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势
十月二十九是个大晴天。 一早起来,郭德罡就把自己的那件穿山甲仔仔细细的贴身穿好,又在外面套了一件貂皮夹袄,然后再慢慢地穿上他那件御赐的山文铠。说实话,他穿回来五年多了,基本都没怎么关心过打仗的事,尽管做过军器监的小官,但郭德罡那时候关心的都是怎么折腾出沥青来,根本就没对什么铁呀钢呀弩呀箭之类的上过心。现在,他感到十分的后悔。 “人生在世,来去匆匆,我汾阳郭德罡,既生于乱世,虽然人小胃口也小,可胆子不能小啊。”他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那把特制的弹弓,把装满了生铁渣的袋子仔细地挂在腰上,听着集装箱外大营中喧闹的人喊声,马嘶声,沉着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命运在自己手中。” 郭德罡从自己的集装箱大帐中走出,郭若沫已经将马牵来。军务上的事,自有郭二斗去cao心,郭德罡只需将自己照顾好,就算是立了大功了。早晨的寒风,冻得他一阵哆嗦,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唐朝臣在船上的对话。 “唐将军,您看我们有可能赢么?” “赢不了,那难道我们是来陪死的么?” …… “世事如棋,一招换来千古业。”曲环在安排郭德罡的职责时,是这样对他说的。“兵法如棋,宁失一子,不失一先。你是名门之后,又是初阵,我断不能将你置于险地。不如这样,你便在我中军之中,随我行动吧。二十三郎,你若是想和你祖父一样纵横天下,就要记住接下来这战场上的一切。” “那二斗的一团兵如何安排?” “自然是护卫你的安全了……” “多谢曲将军……” 作为一个战场实习生,郭德罡自然明白自己不能随便参与军务,在领兵打仗上,他可谓是白痴中的白痴了,更何况这还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那些刀枪剑戟之上不知道带了多少病毒细菌,来上一下子,怕是感染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虽然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给他讲过不少排兵布阵之类的知识,但郭德罡天生就是那种高兴了才学得好,万事临时抱佛脚的人,这些玩意显然没有打马球和打弹弓来的爽,要他死记硬背可以,要他变成兵法神童,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很老实地听着曲环地安排,还送了一部单筒望远镜给曲环。 “二十三郎,这千里目镜果然神妙,可以将眼前之事物看的比天边还要远啊” “曲将军…那个…应该是大头朝外的……” …… “儿郎们听好了!宣武军笑话我们朔方兵是叫花子,今天本都统倒要看看,咱们这光脚的,到底能不能比过他们穿鞋的!传令下去,先破贼营者,营中物品人口悉数尽赏!”为了激励士兵们的士气,唐朝臣特意把宋州城所有的鸡都搞来做了叫花鸡,此刻,他站在点将台上,手里挥舞着一只鸡腿,大声训话。 “打残淄青兵!羞辱宣武军!”朔方军的营地里激昂的口号声洞彻云天,兵校们把来之不易的鸡腿用纸包好,塞在怀里,精神抖擞地出征了。 …… “温兄,我等围城已经两旬了,李洧还是很坚挺,一点都没有软下来的迹象。”一个穿着明光铠的大胡子将军,用马鞭指点着两里外已是十分残破的徐州城墙,对身边的另一位将领说到。 “信都将军,李洧本是故主公的堂兄,此番某家李纳使君继位自立,此人仗着伯父身份,竟试图夺位,事泄之后又投靠朝廷,实乃我平卢健儿之耻。他知城破后必不能身免,必然死守。只奈彭城自古兵家必争,城防坚固,又是三面环水,只有南门可出入车马,我军死攻一处,未免还是有些吃力。”王温看着又一波撤退下来的士兵,摇头叹道。 “你我手中这两万兵,难道还不够打下徐州?现在漕运断绝,李洧困守孤城,他也没几天好蹦达了。”信都崇庆觉得王温太悲观了,有点****机会主义的倾向。 “两旬间,朝廷早已得到消息,此时援军怕是已经到了宋州。日前我也派人去青州请援兵,使君已派石隐金带一万人前来,预计五日内可至。李洧想硬挺到援军到来内外夹攻,我们就给他来个围城打援!