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儒子卖身
这一切都已经是早就安排好的,李儒决定卖身投靠董府,他说完这些话,转身来到神仙树前跪下,虔诚祈祷,祈求山神庇佑,心想事成。 董渭对李儒的卖身为奴感叹不已,说:“先生肯舍身卖命,降尊纡贵,以贱人之身卖命董府,潜伏待命;我等猎户,本来就是一条贱命,除了命有一条,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回首对众猎户说:“先生走后,我也即去晋阳城中租赁一间房屋暂住,随时接受先生的指令。我不在山上的这几天,你们各位都要安心守候山中,不要轻举妄动,寻衅滋事。” 李儒临走,把徐荣叫到一边,轻声吩咐了几句,转身对众猎户说:“既然各位都愿听从我的安排,我也就不谦虚了,我此去晋阳郡守府中,各位兄弟听了董二哥有考虑欠妥的地方,就遵守徐荣的指挥,我预料到有些事情及应对办法,都已向他作了安排。各位多多保重。”李儒拱手,与众猎户话别。 李儒下山,一路上胸有成竹:师傅设计的方案万无一失,看鄙人施展擒龙术,要生生活捉这条北方大鳄。 几天以后,李儒穿得破破烂烂的,来到董府后院小门前。 执守的门卫见李儒衣衫破烂,满身恶臭,在院门前不停徘徊,忍不住叫骂起来:“去去去,哪来的叫化子,讨口要饭到前门去,莫在这里吵闹,惊醒了公子、夫人,我们当下人的吃罪不起。” 李儒故意高声说:“我不是讨饭的,是来郡守大人府上谋碗饭吃。” 门子更觉得好笑了:“要想谋个饭碗,到前门去找曲攸先生,你小子到这后门来是找错了门路。” 李儒说:“我是接生婆张妈推荐来的,我会诊治一些儿科杂症,能治一些儿科常见的伤风凉寒、积食惊风。张妈说,这些手艺,夫人是用得着的。” 夫人坐满月之后,此时正抱着爱子在后院嗮太阳,听到李儒的话,心有所动,赶忙吩咐下人:“带他进来。” 李儒恭恭敬敬来到董夫人面前,恭身侍立。夫人一看来人虽说是粗布烂衫,却也眉目清秀,并非粗俗恶劣之人,心里有几分喜欢,就问:“你真是接生婆张妈推荐来的?” “小子不敢妄言。”李儒赶紧从怀中摸出来张妈的推荐书信,递给夫人。夫人看了张妈的书信,说:“你这样的人,我是用得着的。既然有张妈的书信,我就放心了。”就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前厅请老爷。” 晋阳郡守董卓听说来了一个会小儿科的仆佣,非常高兴,天下竟有这么天缘巧合的事情,忙丢掉手中的事务,急匆匆来到后堂,看了张妈的书信,仍不相信,难道一个初懂医术的人才会屈身当仆佣,就问:“你真是接生婆张妈的师弟?” “正是,”来到郡守大人面前,李儒显得越是谦恭了:“回大人话,小子当年与张妈同门为师,也学过一些歧黄古术,略懂一些小儿疑难杂症。先师故去,小子便流落四方,孤独飘零。” 董卓呡一口茶,忍不住问:“你既有歧黄古术,何不自己开业行医,解民于倒悬,医国医民,兹为大善举。这可是很多知识分子终身的追求。” 李儒故意叹息着说:“可惜小子未得先师真传,术业不精,不敢拿生命开玩笑,开业行医者,得对自己负责,还得对他人负责。” 董卓点头赞许:“我看你心地善良。不似那些庸医恶人,只学了一些皮毛,就打着行医的幌子,行走江湖,走乡窜户,骗人钱财,只医好人不医病人,更为几分几厘的草药钱争得面红耳赤。如今世道,像你这样本分的人委实不多了。” 李儒更加恭谨了:“谢大人谬奖。正因为小子本分,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投身大人府上卖命。” 夫人害怕失掉这位会小儿杂症的仆人,赶紧对丈夫说:“我看他少年老成。这前厅后院的,少一个听差传达,就让他做个待命听差,帮忙打杂,平时多在后院行走。” 董卓点头同意,又问:“我听你言语之间,应答得体,想来也是读过几天书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李儒低头,凄惨地说:“小子李狗儿,早年家道也还过得去,也曾入庠,读过几天书。先父过世,家道中落,上门讨债者不乏其人,也不知是真欠债还是假欠债,反正一个个都有先父的凭条为证,小子就是卖掉房产田亩,也不够还债,只得退回学费,买了棺木、墓地,这才葬了先父。” “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夫人听了李狗儿的悲惨遭遇,眼圈儿红了。 “好吧,我看你机灵,就留在我身边。