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送信千里(下)(补抽)
就当莫、叶、唐三人将要踏出客栈,背后传来一个男声,此人喝道:“且慢!” 众人回头一看,发话之人高踞二楼,一袭锦衣,陈丰墨道:“老板,你出来了。” 司马徽道:“尔等慢走!你们此番进来,毁我房顶,破我窗棱,摔我桌椅,惊我顾客,难道就这么走了么?” 叶寒天道:“你说却要怎样?” 司马徽转头看着陈丰墨等人,命令道:“陈丰墨、萧八,你们检点桌椅损失。江南云,你看看屋顶,算一下维修费。诸葛笛、诸葛箜,你们到两边看看窗户墙壁是不是要维修了。云泥,你统计总的损失。” 荀开信进来骂道:“妈的!我们办案,坏你的桌椅又怎的了?就算吃你的那你的,给你钱你难道还敢收?” 叶寒天取出一锭银子,将近二两,拦住荀开信说道:“这里有一两银子,也改抵得上我们对贵店造成的损失了。” 荀开信埋怨道:“老叶,你嫌钱多了不是?” 叶寒天道:“出门在外,任务在身,切忌无谓争执。” 莫非烟冷着脸不说话,却是抓紧时间在自修武功,而唐冰月本来颇有不平之色,听了叶寒天此言,与荀开信都默不作声了。 云泥上前取了银两,掂了一掂,道:“一两七钱。” 这时江南云从屋顶上跃下,他暂时用一块木板把莫非烟砸出的洞掩了――一众伙计中,只有江南云在华山学过武功,遇上上房揭瓦的事,便是他做。 江、陈、萧、诸葛五人把店里的破损情况报给云泥,云泥用笔细细记了,然后对二楼的司马徽道:“老板,要是买回新的桌椅,请泥水匠、木匠,这一两七钱的银子差不多足够。” 司马徽点点头,道:“那么那个逃走的客人的帐你算了么?” 云泥道:“尚未列入。这位客人食量惊人,他的马吃的也是特等草料,加上他一夜的住宿,差不多还欠着五钱银子。” 司马徽道:“那你还不算在他们的账上?难道从你的工钱里扣?” 云泥道:“是,是。”他回身对叶寒天道:“这位公子,请你再出五吊铜钱。” 唐冰月发作道:“岂有此理!有完没完?你们,你们……”她连着说了两个你们,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就一个闪身,来到云泥面前,使了个手法,把云泥手上的银子抢回交给叶寒天。 云泥不会武功,一眨眼手中的银子没了,连声大叫:“抢劫了!” 荀开信飞起一脚,踹飞一张桌子,这张桌子又砸坏了另一张。他嘴里骂道:“反了!你小小一个客栈老板,敢问俺们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子今天就砸了你们的店!”他的手下军兵,发一声喊,一齐举起刀枪,斫桌子砸长凳。 司马徽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发出阵阵冷笑,对云泥道:“给我记下!”然后他双目一寒,盯着荀开信等人道:“你们今天就别走了。”他身子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紧接着就听见荀开信闷哼一声飞退几步,跳出大堂淋雨去了。紧接着司马徽的身影连晃数下,双手乱舞,那群军兵,被他捏着就浑身动弹不得,被他手腕一抖,抛在大堂中央的空处。 只一眨眼的工夫,大堂中央就堆起了一个人rou做的小山。 莫非烟拍手道:“好功夫。古墓派莫非烟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司马徽点头道:“古墓派,看来有点看头,至少比刚才那个花荣门下的废物好些。” 荀开信这时重回大堂,听得这话,顿时一口淤血再也憋不住,染得胸甲上一片红。 莫非烟和司马徽同时身子一晃,变得模糊,就听见气劲的激爆声不断传出,却不见周围有任何的桌椅被损坏。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叶寒天和唐冰月把两人的出手和移位看得清清楚楚。 叶寒天神色凝重,说道:“师妹,这是哪家的武功?姿势如此潇洒,招式却又这么高明。我只在天山派有限几个人身上看过,但那是剑法,如此美妙的拳掌功夫究竟是哪家的家数?” 唐冰月手中紧紧扣着三把小飞刀,显示她亦不看好莫非烟,答道:“你看他的步法,明明轻功还比非烟jiejie差上稍许,不,是差上一筹甚至是更多,可是他的步法似乎有缩地成寸的功效,在小范围里竟然不下于古墓派天下无双的轻功!待会儿我们怕是要一起出手才救得下莫jiejie了。” 莫非烟与司马徽速度相当,手上招式却渐渐不支,就待叶、唐二人正想上前夹击司马徽的时候,她回眸用眼色制止了他们,她刚才一直只用古墓派的传统兵器金铃白带,重剑还在背上。 司马徽蓦的一退,说道:“把你的剑解下来吧,让我看看传自杨过的重剑剑法。” 莫非烟冷冷地道:“如你所愿。” 两人再次打在一起,司马徽的招式越发奇奥,仍然占着上风,莫非烟重剑纵横,却在司马徽双手的笼罩下渐渐地无以为继。 