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讨厌你们
轰隆—— 轰隆—— 轰隆—— 连续几道闷雷声震耳欲聋。 闪电划过长空，电灯发出“滋”地一声，暗了一下，随后，又亮了起来。 变态老头的手指向李小曼的房间。 “你，你在开玩笑，是吗？” 楚长生真希望这一切，只是变态老头的恶劣玩笑而已。 他的双拳紧紧地握着。 变态老头却只是沉默不语。 楚长生一步一步朝李小曼的房间里走去。李小曼穿着一身白色的蕾丝裙，静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神情是如此地宁静，仿佛只是睡去一般。 “李、李小曼？” 楚长生轻声呼唤，希望李小曼如同以往一般。只要他叫她的名字，她就会微笑着，轻轻地应一声。 但是，今天回应楚长生的，除了沉默，就只有沉默。 楚长生伸出颤抖的手指，犹豫了许久，终于落在她的鼻间，触手的冰凉，以及不见任何气息，这一切都说明了不是梦，而是真的事实。 “她，她的生日不是早就过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楚长生无法相信，不敢相信，竟然会这样。这是李小曼告诉他的，那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喝奶茶，散步，只是，时间更久一些。楚长生还想着到了明年，一定提前准备好，虽然楚长生也不晓得要怎么替女孩准备生日，他只替meimei过过生日，也就买了生日礼物而已。但，女朋友应该不一样吧，尤其是李小曼，他想让她开心。 然而，现在，这是什么？ “不，她的生日没有过，身份证上的，只是阴历而已，阳历，就是今天。” 一身黑衣的变态老头沉痛地说道。 她还是去了。 就在她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 吸血鬼的血液只是让她不再那么消瘦，诅咒却依然如期而至。 “这是小曼留给你信。” 楚长生木然地接了过来，打开，上头是她熟悉的字迹。 “楚长生，和你成为朋友是我一生最开心的事情，谢谢你，我真的很幸福。” 只有寥寥几个字而已。 就这样结束了一切。 真的很幸福？ 怎么可能幸福？ 楚长生突然生气起来，这怒气来得如此凶猛，如此不可抑制，他对她而言就只是这样的程度吗？既然她连这样重大的事情也不对他说，既然连多几个字都这样吝啬，既然，她走得这么安心，这么开心，那他又在难受个什么劲？ 他对她而言，只是个朋友，不是吗？ 楚长生突然转身，急促的动作甚至让风衣划过向外走去。 “长生，你这就走了？” 变态老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长生。 楚长生冷笑。 “不这样走还要怎么样？对了，还要三鞠躬，说节哀顺变对不对？不好意思，我忘了，现在给您老补上吧。” “你——” 啪—— 变态老头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一巴掌落在了楚长生的脸颊上。 “算我看错了你，算我看错了你。” 楚长生却是一脸地木然。 “还要打吗？不打的话我走了。” 楚长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上了出租车，车子很快地驶离了古堡，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去哪里？学生” 涂脂抹粉的出租车阿姨将烟头往外头一扔，摇起窗户，阻断了外头的风风雨雨。 “随便！” “我是问去哪里？” “随便！” “喂，小子，你是瞧老娘是个女的好欺负是吧？告诉你，老娘以前可是在道上混的……” 出租车阿姨将车一停，头转向楚长生，恶狠狠地说道，说了一半，眼中却浮现恐惧，她张开嘴，眼见马上就要惊叫出来。这时，楚长生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瞳却攫住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重了语气道。 “我说，随便——” 出租车阿姨的眼神先是挣扎，接着，变得黯淡无光，她呆呆地应道。 “是。” 然后，就什么话也不再说，呆呆地发动车子开了起来，绕着城市的街道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 这就是楚长生脑海中就在刚刚新出现的能力——催眠。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 但，楚长生也许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本能地想要得到安静而已。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直到，耗尽了车油，楚长生才下了车，走向了无尽的黑夜。 在楚长生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出租车阿姨猛地打了个摆，看了看周围，莫名其妙地道：“咦，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随后，发动车，却发现没油了，顿时大怒。 “是哪个混帐把老娘的油给偷了的？不要命了吗？要是给老娘查出来，看老娘不切了他。混帐……” 楚长生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等到最后停下脚步时，他才发觉他又来到了她的墓前。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即使在心一阵一阵地抽痛的时候，也仍旧能够露出笑容。楚长生现在就自嘲地笑了。 “喂，你说好不好笑。” “我最讨厌你这种骗子了，结果碰到的女孩竟然也和你一样。” “说什么和在我一起很开心，说她很幸福什么的。怎么可能幸福呢？因为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死，连朋友都不敢交的人，没有尽情地爱过别人，也没有被别人尽情地爱过，就这样死了，幸福个什么呢？”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这么对我？” “为什么总做些你们自认为对我好的事，却不问问我究竟需要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我最遗憾的是什么？不是你死了，那是身为人无法改变的事，不论是谁，总有一天都会面对死亡。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我最遗憾的是，为什么没有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好好地陪着你。” “你也许会说，你并不需要。你不要我为了你放弃我的生活什么的。可是，你知道吗不是你需要，而是我需要。我需要这么做，才能够没有遗憾地生活下去。” “现在，她也一样。” “我讨厌带着遗憾生活。” “我讨厌你们的自以为是，真的真的很讨厌。” …… 墓园里，楚长生坐在连绵不断的阴雨里，对着墓碑墓诉说着。但这些低语，早就被滴滴嗒嗒的雨声所掩盖了。 没有谁知道，有这么一个男孩，在这样阴冷的雨夜里来过。 因为，逝去的另外一个女孩。 所以，不知道的人这么说着。 “真是，我还以为我老头子已经够看透了人情世故，没有想到，还被这样稚嫩的小子摆了一道。我，我竟然还以为他是真心喜欢小曼的，还为隐瞒他而心有不安，我，真是瞎了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