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昔日故人又相逢
卫景荣刚穿上披风欲走，就见一身明黄色龙纹宫装的卫景英拨开亭子的竹帘，走了进来。卫景荣心下一惊，回想了一下方才不曾说过什么禁忌的话才放心下来。 “参见太子殿下。”卫景荣拱拳躬腰行礼。 卫景苏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向卫景英恭恭敬敬作了礼，“参见太子殿下。” 卫景英解开披风，扔给身边的侍从，坐在卫景苏的位子上，四周看了看，“孤见亭内白气缭绕，原来是四弟与九弟啊！初春煮茶，下棋品茗，你们倒是躲在这里逍遥来了。” 隔着竹帘也能看见白气缭绕？恐怕卫景英把这宫里的角角落落都布上了眼线。 卫景荣只好也解下披风，搭在臂弯上，“太子殿下说笑了，太子整日在父皇身边分忧解劳，做弟弟的也不好打扰，不然也叫上太子殿下一起逍遥逍遥的。”卫景荣赔笑。 没出息！ 卫景英恨不得他们永远也打扰不了，喝茶？等他登顶，让他们一个个到黄泉路上好好喝个够。 卫景英收起阴狠的心思，朗笑一声，“九弟刚刚在说什么有趣啊？” “是扬安街上新开了间茶楼，名气都传到宫里了。”卫景荣一听有门，兴致也上来了，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卫景苏，“四哥也想过去瞧瞧呢！” “哦，扬安街？”那里有什么新开的茶楼？他怎么不知道，他外祖家的茶坊开遍了整个帝都，什么时候又冒出个不知死活的？ 卫景荣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太子殿下不如微服私访，也好替父皇体查一下民情。” 卫景英看了一眼卫景荣，眼里的狂傲怎么也收不住，“说得不错，九弟说得不错！小德子，走！回宫换件衣服。” “恭送太子殿下！”卫景苏与卫景荣双双躬身下腰恭送卫景英。 “那四弟九弟，宫门口见。”突然卫景英又停住回过头来说。 “是！” 卫景英见卫景苏与卫景荣两人又恭敬地躬下身来，心满意足地大步离开了。 “谁不知道姬家的茶行最是出彩，虽说不是皇商，但说起姬氏茶坊谁不竖起大拇指！”卫景荣见卫景英走远了，重新披上披风，一脸笑意，“四哥，这下你不去也不行了吧！” 短短半个月能在帝都迅速隆起一间上好的茶楼，若是没有姬氏的支持，说起来谁信呢！ 卫景苏看着卫景英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姬家同我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阿筝，他与姬家毫无瓜葛。如今姬家变了天，他还有什么理由守护姬家。 … “贺公子，您请这里。”云三将贺之朗引入内院客房，“这里可能比不上扬安街上的荣宾楼的天字号房，但是也算物件齐全，布置风雅。” “掌柜的说笑了。”贺之朗早前听进去木樨的话，早早进京，但是囊中羞涩，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已是上天保佑了。 “我不是掌柜的，叫我云三即可。”云三将贺之朗的箱笼包袱放好。 不是掌柜的，有这样的权力，至少也是个管事，就是样子太年轻了些。 贺之朗拱手谢道，“云管事客气了。在下哪里住得起荣宾楼，能有一处能遮风避雨的棚户已经是满足不已了。” “那贺公子请暂且休息，在下先出去了。” “请便，请便。” … “贺公子住下了？”云影站在三楼顶层，靠窗俯首，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 “属下都安排好了。”云三俯身一拜，“三副对联有了下联，已经挂了出去。” “将对联装裱好，写上对出下联人的名字，挂在大堂，以后都是这样安排。”云影前世不好诗书，吃了大亏，今世她努力补齐欠缺之处；况且这也算是给茗雾楼添点文雅气儿，总是不错的。 福才站在门口，拦住卫景英一行四人。 福才长得圆滚，笑起来像个弥勒佛，“请慢，三位客官，小店规定，入店收场费每人十两。”说着还伸出一只rou嘟嘟的胖手。 “进个茶楼要十两银子？！”卫景英听了讶然，十两？这不是变着法儿地赶走客人？卫景英外祖商家就是做生意发家的，所以卫景英对银子的概念比其他皇子要好得多。 “是的，客官有所不知，本店茶叶皆是上等好茶，所有用具也是上等名贵，不瞒各位客官，本店只有十六间茶间，每个茶间都是精心布置装修，各不相同。只要您来了一次，就想来第二次；而且十两银子一个人只能坐一个时辰，再加一个时辰价格就翻倍，本店童叟无欺，谢绝还价。”