莫非烟陡然间身形加速,用上了双手互搏之术,白带金铃配合着重剑,一刚一柔,把司马徽的掌势压下。 司马徽身法端的玄妙无比,纵是手上招式受到压制,施展不开,他却靠着轻功,让莫非烟的剑和带子始终在他身前一尺开外,不得寸进。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间就过了五十个回合,不分上下。 司马徽突然长啸一声,说道:“好剑!好内功!阴阳相生,果然厉害。且看我的手段!”他身子一弓,便要出招。 这时有人在后边说道:“司马,请罢斗。这女的是我旧识,是剑无双李铭内子的师姐。你伤了他,我在李铭那边面子上不好看。” 司马徽脸色突的一白,然后身子一挺,双臂张开,天蓝色气劲在双臂上环绕,倏忽又扩散到身子周围。 莫非烟瞳孔微缩,收回金铃白带。她身为古墓派大师姐,自是认得司马徽此时身子周围环绕的气劲代表了什么。 武林中的高手,一般能够把内力放出体外实体化,形成罡、芒进行攻击,但是这些外发内力的方式,大多只是延长了攻击距离而已。若是两个武艺相当的剑手对决,除非内力深厚得不像人类,少有用最为凝聚的罡气来挥霍的(当然,首先还要能够修炼出面对芒气会摧枯拉朽的罡气),一般还是用剑芒、剑气这些凝聚度较低的外发内力方式。饶是如此,因为剑芒不会拐弯,更不会跟踪,而且易发难收,实战中的内力消耗依旧是十分惊人。但是,达到先天境界的高手如果修炼到了先天极境,有足够的内力进行外放,就能在体外形成气场,这样一来,一则可以加快吸收天地元气的速度,二则可以进一步建立简单的领域,在领域内自如地控制外发的内力。 古墓派的内功本就不以浑厚见长,莫非烟虽然在瀑布下拼命修炼,但是为时尚短,她的内力仅修得刚猛,未修得浑厚。因此,莫非烟虽然到了可以布下气场的境界,却没有向这个方向修炼,转而修炼起内力的性质,来配合凶猛绝伦的重剑剑法。 此时她见到司马徽用出了气场,自是不便用软兵器相争,巨剑携着呼啸,却缓缓地探向司马徽的气场。 司马徽捏个手诀,正待进击,身后那人的劝架声传来,他双手一盘,把气场中的内力散去,却不回头,说道:“也罢。既然是你说话,我自然要卖你这个面子。” 莫非烟剑式已出,忽见对手把气场散去,她刚手上加速刺击,用上了全力,一时便未及收手。却见司马徽双手负在身后,不避不让,她只道这一下定会伤了他,谁知剑上附带的内力一遇上司马徽散去、未加控制的气场真气,竟然如汤泼雪般化去,这内力一去,她自身的力量便拿不住这重剑,向下一沉,亏得她缓过一口气,内力一提,收回重剑。旁人只道莫非烟是留了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剑上的内力被化去。这是什么内功?莫非烟心里就是一惊。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她陡然间想起一门传说中的内功,以及这门内功所属的门派,还有这门派所拥有的各式顶级武学。她颤声问道:“北冥神功?逍遥派?凌波微步?” 莫非烟每说出一词,四下里人们就是一阵惊呼,而司马徽就点一下头,待到她问完了,司马徽笑嘻嘻地道:“全对,加十分。所得奖品为贵宾卡一张,日后在本客栈消费一律打八折。不过,你们的赔偿金可是一枚铜板也不能少!” 莫非烟冰冷的脸这时有些难看,已经修炼到气场阶段的北冥神功,已经不是单靠围攻可以取胜,她一个人出手,和联合叶寒天与唐冰月一齐出手并无差别。 而唐冰月的注意力却不在莫非烟和司马徽身上。自从莫非烟用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她就知道莫非烟要败也难,于是她开始左顾右盼。场中只有她一个,留意到了司马徽身后老神犹在吃着早饭,背对着他们正在看着一张纸,身边却有一个婴儿的古怪道士。看着他的背影,唐冰月断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人的背影,而且肯定是她熟悉的人,但是她怎么想也记不起这人是谁。于是她便一直盯着这个道士,看着他他转过头放出话来,要客栈老板司马徽手下留情。这是……了一!武当了一!直到了一说话声传到唐冰月的耳朵里,她才断定这人是了一。 了一的相貌并未变化,但是形象气质大异。以前的了一,身上虽然穿着残破,但是给人以不羁、洒脱的感觉,就像风,自由自在。但是现在的了一,只有用平凡来形容。双目神光自敛,脸上、身上,铺满了风尘之色,还像是风,但是就像是那季春的暖风,懒懒地萦绕在人身边,不寒不暖不柔不烈,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你是了一?”唐冰月忧疑地问道。 “哦,是唐冰月小姐啊。”