传令,诸军暂停攻城,整修兵甲,准备打yezhan!” …… “我请命乃是要做徐、海、沂三州观察使,任一方节度,现在给个御史大夫的空头衔,充任招谕使,智兴你说这算什么!”李洧看着刚刚送进城来还沾着血迹的诏书,气不打一处来。 “使君命我前去告急,我连夜狂奔,五日便至朝廷,此时崔巡官已得了诏书刚要上路,皇上答应发兵,我便与他一齐先行而返,不料城已被围,同行卫士拼死护卫,我才得以入城啊。只是崔程巡官他已中了流矢,不幸亡故了……”牙官王智兴伏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回道。 “崔巡官可曾告知你他禀告的是哪位宰相?” “张镒张相公。” “糊涂啊!如今朝堂之中,乃是卢杞一手遮天,此人心胸狭隘,必然恼恨我不先禀告与他,从中作梗。原本我已与海、沂二州刺史约好,待我做了观察,必保他二人归顺朝廷,权位不失,现在我没有得诏,两州也已为李纳zhan有,我赌上身家性命,到最后一无所得,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受招安!”李洧长身而起,走出州衙后堂之外,看着南门方向漫天的烟尘,一颗心直往下沉。“智兴,我们这把年纪了,就是靠美好的回忆活着的。难道这次,连这点回忆也要失去了么?” “使君,为今之计,只有等援军到来了,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 三万大军乘船顺着古汴河浩荡而下,当晚已是到达砀山。再向前走,便是萧县了。萧县县城在古汴河北岸,此时已落在淄青兵手中,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三将决定弃舟登岸,就在砀山扎营,明日起改走河南岸的陆路,直扑徐州城南叛军大营。
在修筑营地的时候,郭德罡带来的一千吐蕃奴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在刀枪皮鞭的激励下,在半个时辰内有效地完成了营地周边的沟壕土方工作。但郭德罡对这种工作速度还不是很满意。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发现问题出在工具上。现在做土工用的铁锹锄头,挖掘起工事来并不是太方便,效率也并不高。忽然,郭德罡看到了一个奴隶正在用一把断柄的铁锹挖土,效率反而比其他人快上一些,一个灵感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工兵锹?!”郭德罡赶快掏出小本子来,把这个需求记在了本子上。 李晟早已将用集装箱为营之法派人告知郭德罡,曲环也已得知此法。根据曲环的意见,郭德罡对李晟的做法做了改进,将集装箱内每八尺隔成一个小间,分为上下三层,每层钉上两张三尺宽的板铺,这样一个特号集箱,便可宿三十名士兵,如果再装上带转向架的拖车,便是在行军之中,也可宿营。这种箱车的缺点,便是简单连杆结构加上锻钢片组成的悬挂系统,避震性能还不算好,遇到太过颠簸的路面很容易散架,郭德罡已经在想着弄出弹簧减震悬挂来增强这种车的路面适应性了。这种宿营车受到了神策军上下的一致好评,曲环当即便表示要上奏朝廷,将这种房车列为神策军制式装备。 郭德罡还带来了用陶罐封装的熟食炒面炒米,以及rou菜,此时虽然已是深秋,但经历了几天跋涉,有些陶罐已经破损,密封也有些不大严实,出现了变质的情况。于是郭德罡的小本子上,就又增加了研发罐头和压缩干粮的工作事项。 “要是有方便面就好了……”看着在黄昏的微微天光中就着热汤啃锅盔的士兵们,郭德罡突然开始怀念一家名叫统一的企业…… 【注1】徐州城建在古汴河与泗水交汇处之南,后来黄河夺汴泗经淮入海,即形成现在徐州城北、东二面的黄河故道。 【注2】平卢节度使唐开元七年(719年)置镇,治营州(今辽宁朝阳)。安史之乱期间,平卢反正。上元二年(761年),节度使侯希逸为史朝义部所迫,南迁淄青(青州),从此淄青有平卢之号。 【注3】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大家,作者五月八号就要毕业论文答辩了,这几天要把万恶的PPT做出来,所以中午的一章很可能会时有时无,请大家原谅我,诅咒万恶的研究生教育体制吧!当然,每天子夜的这章肯定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