没事时,随时来后院看顾一下夫人和公子,负责公子的健康、膳食。”董卓想了想说:“既是卖身来投靠,我还得给你取个名字才是。今日艳阳高照,三阳开泰的兴旺景象,你就叫董阳吧。”转身吩咐下人:“去前厅叫曲攸先生来领这个新来的小伙子去换衣,安排住宿。” 李儒心中窃喜,凭他的巧言令色,果然在董府潜伏下来,完成了擒拿北方大鳄阴谋的第一步。 这个新来的董阳,在府中表现得勤劳恭谨,见啥做啥。平时公子有些小病小痛,居然手到病除。他所得的佣钱赏赐,完全支助了同事下人。平时急人所难,又舍得交朋友,上下左右的杂役仆佣都和他混得溜熟,把他当成解人困厄的知心朋友。连夫人身边的丫鬟也称赞他是“老实,本分,真正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君子。” 一晃十个月过去,夫人接到远在西凉的家信,父亲新丧,家中只有老母弱妹看管田庄,甚是凄凉。夫人当即去信,要家中卖掉田产,并派出敦厚老仆董淳前去接母亲、弱妹前来晋阳,母女团聚。 八月中秋一过,眼看公子一岁的生日将到。八月二十六日又是晋阳祠城隍庙会,机会难得,董阳实施第二条毒计。 这天,董阳逗弄一会儿公子后,对夫人说:“晋阳祠城隍庙会,又逢公子周岁生日,城隍是地藏郡守,老爷是世间郡守,夫人正该带着公子去城隍庙谒灵,保佑公子大贵长寿,环宇清平。” 一岁的小儿正是蹒跚学步、牙牙学语之时,接着说:“城隍城隍,父皇父皇。” 夫人一把抱过来小儿,又惊又喜,又惧又怕,赶忙捂住小儿嘴巴:“不敢乱说。”又对董阳说:“你去禀报老爷,请他去城隍庙进香,与民同乐。” 董阳遵命,去到大堂,替大人端上热茶,将夫人的意思禀报了上去。 董卓一听,沉吟了一会儿,说:“城隍进香,是为民俗。城隍本是阴冥地方官,我这个阳世牧守就不用去凑这个热闹了吧。” 董阳郑重地说:“大人喜得贵子,一是大人功德善行圆满,二是阴阳道法看顾眷恋,才有如此子嗣吉日。公子周岁吉日将临,正应去城隍庙进香,以感念天地眷顾之博大情怀。”同时,又对幕僚曲攸先生说:“先生深知天文阴阳,您认为郡守大人该不该偕夫人同去城隍庙进香呢。” 曲攸先生说:“董阳这小子的话确有道理,大人年岁冉冉,初得贵子,正应感念天地眷顾之情;城隍庙进香,亦可树立郡守大人亲政爱民、与民同乐的形象,我看值得一去。再说,大人自西凉迁任晋阳,历来深居简出,晋阳百姓恐怕已是啧有烦言了,这次莅临庙会,正表现出大人是施政为民的父母官,也可让百姓们心宽气平了。” “只是…”董卓仍不放心,“城隍庙宇,市井杂沓,九流三教人员往复。我虽是一介郡守,却官秩不高,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是担心夫人及公子,去到那俚间闾巷,难免与那些市井无赖过往交臂,恐不安全。” “如今四海清平,晋阳郡在大人的治理下,城市治安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有郡府卫戍士兵保卫,想来不会有人敢寻衅滋事的。”曲攸先生要为主子树立一个良好的官场形象,煞费苦心。 “好吧。”董卓同意了曲攸先生的建议。 确实,郡守大人从西凉迁署晋阳重地,官秩虽然是平级调动,却是从糠箩筐跳进了米箩筐。西凉地处边塞,民寒地贫,满目凄凉;晋阳扼居京都洛阳北方上游,为京畿外藩重地,八方通衢,地阜繁华,据太行吕梁之险,拥太谷汾漳之富,历来为皇家所器重,这样的富庶之地,自是西凉边地所无法比拟的。迁任晋阳,下一步的升迁,也就是迟早的事。 不过,话虽如此,却还得搞出点政绩来才是,为自己的政声再添一把火。去城隍庙进香,就成了扩大影响的好事情。 “好吧,”董卓点头应允:“就请曲攸先生去安排一下,告诉城隍庙祝,八月二十六日,本郡守准时进香,与民同乐。” 晋阳城南城隍庙,原本也是繁华的地域,自从城北龙盛寺来了一代高僧了悟禅师,城隍庙的香火就日渐稀疏,残墙断垣,门前走狗,成了小摊小贩的旧货市场。后院荒草杂丛,已被庙祝辟为菜园,栽种瓜果粮秣,以作添补果腹之物。 听说郡守大人八月二十六日进香,曲攸先生还派人送来薪金,做修葺装点之用。庙祝立即借此机会扩大影响,招商引资,邀请四方的游走艺人:算命看相的、卖*yin卖艺的、演丑丑搞杂耍的、逞口技说神道鬼的,更有卖小吃的、打炊饼的。总之,要把这届庙会办得红红火火,把自己庙宇的名声狠狠地炒作一番。并且,还在北门大殿搭建主席台,届时由政府官员举行主祭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