了一招呼道,“怎么没看见庄梦蝶那小子呢?” “这……”面对了一突如其来的这个问题,唐冰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叶寒天出来圆场道:“我们出京前,听说庄兄不知道犯了什么案子,被请去衙门里喝茶。” “哦,原来如此。”了一颔首寒暄道,“叶兄,久违了。” “万一,既然你们认识,那我这笔账就委托你帮我收了,事了我给你的食宿费打七五折。”司马徽说道。 了一道:“司马,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连吃饭睡觉都不免费?太让人寒心了吧。依我说,帮了你这个忙,今趟的食宿费就全免了吧。” 司马徽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你一大一小连着那匹马一共三口,算起来比饭桶还饭桶,从没见过你们这么能吃的。别人的我兴许还免了,你们的绝不能!要是把你们的消费免了,让我喝西北风去啊?给你打七五折已经够优待的了,我只收回了成本。” 了一道:“你个jian商,从来不说真话,以前你就是天字号的周扒皮,我说我们这群人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这么不爽快的。一口价,对折!” 司马徽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摇头道:“七五折,绝对不能再低了,再低我就要跳楼了。” 了一哂道:“就你的轻功,从华山顶上往下跳都死不了。六折!” 司马徽表演了一次跳楼,只不过是从大堂的地上,膝不弯,肩不动,蹦回了二楼,进了屋,留下话道:“给你七折,你帮我把赔款收了。多收的你自己垫房租。” 了一把脸转向叶寒天诸人,微笑着道:“叶兄,你们出门都是公款吃喝,何必吝惜那点小钱?” 唐冰月忽然觉得,了一好像是那童话里,敲着三只小猪房门的那个大灰狼。 叶寒天突然瞠目结舌地指着了一问道:“这个,这个竹筒怎么在你的台子上?” 莫非烟道:“了一,那个竹筒是我们的任务物品。无论你是怎么得到的,请把它给我们。” 了一转身,抱着婴儿坐正,懒懒地伸出手道:“说到这个竹筒啊,这话可就长了,还是让别人来说吧。你看,他们来了。” 大堂口,韩连真等人带着一身雨水,押着王胜,正走进来。 王胜此时的模样,非凄惨两字不可以形容。经历了多日的逃亡之旅,他的衣衫多处破损,此刻经过了雨水浸泡,一片片地碎裂,黏在他的身上,显得分外落魄。他闭着眼,牙关紧咬,却有几条血丝画在下颚。 了一见了王胜,眉头一蹇,吩咐道:“把他从担架上放下来,再颠他就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了。” 抬着王胜的众小卒望着韩连真,韩连真以目请示荀开信,他们都知道这里不是自己作主的场合。 了一不耐烦了,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声喝道:“过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手一招,王胜就横躺在他面前的地上。了一探出右手,在王胜的头顶虚按,不一会儿,王胜**一声,醒转过来,四下望了一望,一骨碌爬起,防备地看着莫非烟、叶寒天等人。 “王胜,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有话问你。”了一说道。 王胜回头道:“我,我怎么没死。你,你怎么把它放在外面?” “不要废话!你只有分分钟的命了。”了一喝道,“我问你,你可知这个竹筒的来由?知否里面装的物品?” 王胜被他喝得一愣,答道:“这个竹筒是徐孤鸿大哥从军营里抢出来的。临终时他要我把它送到岳飞将军手中。这些日子,听他们说里面是一份机密文书。” 了一把目光移向莫非烟等人。 叶寒天上前一步道:“我和师姐得到的任务是夺回这个竹筒,具体的来历我们并不知晓。” 了一轻哦了一声,再看莫非烟。 莫非烟和他毫不相让地对视着,冷冰冰地道:“这是李南铭布置的,我只负责抓人。” 了一点点头,又看着荀开信。 荀开信叫道:“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你管得着吗!” 了一冷哼一声,荀开信胸膛如中大锤,一个踉跄,翻身向后就倒。他旋即爬起,张开宝弓,搭上羽箭对着了一,又惊又惧。 了一不再搭理荀开信,左手把婴孩抱在怀里,右手轻轻地在桌上用指节敲着节奏,沉思一会儿,他对王胜说道:“你先看看这张纸。” 王胜取来放在桌上的纸,一看之下,神色大变。“这……这个是……”他惊讶得连话都问不清楚。 了一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这便是你和徐兄辛苦抢来,准备送给岳飞将军的竹筒里装的东西。” 王胜手一抖,那张纸从他指间飘落。