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贾诩之言

    有决心是好事，但是决心在很多时候只是一个表态而已，当不得数的。曹cao并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曹cao手下的谋士也不是傻瓜，他们都对于如今的形式看得很清楚。

    下辨城的确已经被打得十分凄惨，尤其是受到进攻最猛烈的北侧城墙已经被严重毁坏，以至于霍峻不得不带人撤到了第二道城墙之上进行防守。只是如此一来虽然蜀军的活动空间有了一定程度的缩小，但是曹军的霹雳车井阑之类的大型攻城器械能够发挥的作用也就有限了，如此一来曹军的攻击自然变得更加艰难。

    而反观下辨城，虽然伤亡也不小，但是下辨城本身却是完全作为一个兵营存在的，各类物资充足，又没有平民的拖累，也不存在大家族叛乱的危机，军心相对稳定，将领有指挥得当，在这种情况下，曹军想要攻下下辨城绝对不可能是一两个猛将不惜性命的发狠就能够成功的，而是需要时间与耐性，最好的办法是围而不攻，待其粮草匮乏不攻自破！这是对于现在的曹cao而言，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因而曹cao很冷静的拒绝了张郃的建议。

    曹军此时最重要的问题已经不是要不要强攻下辨城了，而是要不要留在武都与刘备的主力决战。

    若是撤退的话，正如司马懿所言，刘备军真的有可能会得寸进尺直接进攻雍凉，到时候士气衰落到极点的曹军恐怕还真的难以抵挡，而那些原本就怀有二心的大小军阀和马超等人残部以及羌人也必然捣乱，如此一来的雍凉，至少是凉州恐怕难以保全！

    但若是不撤退的话，双方的二十万大军很可能在这个小小的武都上演一场自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后中华大地上规模最大一次战役，而且还是一场谁都输不起的战役。要是刘备惨败，益州恐怕难保，而要是曹cao惨败的话，就算是刘备已经没有力量北伐，属于曹cao控制下的雍凉也必然震动，而且到时候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的孙权也势必会趁机北伐，到时候曹cao一方势必也会焦头烂额，虽然不至于大厦倾颓，但是曹cao恐怕也要忙得没有时间准备封王的事宜了。

    面对这样的大战，尤其是己方还是师老兵疲的情况下，就算是曹cao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臣亦赞同仲达之言。”见曹cao沉默不语，蒋济开口赞同了司马懿的话后继续说道：“刘备枭雄也，若不能挫其锐气，大势与我不利，凉州随平，但麹演等人绝非忠贞之辈，羌胡亦多敬畏马孟起，若是放任刘备军如凉州，哪怕只有三万人，凉州也必然不复为朝廷所有！”

    “二位所言，却有道理，然劳师远征，我军粮草已经不能长久，刘备亦非庸才，不可能马上将其击败，如此一来，我军又能够在此空耗多久呢？更何况，大军长久在外，国内相对空虚，孙仲谋与北方异族又岂会不抓住机会趁机进攻？既然强留未必能够取得战果，反倒不如撤军，主力进攻孙权，待江东平定，刘备必然独木难支！至于刘备直取雍凉，笑话！蜀军少骑兵，进军雍凉之地已经落了下乘；蜀军又多为南方兵卒，也难以适应北方天气；贸然进攻只是自寻死路而已！”反对司马懿与蒋济的是张既。

    张既虽然像文臣，但是参加的战斗比起司马懿蒋济两人加起来都多，平定守卫雍凉立功甚大，作为实战派其见解自然别有一番道理。张既所说的粮草问题无疑切中了曹军的软肋，刘备军得了张鲁的府库自然还能够支撑不少时间，但是曹军的随军粮草本来就算不得多，粮草转运走陈仓道又十分困难，雍凉之地本身粮草就不充足，因而曹cao大军的粮草实际上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也只是能够坚持一个半月而已。