福才是黎伯远房亲戚，从乡下过来，为人老实，就是饭量大，不过云影就是看上了他这一副富态无害的模样。 明明就是抢钱，明明这话说得气人，卫景英就是发不出火来，人家说得是店规，又满脸真诚笑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在两个弟弟面前，总不好失了身份。 “好，孤…本公子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卫景英伸出右手，“小德子，给银子！” “是，公子！”小德子从锦绣荷包中掏出来一锭银子，瞟了一眼面前一双双粗又短的手指，尖声细音，“五十两，别找了。” 福才眼晴一亮，“多谢客官赏赐，请进！”东家说了客人多给的都是他的，他可以记在帐上，过年过节的时候可以寄到家里… “客官里面请！”寿才将人领进来，“楼上有清静的雅间，一楼有丫头唱曲，三位客官喜欢哪一样哪？” 卫景英瞧了一眼安静的楼上，“去楼上。” 寿才将人送至楼上，“好嘞，三位客官楼上请。” 将人送到了楼上，看到云六翩翩而来，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转身下楼。 云六先行一礼，“三位客官请慢，这是楼上六间雅间的名字，其中有三间已经有了客人，剩下梅香阁、柳渊阁与兰芝阁。” 卫景英接过镂空的名册，好奇地观摩，“这有什么分别？” “这是考虑到各人的喜好，比如您如果喜欢梅香阁。梅香阁里我们准备的有梅画，梅酒，各色梅花，连桌椅花杯都镶有梅花，精工细琢，美不胜收。”云六十分耐心地解释。云六换上少女的装扮，在二楼负责迎宾与看守三楼，三楼禁止入内，难保什么时候有好奇的悄悄爬上去了。况且女人的优势，男人可是学不来的。 “这些与喝茶有什么关系？”卫景荣看出卫景英的疑虑，替他说了出来。 云六微微一笑，“客官第一次来，不知其中的滋味，既然已经来了，何不亲自体验一番呢？” “大哥，这位姑娘说得是。”卫景荣顺势话头一激。 堂堂一个大男人，连个房间也不敢进，不教这个小姑娘小瞧了？ 卫景英整理了下神色，“那本公子就进梅香阁瞧瞧。” “客官这边请！”云六向右边作了邀请的手势。 卫景荣偷偷与卫景苏使了眼色，对卫景英的虚荣狂傲表示不屑。 四个人很快看到一间房楣上挂了一块木制牌子，上面写着梅香阁，字迹秀丽不够遒劲，明显是个女人写上去的。 小德子快他们三人一步，将门打开，未敢看一眼，低头退至一旁。 三个人走近门口梅花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入眼便是一幅巨大的冬雪傲梅图，将整面墙都铺满了，墨色，白色，红色交相映舞，一片片红梅像是活了般扑面而来，雅间中间铺了软垫与矮桌，软垫上绣上了大大小小的梅花，矮桌角也纹上了浅浅的梅花痕；三个人情不自禁走进内里细看，两旁墙壁挂上小幅的梅画与咏梅诗，意境高远；旁边一排七支花瓶里插上了腊梅花，嫩黄色的小花瓣儿将房间多了一抹亮色。 “这…”卫景荣转了一圈，一双眼晴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由赞叹，“我倒是好奇茗雾楼的东家是谁，有这样的玲珑心思，设计出这样的茶楼！”而且不用多想，八成是个女人。 “叩叩！” “进来！” 五个统一服装的丫鬟低眉顺眼地捧着茶具点心鱼贯而入，为首的丫鬟将用具点心在矮桌上摆好，将茶炉子里放足了炭，一动一作皆是细态翩跹，极尽优雅。 末了五个人站作一排，齐声，“客官用好！”接着轻声又鱼贯而出。 “大哥四哥，单凭这五个丫鬟曼妙的姿态与轻柔的声音已经对得起十两雪花银了。”卫景荣从头至尾盯着那五个丫鬟不放，姿态可以训练，声音可不是想练就能练出来的，找齐五个，不，可能还不止五个具有这样轻柔灵动声音的女子可不容易。茗雾楼的背后究竟是谁！ 卫景英不可置否，卫景苏低头认真摆弄茶炉茶具。不一会儿，茶的香气已经漫了出来。 “茶香不错！”卫景荣端起茶碗，轻轻闻了一下，又将茶倒入茶碗，喝了一口，“果然唇齿留香啊，四哥这是什么茶？这糕点也不错，甜而不腻，香糯酥软，对我的口味呢！” 卫景苏抬头看了一眼卫景荣，淡淡地说，“不知道。”他只是不愿让这两个粗人糟蹋了这茶，才亲自动手。 不知道就敢煮来喝？卫景英与卫景荣一时呆滞，他们可是皇子，不是一般人；他们瞧他煮得那么认真以为他是知道的，卫景苏这般粗心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