了一用手轻轻一扇,说道:“非烟、冰月、寒天,你们也看看吧。”也不见了一的内力放出,这张纸奇迹般地打了个旋,飞到了叶寒天手中。 叶寒天扫了两眼,一张脸立刻就沉了下来,唐冰月把头凑近一看,惊呼道:“哇!陷……陷害岳飞!消灭岳家军!” 了一冷笑道:“大敌在侧,自毁长城,何苦!何苦!” 荀开信道:“你一介江湖散人,怎会知道我们在朝异人和江湖帮会异人所遭受到的压迫。这个大宋朝廷有什么好的?当平民的,做生意的,有手艺的,若非我们朝廷人和江湖人联手保护,早就被那个万恶的朝廷压迫死了。你要是个好汉,就跟着我们,为了大多数异人的利益,一起推翻这个落后的王朝,建立我们异人自己的世界!” 了一淡淡地道:“你们的所求,我懂,你们的手段,我不赞同。你出去转转,如果仅从行为和外表来看,你分得清土人和异人?无论是异人还是土人,在我眼里,都差不多了。这些年,我想了很多。当年我们为了抢夺武学秘笈而大开杀戒的做法,是错的。欲速则不达,太过激烈的手段,只该在最危难的时刻使出。你们为了夺权而铲除岳家军,在我看来,并不恰当。” 荀开信道:“怎么,你想阻拦我们?你要知道,你这是逆流,必将遭到所有异人的反对!” “逆流,”了一笑笑道:“你没有资格说这话。不要把你自己说的这么伟大,你代表不了所有异人。更何况,我们手头的这一切,仅仅是冰山一角,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更大的阴谋只怕还在海面之下,甚至已经展开了。你说是不是?” “这的确是剑无双李铭的风格。事情既然有他的份策划,这些人在这里的争夺,怕是已经无关紧要了,怕是仅为吸引有心人注意力的障眼法。”司马徽的声音传来,末了还悠悠一叹。 王胜脸上血色尽褪,后退两步,坐在一张长凳上,悲声道:“那……那我和徐大哥的牺牲和努力,岂不是、岂不是没有任何价值?” 了一摇头道:“不能这样说,徐孤鸿是为了心中的英雄而死,你是为了胸中的义气而死,你们自有坚持了你们自己的道,只要坚持了自己的道路,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是非成败转头空,嘿!只要经历过了,便是实在!” 王胜问道:“那这个竹筒,你还送不送?” 了一微笑道:“自然还是送。” 王胜说道:“这就好。”他说话声转慢,转轻,渐无声息。倏地,他的身体上散发出白光,竟自死了。 了一起身,朗声道:“如今这竹筒在我之手,想要抢的就过来。” 叶寒天道:“我不准备再继续这个任务了。” 唐冰月道:“我也是!” 叶寒天接着道:“我这就回京复命,告辞。” 了一道:“且慢!” 叶寒天问道:“道兄还有什么吩咐?” 了一道:“司马的那笔款子你忘了付。” 叶寒天身子一抖,摸出两锭元宝,丢给云泥,走到大堂口,转身问道:“师姐,你不回京?” 唐冰月娇声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没玩够,回去干什么!我要跟着了一去找岳飞将军,岳飞将军可是我所敬仰的大人物哦。” 叶寒天向了一拱手道:“道兄,师姐就托你多为照顾了。” 了一点头答应。 唐冰月嗔道:“小叶子,有你这么说你师姐的吗?欠揍啊!看我回去不好好修理你!” 叶寒天不应,隐身在风雨中,已然远去。 莫非烟道:“既然你插手了,我就回去了。”说罢,也不向他人告别,闪身走了。 荀开信见强助尽退,估摸着不是了一的对手,放话道:“我们走着瞧!”带着手下退去。 了一伸个拦腰,说道:“司马,我帮你把烂帐讨到了,你要好好谢我。帮我把房钱算了,我也该走了。” 司马徽的声音隔着几间房间仍然清楚地传来,他说道:“哎,被你们这么一闹,我的天巽看来又要搬家了。” 万里长空,白云两三。一只巨大无比的神鹰展开双翅,在苍穹下自在遨游。鹰背上,却有一人,虽然罡风凛冽,他身形微微晃动,竟自稳稳站立,丝毫不以狂风为意。这人俯视大地,悠然自得,忽的有所发现,口中尖啸,这鹰便向左下方飞去。 原野上,有两匹快马正在飞驰。连日的yin雨之后,虽然艳阳高照,道上还是泥泞一片,可这两匹马却三蹄腾空,如同两道白影,显是千里良驹。 “好马!”鹰上之人赞道,“感情比得上咱家的虚空了。” 地上前头一匹马上的男子,忽的环目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似的,他身后的女子问道:“了一,再找什么?” 了一答道:“我突然觉得我们被人监视着。冰月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唐冰月摇头道:“没有啊。这原野上这么空旷,根本藏不住人的,除非是……” 天上!了一猛得抬头,天上什么也没有,哦,只有一个小黑点在云中穿行,似乎是只大鹰。 鹰上那人讶道:“好敏锐的灵觉,竟然能发现我的窥视。算了,这么强的人,只要不曾陨落,早晚会相会的,我们今天有事在身,还是先走了吧。”