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远行前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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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间终于冒出头来,时孟冬之季,但却无半点冬的感觉。有山间野菊、乡里百花者,不忍及早抛去凡尘俗世,尚留得一二朵,正在温和的日光中随着风儿摇曳值此之时,反而称作“小春”更为贴切。 鹅湖山的稻谷满了粮仓,今年有涣哥儿的“大包大揽”,不再为“秋税”发愁,便是被他刘涣庇佑到的农户之家,自然喜气洋洋。他们细细数着日子,等到了月中,丝丝小雨便要落下地来,又称作“液雨”,百草之间和泥土中的虫儿乘此时机吸引液雨,饱饱地冬眠起来,叫做“藏蛰”,从藏蛰过后一直到来年“惊蛰”,雷始发声之时,百虫方“出蛰” 世间万物,一动一静,暗合天地大道。 但人生一世,如草木一秋,难免有悲凉的时刻。那呆子此时正在山巅吹风,觉得是不是有点虚度光阴了,曾记得以前每到此般季节,总想出去走走的 是的,他有一个计划,就是要乘着年少,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一来增长见识,二来“急流勇退”。他想,他从不愿意亲自去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他只是放一把火、吹一口风,看看这火势能否燎原 若念念不忘,则必有回响。果然过不多时,涣哥儿一吹口哨,一匹杂毛马窜出身影来,乖巧地用头蹭他,他微微一笑,一个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消失在沧桑的山脉之间,他要去找辛弃疾 “兄长,兄弟放肆,有要事求你” “暂且不论求不求的事情,我来问你,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 “额回兄长的话,小子去了北边的山脉。” “去做甚” “去和草木相谈,我要问清它们的道理” “呵草木本无情,何来的道理,你莫不是又犯了疯魔病” “兄长唐突,便是这世间一尘一粒,都是天地造化,岂能没有道理君不见日升日落、万物一岁一枯、江河西往东逝,这些都是道理啊,是它们的道理,也是天地的道理” “即是如此,你问清楚了么可曾得到甚么道理了你有没有问问那满山坡的枯草,问金人何时遭天所谴、被雷所劈” “这这兄弟一介凡尘,心神尚未开灵开光,却没有问清草木的道理,也没有搞懂天地的大道,我只是从它们身上,看到了一些人的事情,也懂得了一些人的道理,搞来搞去,还是逃不脱凡尘匹夫的束缚。哎” “少来嗟叹,我想问的是,你既已弄清诸多道理,又当如何作为了” “我想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去哪里去多久” “西北而上川中、汉中、南下黔桂,再朝东而行,回信州、历临安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哈哈可笑之极,陛下亲命你负责军旅训练一事,你如何拖得身了除非你敢违命不尊” “兄长又唐突了,你以为,陛下命我cao办此事,却是何意” “哼还能有何意莫非是强我大宋军旅,练就蹄铁之师、兴特殊之法,早日北上,中兴宋室” “好说得好兄长不知,小子此番出走,便是要去做这一大事的。” “休得诓我” “不敢,小子是想,就算你我齐心,训得三千铁甲,但在强大野蛮的金人面前,也实在微不足道。故而,小子狂妄,要游走天下,寻访有识之士,譬如川蜀的陆游、王炎,要劝他们兴特殊之法,练不世之兵。同时也好探查民风民情,了时间疾苦,北上大散关,看看金人的动向最重要的是,小子此番出走,却要集前人智慧,造出一种火器来。” “造甚么火器” “而今还不敢夸下海口恕无相告” “你不行还是不妥,若朝廷问及你的去向,我如何答复” “你只说我去兴兵强将,寻北伐之法就是了” “这若有罪责,我可担待不起,到时你吃了官司,落了小命,可怪不得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小子一腔赤诚,便是因此而丧了性命,也怪不得兄长半句。” “哎非走不可么” “非走不可” “你意已决,我又能如何也罢,放你走就是了然你此去今年,殊不知何时再归,前途渺渺,我又能为你做些甚么” “有劳兄长美意,小子只要八人另外还有一事相求,烦请兄长为我书信一封,便是交给夔州知州陆游陆务观。” “行便是那我那八个老乡,你带走罢可这陆务观与我交情尚浅,按理而言他又是长辈,我如何写了” “无妨,便是前些时日,我已然与他有了书信往来,此间只需兄长言明小子大小事宜,便算是搭桥引线,为我引荐了陆游。我是怕倘若遇到他之时,他却不信任我是鹅湖山的刘涣呢。” “哈哈哈你这小子,到底是滑头,还怕出门在外遇到落魄之时么,也罢也罢” 涣哥儿与辛弃疾长谈一通,终于博得了辛弃疾的支持,当下乘热打铁,催促辛幼安为他写了书信,封好以后,欢喜地走了。 辛弃疾其实是个忠诚刚烈之人,但想来而今那特种之法已然成效,他刘涣又不过区区一介秀才,时常呆在军旅之中,恐怖又妥。