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同浴戏书生
去皇城路远,众人打算先在就近的客栈歇下一晚。几天以来对付狐妖,折损了不少手下,而剩下的人也都已经疲惫不已。 客栈一下子挤满了人,小二忙碌着安排好了大波民兵,剩下白坤、烟无澜和扶苏二人坐在一边。 “四位住上房吧?” 掌柜的亲自上前,拿着账簿小心翼翼地赔笑。白坤应了一声,他便立刻就要提笔“刷刷”划几下。 “慢着。” 却不料有白袖一横,挡在账簿前。掌柜的连忙抬头,却见得一风流俊雅的公子略带无奈地拦下他,竖起一根手指。 “我和这书生,住一间。” “对。” 一旁,柳止生默默收回手,点了点头。 “……好嘞,那就三间上房。” 掌柜的连忙改口,见四人无异议便记下了帐,而后在前头带路。烟无澜扫了扶苏二人一眼,便转身上了楼。 房间清雅舒适,开门便是不浓不淡的兰香。小二多备了一套床铺,沏好热茶便退了出去。扶苏将纸窗打开,窗外雨丝斜斜,落在脸上一阵凉意。身心总算放松了些,他微微阖上眼,靠在窗台边。 “书生,去皇城可是一件麻烦事。” 柳止生正坐下倒茶,嫩茶沉浮,杯中映出他清冷的脸来。他倒好两杯,取一杯啜一口放下,而后自袖中取出了簿子。 “太子的命,就写在青丘帝君的后头。” “哦?”扶苏轻轻将眼睁开一些:“和国师?” “龙王。” 柳止生翻了几下,眼眸一深,饮完一整杯。 “这可奇怪了,”扶苏有些惊讶,笑开,扶窗:“怎么都是些断袖。” 他背对着柳止生,似乎在看风景。柳止生放下杯盏,瞥他一眼再倒了一杯,道:“断袖不易,姻缘易断。” 扶苏顿了顿,轻笑一声转身,走到桌前。 “也是。世上姻缘这么多桩,只是断袖里边,伤心苦事多了些罢了。” 他饮一口茶,茶水温热,滑下喉咙痒痒的,甜中带咸。 “茶都有五味,何况人呢。” “笃笃——” 他话音刚落,门口一阵敲门声传来。 “二位,浴桶送上来了。” 小二在门口叫一声,房内二人疑惑。 “进来。” 门被推开,有两人小心抬着木黄的浴桶进来。那木桶足够容下两个人,他们将它放在房间左内侧,跟在后边的小二拎着热水,一桶一桶地往里面倒。 “稍等一下,二位就能沐浴了。借宿的官爷太多,若是热水不够,等会儿再吩咐我就是。” 一大盆水哗啦啦倒入桶中,缥缈的热气一下便在房间内腾起。扶苏往后退了一步,拂开几抹白烟。 “谁吩咐你进来的?” 小二擦一把汗:“白将军说众人劳累,沐浴后再用膳……好了,浴桶够大,请二位沐浴吧。” 他招呼了一声,三人便福了一下身,径自退出阖上了门。 扶苏在桌边坐下,轻咳了一声,拿起杯子喝完茶水。他抬眸瞟了一眼书生,后者顿了顿动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 扶苏眸一弯,放下杯子:“书生别喝了,要热水的话那儿多得是。” 没想到小二会直接准备两人大的浴桶,两人都有些尴尬。热烟袅袅升起,房间内兰香都变得湿润而温热。 见书生不说话,扶苏起身将窗户阖上,而后来到桶边。搭在木桶上的白色毛巾柔软,熏染了热气,手指摩挲在上面十分舒服。小二还十分贴心地准备好了浴后穿的内衫。 扶苏瞥了一眼自己的白衫,在林间奔走、在山洞待了一夜、还淋了山雨,雪白的衣衫已沾上了尘土和灰渍。他瞥一眼书生,虽说他的衣衫是青色的,但铁定也有些脏了。 “是时候放松一下了,洗完澡便用膳吧。” “你先,之后再让小二换水就是。” 柳止生起身,在背对浴桶的位置坐下。扶苏好笑地看他一眼,干脆自顾自解开衣襟。 “都是男子,何需避嫌。快些进来,一起洗了便是。”扶苏褪下衣衫与鞋袜,抬脚跨入桶中,对着柳止生提了声音:“我已经进来了,书生。” 柳止生愣一下,却是半晌没有回头。听得扶苏唤了第二声,他顿了顿才转过身去。 