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章 得意
衙役走上前,去刺那男人时,他却往后缩了一下,小声对那衙役道:“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刺得疼。” 有靠得近的百姓听见了,笑起来:“这人真是胆小啊,胡子一大把的了,害怕这点子疼呢。” 那衙役也好笑地把银针递给了他,就见他真的好像怕疼一样,抖抖索索地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只伸了一个指头,自己对着刺了一下子,一滴血珠子也低落到水中。白玉细瞧他的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那男人围着那个大碗转了一圈,迟迟不想离去,似乎很担心里头的状况。一边在桌子旁边转悠着,一边还嘴里嘟囔着。 白玉静静地等着,那个衙役也上前仔细看起来。君少商分明也很紧张,大踏步上前看去,只见两滴鲜血慢慢地溶解了,又慢慢地连成一片。 那男人惊喜地高叫:“合在一起了。天啊,你是我的女儿,真的是我的女儿。”说着,作势就要往白玉边扑去,两个婆子忙拦住了。 现在滴血已经证明,他们真的是父女了,那些下人也不敢认真去拦他了,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扑向白玉。两个婆子哪里拦得住,再加上他上的气息熏人,都捂着鼻子纷纷后退。 白玉就那么凛然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这个男人。她不相信,当年林氏会和这样的人私通,会为了这样的人上吊自杀? 这还不知段氏从哪里找出来的野男人,跑到这儿还侮辱她们娘儿俩的。侮辱她倒还是小事,林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若是再蒙受如此不白之冤,岂不是她的罪过? 白玉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到底没有勇气真的扑上前,站在离白玉一尺的地方儿停住了,只扎煞着两只手欣喜地看着白玉。 白玉不动声色,望向君少商,笑问:“大少爷,你看这事儿怎么解决?要是我真的是他的女儿,你会不会嫌弃?” 君少商显然对这个结果很失望,听见白玉跟他说话。他几乎是怅惘地叹了口气,才转看向白玉,在看到白玉一脸灿烂笑容的一刹那,他的心立即开阔了。 果断地走上前,握住白玉的手,君少商一脸的柔:“没什么,只要你是白玉就好!”一句话打消了白玉的所有顾虑,她感动地望着君少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他虽然也厌恶过她,也冷落过她,那都是缘于她的名声。虽说他是个商人,可到底不是那种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他也有些功利,也追逐虚名,可终究还是接纳了她。这样的一个男人。还是值得托付终的。 她畅意地笑起来,那笑容恰如三月天的风一样醉人。君少商痴痴地望着她的笑容,良久都没说什么,只紧紧地握着她一双柔嫩的手,生怕她再不属于他! 那男人经了验血的这一幕,这时候更加理直气壮了,赶着君少商也叫起来:“贤婿,你家大业大的,看你这老岳父一把老骨头了。也该把我接进府里来养老吧。” 君少商这才放开白玉的手。回笑道:“这个自然,你要真是玉儿的父亲,不管怎样,你的事儿我还是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呵呵地傻笑,看得白玉只觉得一阵难过,林氏怎么都不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仅仅是来养老的吗? 官府里的人见人家真的是父女团圆了,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就和君少商告辞,君少商赶紧让下人送上银子,说是“给他们买酒喝。”几个人就要收拾了。 却在这时,东边忽然过来一辆黑油油的车子,直奔了君府门口而来。众人都看着的时候,从车里下来一个中年富贵的妇人,白玉定睛看时,却是段氏扶着丫头过来了。 她心里顿时明镜儿一般,原来这事儿也少不了她啊。君少商和白玉不得不上前见礼,白玉只静观其变,若是她真的要来挑事儿,自己也就不会客气。要是她好好的也就罢了。 就见段氏满脸着急,急声问着君少商和白玉:“我听见街坊都议论纷纷的,说是君家的大少认了个亲生父亲,这可不就是我们的玉娘吗?所以我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还冒出这件事儿来?” 白玉只不言语,君少商只好答道:“劳您老人家费心了,确有这么回事儿,现在已经处理妥当了。” 