他又尖啸两声,大鹰双翅猛拍数下,飞到了云层之上。 地上的了一这时道:“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唐冰月道:“神经啊你!不理你了。” 过了半响,唐冰月道:“我说了一,你背上的孩子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了一道:“我们是在赶路,调匀气息,不要多话。” 唐冰月嗔道:“就你我的内功程度,说两句话难道都会乱了气息?” 了一无奈道:“也罢,说与你就是。” 了一望了一下前路,说道:“那日,我从北平归来,走到了泰山之下,遇上了一桩惨事。一群强盗杀进了泰山脚下一个村庄,等我到的时候,村民几乎已经死光了。村口有两个道士正在和强盗们厮杀,但是他们一个老一个瘸,在一群强盗的围攻下,也只有招架之力。” “那个道士是谁?用的是什么兵器?”唐冰月问道。 了一答道:“他们两个,老的那个叫玄风,用镔铁拐杖和长剑,瘸的那个叫戴宗,他的拐杖不是打架用的,使的是一柄单刀。待我杀进去的时候,戴宗也不成了,他们身边的村民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然后我就出了手,把在场的盗贼全杀了。” “啊?多少个盗贼,连神行太保都死了?你又是用的什么招式,花了几招把那群盗贼打发了的?”唐冰月又问道。 了一道:“约有百十来个吧。我用的是无上太极气场,把气场**力低于我的人牵制住,然后施展快剑杀的。等我清理完那群垃圾的时候,回头一看,玄风道士已经油尽灯枯,也不成了。整个村子里,全是死尸,只有两个人还有气息。我找到他们,就是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当时盗贼杀人的时候,他的母亲用身子掩住了孩子,把孩子压在身下,而她的身上又压着一个男子。等我在死人堆里翻出他们的时候,那个母亲已经因为流血过多,奄奄一息了,那孩子只是被稍稍压伤了,基本无事。” “然后你把他们救起,但是那个母亲因为伤势过重,死了,是不是?”唐冰月接着道。 “的确如此。”了一答道。 “那这个孩子的姓名她有没有来得及说?”唐冰月打破砂锅问到底。 了一道:“说了,他叫张希音。他家可是书香门第,是名臣张叔夜的后人。他母亲也是书香门第,临终前还为这孩子起了字,相传这孩子是含玉出世,便起字唤作尔玉。” “含玉出世,嘻,岂不是贾宝玉在世。”唐冰月笑道。 “可能是吧。”了一道,“不过他已经入了我武当门下。” 唐冰月讶道:“什么?已经入了武当,这么小!她的师傅是?” 了一道:“自然是我。” 唐冰月惊讶的问道:“你怎么能够收徒弟了?直到现在我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名门大派的异人能够收徒的。” 了一淡淡的道:“我是武当派的传功长老,自然有这个权限。” “长老!”唐冰月的兴趣被吊起来,追问道,“你是武当长老?怎么做的?我能不能成为自在门的长老?” 了一道:“你,估计很难。除非四大名捕死了哪个,不然轮不到你的。” “哎!”唐冰月叹气道,“那么你当了这个长老有什么好处?” 了一摇头道:“好处没有,责任倒是一堆,不谈这个了。咦,前面有人交战。” 两人策马上了前面的一个小土坡,土坡下的平原上,两支骑兵正在往来冲突,杀作一团。 了一对唐冰月道:“是岳家军。玄甲大斧的那支。”说罢,了一把背上的张希音放在身前,取下双股剑,一夹胯下的宝马飞白――这马是了一离开楼桑村时,刘备所赠,为的卢和赤兔的后代,马的名字是刘备起的――冲进战场。 一员金国偏将迎向了一,喝问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到这里来撒野!给我去吧!”他抡起狼牙棒,劈头盖脑砸向了一。 了一脑海里想起了临走时刘备传授的剑道。剑道即人道,我双股剑的剑道就是君王之道。君王之道,在于平衡二字。平衡即为制衡,唯有所制,方有所为,唯其衡者,方有所成…… 了一本身的自在之道,已经完全吸纳了刘备的君王之道的平衡诀要。自在若无制衡,则将变为肆无忌惮,那反而就会违背了自在的本性。 唐冰月跟在了一的后头,她骑的马是王胜留在天巽客栈的雪仪,见一身高八尺有余的巨汉抡着狼牙棒砸向了一,她娇喝道:“看我的飞刀!” 刀未至,这员金将业已翻身坠马,死于当场。了一双股剑随意一点,便找到了狼牙棒的重心,然后稍稍用力便把狼牙棒拨开,进手一剑诛了此将。四两拨千斤,本就是武当武功的招牌。 了一皱眉道:“你不要跟过来,马上交锋,你的暗器没多大作用。” 唐冰月气道:“别小看人!”她双手连扬,随着她一声声“着”、“着”、“着”,小小的十几颗菩提子,将七八骑士打下了马,后面的人来不及勒马,一个个撞在前排的马上,翻身倒地,队形一下子就乱了。 