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没那么简单

    [[[CP|W:210|H:140|A:C|U:http://file1.qidian/chapters/201111/21/1002146634574326316774838540762.jpg]]]平凉谷地地形

    四万唐军先用数千张弓弩、连弩攒射了七轮被包围的万把吐蕃残军，再用重骑冲阵，轻骑砍杀，再用重步兵逼降绞杀，到后来又撤到外围，各部轮番睡觉，待一团混乱的吐蕃营地慢慢平息之后，已是四更天，天色蒙蒙亮了。除了少数吐蕃人趁夜跑到山坡上的树林里，或者沿泾河向上游下游跑了，绝大部分都被留在了盟坛附近。

    统计斩获，三万吐蕃兵除却五千余人轻伤被俘，四千余人投降，千余人逃散，剩下的悉数重伤或直接死亡，这些人统统被砍了首级，一战斩首近两万。鸣沙还驻有万余留守兵卒，但都是老弱辎重辅兵和部落附从，已不足为患。在弹筝峡上游和营寨中，获取牛羊五万余头，战场收拢可用马匹近万，甲仗器械数万，堪称是乾元、宝应、大历以来对吐蕃第一大胜。除此之外，阵斩吐蕃大将论颊热以下诸翼长、万户、守备、节儿等黄铜告身以上者三十余，俘获各部贵人近百。但这些都不是最大的收获，劫盟事件被翻盘的最大收获就是，尚结赞被俘虏了。

    尚结赞在靠近泾河河滩的地方被发现，由于唐军，特别是天德军所有的箭头为了防锈和涂毒的双重作用都是用煤焦油浸泡过，带有强烈的rou体腐蚀性，人马身上被射了十几只大小箭矢的尚结赞大相，即便良好的防护让他没有受到致命的物理箭创，但他的马匹却受不了煤焦油进入血液中所引发的严重瘙痒、肌rou痉挛和呼吸麻痹瞬间倒闭。吐蕃大相被压在马身下，右腿已经完全骨折了，在被打扫战场的唐军发现时，他已经昏迷过去。

    当郭德罡得知俘获了吐蕃贵人，又从此人怀中和马上找出诸多印信、告身等物，判定为尚结赞时，先是一阵狂喜，接下来反而为怎么处理他而犯了愁。唐蕃间百余年大战，除了国内斗争失势，出奔唐廷的前大相禄东赞之孙、论钦陵之子论弓仁，现任鄜坊节度使论惟明一家子，还再没有如此高位的吐蕃贵族被俘。俘获一个现任执政大相，这用处可就大得不得了了。但，以郭使君那位便宜舅舅的历史表现来看，此人一点没有身为一国之君的觉悟，动不动出尔反尔，首鼠两端，以军国大事为玩笑，若是将尚结赞交到他手里，还不如留在自己手里。

    当下，郭德罡便决定先对尚结赞进行严密的看护和审问，再做其他准备。并且，尚结赞是吐蕃国内本密矛盾的最大调和者，也是河陇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如何利用他落入自己手中的天赐良机来死坑吐蕃人一把，这才是郭德罡最感兴趣的事情。

    当然，在上报长安之前，他还有一些时间来处理鸣沙的留守吐蕃人，这也是他漏夜强攻盟坛的原因所在，因为对中枢的相公们以及软骨头舅舅毫无信心，为了免去被他们知道自己反劫盟的事之后下达什么乱命，还不如一竿子插下去杀了来的省事。

    夜长梦多，在平凉休整一天之后，郭晞和灵州兵带着大量战利品和万把俘虏掉头北上，前往原州、鸣沙。灵州兵要负责把鸣沙剩下的万余吐蕃人解决掉，鸣沙还囤积着吐蕃人的大量辎重，这部分东西是划分为朔方军的战利品的。虽然此战朔方军也折损了两千余士卒，但丰厚的缴获和分润足以弥补损失了。光是那大小吐蕃贵族和扣押他们期间的烟土仙麻钱，就可以换不少的金银德票。

    在原州，万把俘虏将交卸给泾原节度使李观，用作版筑原州城之用。当然，新建的原州城将由大唐建设采用最新的速干砌块水泥棱堡技术修筑，同时大唐高速还将动工修筑灵州－鸣沙－原州－泾州线以及灵州－环县线，还将修筑这两条线之间的联络线，大唐地产则负责开发原州经济技术开发区、原州新城、原州农垦基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单说郭德罡得了大胜，将战利品处置停当之后，又休整两天之后，便带着诸位俘虏与朝廷大员们回长安献捷去也。浑瑊在泾水中车船上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和崔汉衡躺在一起，崔汉衡浑身裹满绷带，只露出个脸来。

    “崔使君，你这是……”

    “衣服中了火箭，幸好从盟坛上滚了下来。”

    “俱文珍俱中使他……”

    “不幸被吐蕃人的马踩了……”

    另一艘车船上，不到六十岁就坐了轮椅的尚结赞，不得不面对自己将终身残疾，并且沦为一个小屁孩阶下囚的现实。此外，由于中了煤焦油毒箭，他身上有三处箭创出现溃烂，被随军的红十字医生进行了刮骨疗毒，在这过程中差点疼死但是又在吗啡的作用下顽强地活了下来的尚结赞对人生的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

    令郭德罡惊讶的是，尚结赞说得一口略带口音的、流利的长安官话。而尚结赞也惊讶于对面这个小伙子可以cao持一口吐蕃语，并能迅速阅读各种吐蕃文文书。并且，大蕃国的前任大相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大唐最年轻的一方节镇，似乎与这时代有着一种特殊的距离。

    给朝廷的上表，自然有幕僚班底去忙活，郭德罡定个调子就行了，现在他只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尽量多的从尚结赞身上得到有关吐蕃王朝的一切信息。为此，他用上了所有药物、人道和非人道的手段。

    至于天德军第一师和第二师，在补充了就地兵员，将伤亡的三千余官兵送回夏州之后，则在天德军都知兵马使郭二斗的带领下翻过陇山，去摘果子了。平凉一战，吐蕃在陇右的机动兵力几乎一扫而空，十余州如同空城，接收如探囊取物。

    八月十一，天德军下秦州，城中汉民开城，千余蕃军死二百余，其余皆降。

    八月十九，鸣沙守军残部八千六百余降于朔方军，获马三万余，牛羊器械并辎重无算。

    八月二十四，天德军入渭州，吐蕃守将开城降。

    九月十三，天德军临岷州，二日城下，二十一，洮州，城中汉民起事，旋而城破，两州合计斩首千五，俘三千余。

    十月十五至二十，入会、兰、河三州，吐蕃守将弃城渡河而逃，降卒计两千三百。

    十月二十五，山南、陇右、剑南诸军复武、叠、成诸州。

    …………

    二十五年后，唐军再次饮马黄河，德军战旗在陇右高高飘扬。长安的皇帝和诸公目瞪口呆，吐蕃国内大震，陷蕃不久的河西诸州大族开始各自暗通款曲，就连远在漠北的回鹘牙帐，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争论，而苦苦支撑的安西北庭伊西诸镇，则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唐蕃之间实力此消彼长的转折点，来到了。

    而回到长安过中秋的郭德罡，似乎并没有自己会陷入更大漩涡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