尘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若再给他刘秀才传出甚么不好的额名声来,可对不起他。总之此刻这军营之中,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也由得他去了 刘涣去营房叫了刘三等人,马不停蹄朝信州城而去 几经周转,终于找到了赵汝愚。他的目的还是前来糊弄一番,要博得赵汝愚的支持,也是要赵汝愚的文书一方,给他带着去“招摇撞骗”,可赵汝愚没有答应,还骂了他一个灰头土脸。 无奈之下,刘涣只得行下下之策了。 便在当夜,他模仿赵汝愚的笔迹,为自己写了一通书信。可细想开来,还是觉得不对劲。为求踏实只好去偷赵汝愚的大印了 这等“偷盗之事”对他几人而言,实在是梁上君子的小把戏,以前在鹅湖山时就勤练不缀,而今更是纯熟无比终于神不知鬼觉地把赵汝愚的官印偷来,盖在了文书之上 一切处理过后,最后还要去找一个人了,那人就是赵挺 刘三今日只是跟着涣哥儿一阵瞎跑,也不知他意欲何为,当下小声问道:“涣哥儿,你既得辛安抚使亲笔书信,为何又要去想赵大人求公文呢难不成你遇到了麻烦,要分别写信给两个人么” 刘涣笑道:“三哥,麻烦倒是没有,这两样东西也是捎给同一个人的,但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是因为我打算出远门一趟” 刘三还是没有听明白,反而更加糊涂,又道:“去哪里” 刘涣道:“过几日你便晓得了” 见得涣哥儿不答话,刘三本分地闭上了嘴,又吩咐一众兄弟回了客栈,便由他陪着涣哥儿,星夜去拜访赵挺。 二人一路急行,转弯抹角来到赵挺住处。却见那小子房里此刻灯火阑珊,说不得又在写他的“石头记” 刘涣吩咐刘三在外间等他,便只身一人进了屋子 “阿挺” 正在奋笔疾书的赵挺突闻一声怪异而亲切的叫唤,当即转身一看,却见得不是那刘涣还有谁。他没好气道:“叫魂么老子好端端的思绪,也被你打断了” 刘涣嘿嘿傻笑,又把他贱人般套路拿出来,到底什么目的却不得而知,只是这一幕在赵挺看来,实在是其心可诛。 赵挺气道:“夜半三更的,你跑来作甚千万别提分红的事情,而今还是没钱” 刘涣还未开口便吃了一个闭门羹,当下难免腹诽和责骂,可又神思一转,笑呵呵地道:“瞧你说的,尽把我往铜臭里面推,我是那种人么” 赵挺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只记得有些狗日的整日围着我要分红,已经问过不下二十次了” 刘涣道:“算逑算逑,老子此番真不是来给你要债的,你可别误会了老子” 赵挺闻言一阵惊疑,奇怪道:“那你来做甚哼好端端的把一个报社扔给老子,甩手不管就算了,而今报社有了起色,却来要钱你说,换作是你,你气不气” 刘涣尴尬道:“这” 赵挺摇头道:“算了算了,也不和你计较了,说吧,你来找我何事” 刘涣道:“阿挺,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滇马么” 赵挺疑道:“记得啊,咋地,你弄到手了” 刘涣道:“非也非也,但快了。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汇禀你一声,老子打算去滇西、滇东的乌蒙山区转转,寻他个百十匹滇马来,到时候分你一些,你要不要” 赵挺犹豫而警惕地问道:“你此言当真” 刘涣道:“若有虚言,天诛地灭” 赵挺道:“你说的,要知道你小子从来不发毒誓。” 刘涣道:“那是诶,你到底要不要” 赵挺道:“要啊,怎地不要了老子这报社正是需要用人用马的时候,你不知晓,寻常间的凡马实在差劲,大大误了消息的传递速度呢,你若能搞来,老子大大有赏” 刘涣道:“算了,赏也不要了,你借一样东西给我吧” 赵挺道:“看吧,老子就知道你不做折本买卖。说,借甚么” 刘涣道:“嘿嘿,借你的大印一用” 赵挺道:“借去做甚么那东西可不敢乱借,被皇爷爷知晓,老子要吃苦头的,你小子也要掉脑袋” 刘涣道:“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哪个晓得了阿挺,就借来用用吧,不会用太久的” 赵挺道:“别耍赖,你先说借来做甚么反正那东西老子也不用就是个摆设罢了” 刘涣道:“没啥,到时我去滇西,换马之时难免受jian商敲诈,有你大印在身,老子拿出来往白纸黑字上一盖,岂不是” 赵挺道:“你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你而今写好公文,便是需要盖的,老子统统给你盖了就是,却要带着去作甚了” 刘涣道:“这阿挺,世事无常嘛,那个晓得我到滇西以后会发生甚么事,你别忘了,那里可是人家大理国的地盘啊,弄不好老子小命不保呢。” 赵挺一想也对,道:“用多久” 刘涣道:“这一去一来,最快也要三个月啊” 赵挺沉吟片刻,也实在识不破刘涣的jian计,他毕竟年幼,哪里晓得江湖之险恶,无知而幼稚地道:“行,你拿去吧,但你记住,要是倒时候没见到滇马,老子要你的命” 刘涣当然是乐开了花,赶紧答应下来,接过以后转身就走 赵挺却怒骂道:“这事谁也不能说啊,要是走漏风声,你我都得玩完诶你你个狗日的,跑得太快了吧” 真是万事俱备,刘涣只差去铅山县出一张“户籍证明”,再给村里面交代一阵,就可以后顾无忧地远行了。 可他做这许多准备到底为了甚么且看将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