金将气煞,分出一队人马专门来截杀了一二人,岂知了一是来一个便放到一个,来两个便剁翻一双,切菜削萝卜似的,一队人马竟无人能在他的手下走过一招。 唐冰月气鼓鼓地道:“死了一,臭了一,你把敌人都杀光了,也不知道给我留两个。” 了一不理她,竟自直奔金军骑兵的本阵,神挡杀神,佛挡灭佛,锐不可挡,接连上来两个小队,都吃了一杀了,放出箭来,却见了一双剑舞成一个太极,挨着的箭支,倒有一半反射回去,伤了金军数骑。 宋军将领见金军阵势松动,大队步兵押上,背嵬军两翼包抄,金军大将狠狠瞪了了一一眼,鸣金后撤,只拿羽箭没命地射住阵脚。 宋军将领见占不得便宜,也鸣金守军,一员将出阵接应了一,扬声问道:“来着可是武当了一道长?” 了一迎了上去,欢喜地道:“正是小弟。小将军别来无恙乎?”来着双手各持一个大锤,身后认军旗上斗大个岳字,正是岳云在此。 岳云问过了唐冰月的姓名,把了一二人接进营里,请入大帐,向了一二人介绍了副将关铃和张宪。 了一问道:“岳大哥,前线紧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岳云长叹一声恨恨地道:“军中有叛贼啊!”接着,岳云把自己一部岳家军最精锐的背嵬军为何出现在偏离主战场的此地而受到金军攻击的原因说了一遍。 原来,战事早在数天前就已经全线展开。岳家军高奏凯歌,已经进驻战略要地朱仙镇,击溃了金国完颜宗弼一部,准备进窥开封府。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守备岳家军后方的刘錡所部的统制潘高竟然反水降了金军,一举切断了岳家军的后路,将岳家军三万余人团团围困在朱仙镇上。 岳家军最精锐的部队队是八百背嵬军,早在进驻朱仙镇的那天就被岳飞派往巩固北面的小李庄渡口,与先前另一个方向来的韩世忠的一支奇兵会合,正好截住了韩常的偏师。没想到韩世忠的这支部队竟然又是投降的软骨头,连夜就把背嵬军卖给了韩常,送小船助敌军在河上架起了浮桥,让金军的大队骑兵过了河。幸好岳云的部下训练有素,人不卸甲马不下鞍,布置的暗哨提早发现了异状,在韩常尚未合围之时冲出小李庄,两军纠缠了半夜,各自收兵。 岳云想要回到父亲身边,率部向朱仙镇靠拢,却发现朱仙镇已经被完颜宗弼的十五万大军团团包围。岳云的背嵬军不明敌情,只当是在本国的道路上行走,一头撞进了围镇军的包围圈。 完颜宗弼看到这是支小部队,起先并没有特别关照,待背嵬军连破金军几道营地,突入到朱仙镇外围时,才知道这是岳飞手下最为精锐的背嵬军。待他调动大军来围困背嵬军时,为时已晚,机敏的岳飞派出了张宪、关铃为先锋起全军突围,双方好一场厮杀。岳家军虽然精锐,吃亏在人数太少,完颜宗弼调度得当,岳家军大队人马又被堵回了朱仙镇,只有张宪和关铃的前锋营人马突出去两千多人,和背嵬军会合。三将见事不可为,且战且退,向东面撤退,准备向东南的韩世忠求援。 了一取出竹筒道:“韩世忠那里你们去了也不济事的,这整件事就是一桩阴谋,你们且看这里面的信件。” 关铃根本不信,扯过信件结果看了,顿时作声不得。 岳云道:“此乃军国大事,不可儿戏。了一兄弟可有其他佐证?” 了一道:“抢出这封信件的两位朋友都已经死了,除了这封信,其他的东西我什么也没有。” 张宪喝道:“来人啊!把这个jian细给我拉出去砍了!” 帐外冲进几个军卒就要绑人。 了一老神犹在,看着岳云。 岳云叹息道:“给我退下。我信。” 张宪疑道:“大公子!” 岳云道:“若是jian细,必不会仅有这一封信而已。何况,了一兄不避矢石,锐身赴险,千里来此,只为一信。这份高义,日月可鉴。尔等不必多疑。” 然后,岳云向了一拜道:“多些了一兄送来此信,解我之惑。” 了一大剌剌地受了岳云这一拜,说道:“这一下我是待徐孤鸿、王胜两位受的。岳兄,事已至此,韩军不可恃,你将何往?” 岳云道:“家父就在朱仙镇,既无外援,当会师相救。” 了一道:“敌众我寡,这不是去送死吗?” 岳云道:“死则死矣,又有何惧。岳云在此谢过两位,我军即将开拔返回朱仙镇,大恩无以为报,只有来生再结草衔环了。” 了一道:“且慢!” 岳云道:“了一兄难道有计可解当前之难?” 了一摇头道:“敌我实力相差太大,纵有诡计,亦难退敌。只是了一问一句,你率军回师,可曾预见过后果。” 岳云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唯死而已。” 了一道:“那就是了。了一常听人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惜哉于令尊铿缘一面。今日若不随岳兄前去见上一面,岂非要遗憾终生了。” 岳云劝说道:“了一兄,兵凶战危,你这又是何苦?” 了一道:“不是我自夸,纵是千军万马,以我今日武功,自保已经无虞。” 