    至于张既所谓的在雍凉决战的策略，则是充分利用了曹军骑兵的优势，可行性倒也挺高；而张既提出的雍凉防守，主攻孙权的计划，更是符合曹军一贯的军事战略思想。在中前期，曹军实际上一直都是想要先击败孙权在平定其他势力的，这从历史上曹魏一直是南郑孙权却很少征伐巴蜀上就能够看得出来。因而总起来说，张既的观点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其实，关于司马懿与张既这两方的观点，曹cao都想到过，只是他也拿不定主意，这才会向谋臣们求策，只是很显然，这些人的计策都不能够令曹cao满意，因而曹cao在沉吟了一会儿之后，把目光投到了一名毫无特色的低调老者身上。

    “文和，依你之见，大军当如何？”曹cao向贾诩问道。

    对于贾诩，曹cao的感情还是很复杂的，往远了说，自己的儿子曹昂与爱将典韦的死，虽然曹cao自己要付主要责任，但要是张绣没有贾诩相助的话，早就玩儿完了，也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所以要说曹cao心里对于贾诩没有一丝恨意也是不现实。

    不过相较于这中恨意，曹cao更重视的贾诩的谋略，贾诩之谋在曹cao手下的所有谋士中也就只有英年早逝的郭嘉能够与之不分伯仲，其他人就算是司马懿也差了一筹。而且贾诩这个人极其低调，从不拉帮结派本身也没有什么势力，使得曹cao对其也很是放心。在与曹cao很是亲近的郭嘉去世之后，贾诩无疑成为了曹cao重要的谋臣——虽然他不可能像郭嘉那样让草擦言听计从，也会主动给曹cao提出多少计策。但是因为他的能力，在关键时刻，曹cao还是很倚重贾诩的。

    “大军固守营寨一个月亦可，立刻撤退亦可！”贾诩恭敬的说道。

    “奥？”曹cao的目光一闪。

    “大军若留在此地，刘备军自然只能够与我大军对峙，倒是刘备军锐气已失，而我军雍凉也足以做好万全的准备，刘备即使出击也必能令他无功而返；至于撤军么，魏公以为刘备军会沿陈仓道追击吗？”

    “文和的意思是？”曹cao的眼睛更亮了。

    “刘备若进军雍凉的话，必然只能够出祁山先攻凉州。”贾诩斩钉截铁的说道。

    “的确！”听了贾诩的话，曹cao闭上的眼睛，随即睁开后，他已经知道贾诩为何会如此笃定了。

    对于刘备军而言，虽然进军雍凉的路有好几条，但是对于此时的刘备军而言，最好的路自然是出祁山这一条，因为刘备走这条路的话，可以直接攻击曹军平定不久还没有彻底掌控的凉州，不仅如此，马超等人在凉州的残党以及羌人必然也会积极起兵响应，到时候刘备军不仅可以白天数万精兵，而且凉州更是唾手可得，到时候大军再以泰山压顶之势攻打雍州的话，雍州也极有可能易手。这样几乎必然能够取得巨大战果的可能，绝对不是走其他的路可以取得的，因而只要刘备不是太笨的话，此时想要进攻雍凉必然会走这一条路！

    “既如此，魏公何不如刘备所愿，让刘备大军尽取凉州！”贾诩的这句话令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武将们大都是一头雾水，谋士中也只有司马懿想到了什么，骇然看着在曹cao的一众谋臣中样子最不起眼的贾诩，额头上滴下了一滴冷汗，幸好如今天气热，所以他的冷汗倒也不是太过明显。

    “只是如此的话……”曹cao眯起了眼睛，迟疑的敲着桌子，显然他已经知道了贾诩的谋划是什么了，只是，正是因为知道了，曹cao才会迟疑。

    “魏公，恕臣冒昧，敢问在魏公心中凉州、汉中、刘备三者，谁的分量更重！”见曹cao有些迟疑，贾诩轻飘飘的加了一句。

    “好！”曹cao一拍桌子，笑道：“凉州鸡肋之地尔，汉中膏腴之地也，刘备当世英雄也！若得刘备，纵失雍凉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