水雾弥漫,隔着一层湿润的白烟,扶苏青丝垂散,懒懒靠在桶边,半身裸在水中。他正往柳止生那儿看,眉尾上挑,眼含略带嘲弄的笑意。 柳止生和他默默对视一阵,起身,到桶边褪下青衫,只剩中裤跨入桶中。 他身形修长,竟很结实。他在扶苏对面缓缓坐下,拿过白布沾水擦拭着身体。扶苏瞥他一眼,敛目享受着温热。 又不是坦陈相对,穿着中裤难不成两个大男人还要害羞?想起几日前在山洞中书生脱了他衣服的事情,眼下说不定是报复回来的好时机。 忍不住眉眼一弯,扶苏微微仰头,做了个深呼吸。 他的脖颈白皙,仰头时下颌和颈部的弧度十分好看。柳止生瞥一眼,正瞧见他的锁骨,便立即偏过头垂下眼眸,手下的动作蓦然重了些。 这一动作刚巧落入正抬起头来的扶苏眼底,也不知为何就想笑,他干脆清了清嗓子,对书生一撩水。 “书生你够得着背么?要不要我替你擦擦?” 柳止生动作一顿,偏头淡声道:“不用。” “真不用?”扶苏见他一脸冷淡,又开口:“那你,替我擦擦?” “……” 屋内的声音不大,但隔着门还是能听清楚。 门外,烟无澜站着,伸出一半准备敲门的手顿了顿,收回。 “书生你靠近些,我左肩够不着。” “书生为何把头偏那么远,不累么?” 烟无澜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
本想打探一下太子的消息,可是眼下好像……并不是对的时机。 房内,柳止生被扶苏说的心烦,面色一晒,干脆盯着他说道:“想让我擦哪儿,转过来。” “……” 他举起手中的白布,淡声:“就用我这块布。” 门外烟无澜一愣,眸中泛起若有所思,而后提步回到了房间。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房内扶苏眉一挑,拿布抹了几下身体:“起来了,书生你继续。” 语毕他便起了身,跨出桶,脚尖落在地板上湿漉漉的。他的腰很窄,只欠一握,柔软不柔弱。 似乎还没逗够书生,他无视书生冷淡的眉眼,手搭在中裤上。 “我要换衣服了,怎么,要不要一起?” 柳止生不再搭腔,闭上眼干脆不闻不问。扶苏笑一声,背过身去褪下中裤换上新的。木桶到他的腰边,正将下身遮住。 他换好中衣便坐到了床边,闲闲靠着。而过了一会柳止生也起了身,在另一边背过身去换衣。扶苏瞥了几眼,在他转身的瞬间,瞥见他左肩及腰边有一条深色痕迹,在看之时,书生已然换好了衣服,扶苏眉尾轻轻一压,那是……伤疤? “书生?” “嗯?” 柳止生低头扣好衣襟,鼻尖哼一声算是应答。屋内水雾有些浓,他的眉眼朦胧。扶苏看一眼,敛了目:“没什么。” 应该是看错了,这屋内……水烟太多。 待二人沐浴完毕,隔了一会儿小二便又上来,端上了膳食。饱腹之后,浴后的温热还没褪去,不禁让人昏昏欲睡。不一会让天暗了去,那厢书生已然打好了地铺,扶苏喝了杯茶后便回床躺下,享受许久不见的安逸。 “书生,太子和龙王的事,你要不要和我详细说说?” 房间内静的慌,一时睡不着,扶苏在床头懒懒一句。月光洒在地上有些刺眼。柳止生伸手挡在额前。 “说什么?” “太子和龙王怎么会走在一块儿?” “太子尚幼之时曾救过龙王一命,那时龙王修炼尚欠,被妖怪偷袭受了伤,偶然被太子捡回宫中,悉心照料。” “尚幼……是指何时?” 扶苏翻了个身,闲闲地低声问。 “……”柳止生静静燃起一枚符火,翻开命格簿:“七岁。” “那时候龙王多大?” “……九百九十九岁。” “嗯……”扶苏合上眼,轻轻一句:“那时候我多大?” “……”柳止生翻着书的手指一停,却听得扶苏浅浅一声鼻息,他掐掉符火,轻手将簿子放在一边。 “同我一般大。” 长夜寂静,月影稀疏。房内兰香,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