了一转头看了一眼唐冰月,唐冰月刚才一直插不上话,这时终于捞到了说话的机会,拍着胸脯说道:“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少不了我唐冰月,你们休想赶我走。” 众人商议定下回师路线,设下岗哨,饱餐战饭,准备乘夜摆脱追击的金军夏金吾。 就在太阳将落未落,地平线上一人从东面飞奔而至,被金军哨骑绰上。这人竟然面对金军的精锐骑兵,还敢悍然出手,抢过一匹马,舞起长枪,竟然接连挑翻了五六个金军哨骑。 岳云、了一等人登上哨台看去,就见那人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但金军一层层围上,他怕是早晚性命堪虞。 唐冰月见有好戏,窜上哨台,看了几眼,问了一道:“我说了一,这人我说怎么那么像庄梦蝶他个吊靴鬼啊?” 了一功聚双目,增加了感知,答道:“唔,就是他,奇怪,他怎么来这里的。” 岳云问道:“怎么,这个人你们认识?” 了一点头道:“对,他是我们的朋友。” 唐冰月驳斥道:“他只是你的朋友,本姑娘才没这种狐朋狗友。” 岳云道:“如此高手,若是折在这里就可惜了,要不要我发一支骑兵接应他一下?” 唐冰月道:“把我的马牵出来,我也去。” 了一道:“不必了,我一人足矣。”说罢,他飞身下了哨台,双脚在空中虚踩几下,展示出凌空飞行的本事,脚不落地,直接飞出宋军营地,然后在黄土上化作一团虚影,逼向金军。岳云等人在哨塔上看的是目眩神摇,虽然居高临下,早就盯着他的身影,但还是目光还是差点把他跟丢了。 就在这时,被金军团团围住的庄梦蝶支持不住,乘马连中数枪,栽倒在地。唐冰月一声惊呼,却见一道人影腾空飞起,踩着骑兵们的头顶,向包围圈外冲去。 岳云赞道:“好本事!” 唐冰月嘴角带着笑意,却故作气鼓鼓的道:“好什么,竟然敢吓唬本姑娘,等他过来了,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了一这时已经到了金军包围圈外围,扬声道:“庄梦蝶,这里来!”他没有用背上的双股剑,却从腰间抽出了真武剑。 一股庞大的气势惊人地从了一的站立之处爆发开来,气流旋转,带起的尘沙隐隐盘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太极图。岳云诸人在高处看得清楚,太极图的范围内,除了庄梦蝶一人,其余人马都像是受到了束缚,动弹不得。 庄梦蝶乍见奇景,身形放慢,问候道:“啊哈,了一兄,原来你在这里,冰月妹子是不是就在左近?你这手功夫好漂亮,什么时候教教我?” 了一没好气地道:“你快点跑,我这功夫支持不了多久的。” 庄梦蝶怪叫一声,忽听到了一说了一句“唐冰月就在前面”,身法竟又快上一倍,瞬间来到了一身边。 了一散去气场,虽然他功力通玄,此刻竟然一头是汗,一手搭在庄梦蝶的肩上,借力和他一起回到宋营。 众人把他们两个接入营内,从兵到将,个个看他们的眼神都带了三分崇敬――呃,唐冰月除外。 兴许是因为见识过了了一、庄梦蝶等人的武勇,夏金吾虽然察觉到晚间宋军营寨异动连连,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闭寨自守,故而直到天明才发觉宋军已经不知去向。 地上的马蹄印痕很乱。向北、向西,甚至还有隐隐约约从金军营寨两侧绕行到背后的些许蹄印。夏金吾虽然见着这向东南方的蹄印少,却依然以为这是宋军主力移动的方向,便急追五十里,直到一条小河边,再也寻不到什么踪迹,方才开始怀疑自己最出判断的正确性。 回头再找时,一场适时的豪雨掩盖了宋军所有的行军痕迹,没头苍蝇般转悠了一整天,夏金吾意识到已经跟丢了背嵬军,无奈之下他下令回师朱仙镇。在路上,夏金吾遇上了完颜长之派出的信使,这才知道岳云部背嵬军已经重返朱仙镇,把好好的包围圈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已是五日之后的事了。 话说那一夜宋军连夜撤走,算准了夏金吾多疑谨慎又自作聪明的性格,只派出五十骑在金军营寨侧后来回跑动,而全军主力则衔枚裹布,一夜急行军向西抢出百里之外。这也是因为有了一、庄梦蝶和唐冰月这三个武林中顶尖的轻功高手做斥候,否则岳云还真的不敢这么行军。到了黎明,除了一个已经贯通天地,达到天人之境的了一以外,其他的人包括唐冰月和庄梦蝶都疲不能兴,找了个荒废的村庄暂驻。 休息了一个上午以后,天上降下细细的小雨,没有了烈日的煎熬,这支部队继续上路。现在岳云所率领的部队可以说是岳家军里最为精锐的一支,无论是背嵬军还是前锋营,麾下无一不是百战精锐,虽然是连续的急行军,却无一人显出疲态。倒是唐冰月和庄梦蝶到了下午,警戒的范围大大缩小,开始轮流回中军休息。 就这么到了次日半夜,岳云军两日夜急行军近四百里地,运动到了朱仙镇外围,收束并修整已经跑散了的队伍。连背嵬军仅有七成人员跟随在岳云身边,更别提两千前锋营,走的最慢的部队还在百里之外。