段氏就舀眼睛四处搜寻着,一下子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她的眼眸不易察觉地敛了敛,旋即又别传开来。 白玉细细地看在眼里,就听段氏道:“难道这是真的?这么说,当年太太是真有其事的了?看来她还真的是羞死的,真是枉费了老爷待她的一片真心!” 她句句话都带着讥讽,林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又被她旧事重提,白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似笑不笑地说道:“你这话真是可奇,我娘当年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死的?今儿倒要请你说出来听听。” 段氏上下打量着白玉,半天才握着绢子笑道:“哟,我说你是真想听啊?依我说,还是不听罢了,不然,要是说出来大家伙儿都听见了,你脸上可是不好看的,大少爷的脸上也下不来。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要是说出来,堂堂君家可是担当不起啊。” 现在周围的人都认定白玉是个私生女了,段氏自然也没有以前那么恭敬了,仗着君家迟早是丢不起这个脸、要休了她的份上,段氏立即原形毕露了。 白玉只冷笑一声,说道:“你只管说就是了,好听不好听的,我只听着。” “那我就说了啊?这可是你想听的。”段氏好像撑不住笑一样,极力隐忍着,又看向君少商说道:“大少爷,你也要听吗?”君少商只轻轻颔首,段氏只好说开了。 “事儿也是明明白白的,当年玉娘的母亲因为与男人通,被老爷给撞见了,羞愤之下上吊自杀了。先前玉娘还嚷着喊冤呢,现如今连生父亲也出来了,这事儿大家伙儿都是有目共睹的,你们说这事儿还算冤枉吗?”她看向周边的百姓,大声问着,语气里难掩兴奋的语调。
周围的百姓确实看见这两个人的血融在一起了,当然是真的了,又听了段氏的话,就高声吵着:“啊呀,原来她母亲这么不堪啊,她的份原来这样呢。君家怎么肯要这样的女人为妻,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听了这话,君少商的脸煞白一片,担忧地看了白玉一眼,却看不出任何的惊慌来,内心里不由暗暗纳闷:她怎么一点儿都不怕?想了一下,又豁然开朗:她是相信我的,只要我咬定了牙关不说什么,对她就是最好的帮助了。 白玉知道这些百姓们都是闲着没事干的,才出来看闹的,中间说不定还有段氏买通了的。还有一干妒富的,趁着这个机会怎能不发发牢?她也不当回事,只听着,嘴角还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会意的微笑。 段氏听见这些话,更来劲了,不由对着君少商笑道:“大少爷,听见了吗?这样的女人做君家的大少,真是有辱门第啊。你可要三思啊,多少京中名门闺秀,可是任你挑任你选啊。” 君少商只淡淡地答道:“这是我君家的事儿,似乎和你无关吧,玉娘再怎么说,也曾在白家长了这么大,你难道想看着她被休?” “哟,大少爷的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的,我纵养了她这么大,她也从没有对我这个做母亲的感恩戴德过,可见人心难测,真是个白眼狼。你说和我无关,这话更离谱了,当初你可是到我们白家求亲的,眼下她既然不是我们白家的女儿,你何不再好好想想呢?” 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挑拨的意味不言而喻。白玉不由暗笑:要是把我休了,难道你还有女儿嫁过来吗? 君少商也不莞尔,问道:“当初我是向白家求亲的不错,那时我也没想到这样的事儿。眼下她已经成了我君家的人,似乎白家就管不到了吧?” 段氏听见这话不好听,也恐怕自己说的急了惹君少商厌烦,忙道:“这个自然,我这不也是来看看吗?好歹也是白家养了这么大,这关系也不能就断了。只是她这样的份,对大少爷可是不好的,白家怎么着都不忍心看到大少爷这样啊。” 君少商点头道:“我和玉儿都不会忘了白家的养育之恩的,要是白家还看得起我们,我们还该常走动的。” 说罢,就要牵了白玉的手入府,那男人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段氏在后头咂舌道:“天啊,这可成了什么了?难道老太太也能看得下去?” 白玉当即就回头笑道:“你怎么知道老太太看不下去?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他是我爹了?”她隐忍了很久了,就等着所有人的丑态都露出来,才好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