哥，那就挖吧！——乔憨兄弟力大，让他先挖！ 乔憨早就憋不住了，道：俺挖就俺挖，这小石头，俺几铁锹下去就让它出来！嘿嘿！ 果然还没挖几锹，那石就有点松动，乔憨把锹放到一旁，双手握石，就听他嗷嗷两声后硬是把那界石拔出来扔到地上！ 亓世文忙捡了把茅草把界石上的泥土弄净，原来这是一块约长两米九寸见方的条石。他忙让黑白划着火镰子，借着火光他看到条石正面还真刻有字，字迹清晰描过黑油漆，不过还好这国度的文字与那边相同，就是繁体而已。他忙看上面的字迹，就见上面横刻着“地界石”三个大字，下面左右竖着还刻有两行小字，左边是：周家地界以此为证；右边是：祭奠神农五谷丰登。下面刻着好像是年月日：一七八五弘光。最下面是：周仲伲立。 这弘光是何意？莫非是朝代名？他急忙向身旁的黑白问道：黑白兄弟，现在咱东君国是什么年代？ 黑白笑道：世文哥脑袋看来真是坏了，连这都记不得了！咱东君国现在是一七九六年，弘光二十一年。 亓世文听了已经明白，就道：噢，怪不这界石上刻有弘光两字。 黑白和两个兄弟听了很是吃惊，半天黑白道：世文哥，你……你认识这上面的字？你什么时候学识字的？他们几个从小长大，一天学堂没进过，都一个大字不识。亓世文突然就识字了，他们能不吃惊吗？ 亓世文想起上香回来路上胡编的那套话，说道：三位兄弟，实不相瞒，俺前些天昏睡是去了另一个国家，那里的人都识字，俺不识字就不让俺回来。所以俺就学识字，不但学识字还学了一些其他本领。 啊！还有这等好事？三人不禁伸长了脖子，心想自己怎么就不昏睡几日，也到那国家该是多好！黑白想想不对，世上哪有这等事？就又问道：世文哥，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俺哪能诳三位兄弟？他为了掩饰急忙又道，三位兄弟，那就把这地界石照原样再埋回去吧。 三人听了更是不解，不是说挖出这地界石就能发财吗？怎么就这样再埋回去？原来乔憨和高风想这地界石下一定会有宝贝或金银，两人已经把埋石的沙土掏空，还向下挖了许多，见除了沙土什么也没有才算作罢。现在听到就这样埋回去，他们怎么能理解？ 亓世文看了就笑道：三位兄弟，想发财不是在这里，但是发财和这块石头有关。快把这块地界石埋回去，一定要照原样不要让人看出来，埋完后我再说发财之道。 三个人听了虽然心里疑惑，但埋这块石头也不费力，况且还有发财之道。乔憨抓起那石头就扔进坑里，随后和高风用铁锹往里填土，不一会儿地界石就和原先一样埋好了。 亓世文就问道：三位兄弟，俺不知咱庄上谁会做石匠活？ 黑白道：世文哥这是怎么了，啥都忘了？乔憨兄弟就是咱庄上最好的石匠！但俺不知世文哥问这个做啥？ 世文哥哥，你真忘了俺是石匠？不是俺吹，无论什么样的石头，到了俺手里让它方就方，让它圆就圆，让它长就长！嘿嘿！乔憨笑道。 亓世文也笑道：那好，乔憨兄弟明天就给俺做一块这样的地界石。不过这块石要偷着做，不能让外人知道。往后这样的地界石你要做七八十块，黑白和高风兄弟往家运石头，一块石做好了收一两银子，就是七八十两银子，这样咱兄弟不就发了一笔小财！ 三人听了惊喜，这哪是小财，一人分十几两银子，是两年种田也赚不来的！三人知道，刻好字的地界石收一两银子不贵。那年周家做一块地界石要三两银子，庄民们嫌贵拿不出才都没做。 庄民们祖祖辈辈种田就图个安心，有了地界石既防滚垅又防占地，就是省吃俭用也能拿出一两银子。黑白道：世文哥，这买卖倒是不错，这石也好做，咱这里不缺的就是石头！可就是那刻字先生咱上哪里请去？ 亓世文微微笑道：黑白兄弟，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说了在那边国家学了字，在地界石上刻字是满够用的。 真的？三人听了眼睛都亮了！乔憨道：世文哥哥，那俺明天就做，赚大把的银子！嘿嘿！ 亓世文道：莫急，三天后庄民们该上门找咱们了！随后他叮嘱三人必需如此如此…… 回家路上几个人都兴奋不已。天上已经布满乌云，那半个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真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