此刻张宪、关铃此刻分别在中、后军,岳云身边除了了一三人之外,只有背嵬军的七个军侯队正尚称高手。 朱仙镇上的厮杀日夜不息,自夕至午,金鼓之声响彻天地。岳云、了一又如当年在襄阳城外一般,耐住性子,寻求突入战场的最佳时机。背嵬军掉队的百人此刻已经归建,前锋营也有小半到达,但是暂无上阵之力。 朱仙镇是天下四大镇之一,规模比偏远地区的一个县城还大。虽然历经战火,镇南的房宅尚有上千间完好,足见其昔日的繁华。岳飞的近三万人马并未完全龟缩在镇里,他依托镇南的房屋,在东西两个角上各扎下一座大营,迫得完颜宗弼分兵扎营应对。 完颜宗弼在朱仙镇的东南、西南和正北扎下三座大营,南边两个营寨深沟壁垒,死守不出,他亲帅大军,由最为残破的镇北向里攻击。 北面是金军的天下,金人在北面只有一座大营,岳飞却不是没想过向北突围,但是前些日子,岳云带着背嵬军曾经从西北方杀入杀出,因此完颜宗弼在大营各扎下一座小营,断了岳飞北向突围的念头。 岳云此刻就潜伏在朱仙镇东北十里的曹家集,这个村子前后有河流环绕,左右各是一座小山,甚是隐秘。上次他也是枕军此处,不过却绕到金营更为薄弱的西北方进攻。 岳云把急待修整的部队安置在曹家集,自带五百背嵬军伏在战场左近。 金锣响起,完颜宗弼撤下杀了一夜的疲卒,又换上一队生力军,进攻岳家军。 就在金军调动之时,朱仙镇北那粗木临时搭起的寨门左右的两处缺口,同时追出两支步兵,衔着后撤敌军的尾巴紧咬着不放。 金军本阵又是一阵金鼓之声,旗帜挥舞,生力军原地列阵,把冲击阵列的溃兵斩杀,驱往两边,同时金军本阵左右各飞出一支骑兵,左右包抄宋军杀出的步兵。 岳云早在两支宋兵冲出栅棚之时,便已喝令背嵬军全体上马,领着他们冲向战场。 冲出来的两员宋将乃是王贵和汤和,而岳飞卓立高楼之上用旗帜指挥。两人追杀一阵,号兵通知他们撤军,两人回头一看,齐齐地一愣,岳飞的号令竟然是要他们固守待援。他们本来估算着也杀得差不多,该是回撤的时候,此时号令有变,他们却也遵从将令,插枪在地,作些简陋的拒马,突出在镇外。被石块沙袋封堵多日的正门此刻竟然打开,当先一人,手持沥泉神枪,正是岳飞本人出阵! 宋军本来马匹就少,即使是最为精锐的岳家军,骑兵的编制始终不大。有限的骑兵,岳飞除了专门编制了八百人的背嵬军由岳云率领,其余的也大多在前锋营,前日里由张宪、关铃带着跟随岳云已经突围。此时王、汤二将回头一看,岳飞竟然带着四百骑兵出阵,心中想到:我们军中怎么还有这么多马?他们再仔细一看,杨再兴、罗延庆、余化龙、何元庆、阮良、吉青、莫笑风、历双严等军中大小将领连同岳雷、岳霖、岳震几位公子竟然全在里面,只有重伤的施全、诸葛英等人没有出战。 岳飞大喝道:“我儿岳云已经请得援军前来,三军随我杀敌!” 出阵的千余人齐声大喝:“杀!”声贯天地,风云变色。金军包抄上来的马队里,竟有人惊了马,摔倒在地,搅乱了队形。 岳飞长枪一指,三军齐上,两翼步兵首先主动和敌方略带怯意的骑兵绞在一处。 完颜宗弼这时也已经发觉背后来了一支人马。他运功喝道:“不要慌,只是一队游兵散勇,先待我击杀了岳飞,南蛮子的援兵再多也不足为惧!” 完颜宗弼先调派信使,联络南面两座大营的金军向朱仙镇南面发动进攻,牵制住岳飞的一部分兵力。双方激战数日,各自都损失惨重。金军阵亡了两万有余,伤者不计其数,他估摸着岳飞的三万人马,此时能够作战的不过五千之数――事实上岳家军占着地利,能战者足有八千。但是,这南面两座大营兵马齐出,留守的牛皋部千人便不得抽调到镇北,还要诸葛英等人熬着伤,带着伤员,在别部司马楼兰的组织下,上南墙加强防守力量。 完颜宗弼本阵五万人马,尚有两万完好,他这时见岳飞出寨,大旗一挥让撒离喝和韩常领着扑向岳飞。他自领亲兵三千,正要加入战斗,却见背后的宋军骑兵,虽然不足千人,却一下击穿了后营,向中军杀来。当先两将,都使的是双手短兵器,一个舞动双锤,拍谁谁下马,正是岳云,另一个面貌陌生,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威势不下岳云。完颜宗弼凝神一看,怒道:“岳小南蛮,又来找死。”于是他便带着亲军,先迎击岳云部。 完颜宗弼早就领教过岳云的厉害,避而不战,舞动大斧,迎向陌生的了一。 了一大笑道:“兀那金将,与我送功劳来了。” 完颜宗弼大怒,拍马冲前,一斧当头剁下。 了一觑着他来,本拟一剑架住、卸开这斧,另一剑取他性命。谁料完颜宗弼这斧竟然如许沉重,了一左手先架,被这股巨力震得虎口流血,连忙把右剑顶上,好悬没把双股剑丢了一柄。 两人的坐骑都是宝马,交锋就是那一转眼的事,两人谁也没奈何了对方,便淹没在敌军人丛里,两人各挥兵刃,清理了面前的敌人,乘这间歇,回头对视,心中暗暗赞道:好厉害,他是谁? 这时岳云带着属下的骑兵,一圈兜回来接应了一这边,望着那金甲大斧将领,喝道:“金兀朮,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