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秘中之秘、第三节 阿斯旺行动
就在达米尔绿洲北方300公里远的沙漠里，曾经有一座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大坝横亘在尼罗河的波涛之中，并在漫漫黄沙之中形成了一个面积达上千平方公里的广阔大湖，那就是机器时代举世闻名的阿斯旺高坝与纳赛尔湖。 在大崩溃时代的战乱之中，如此巨大的目标理所当然成为最优先的攻击目标。在数百年的时间里，高坝遭遇了无数次毁灭，而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们又总是拼尽全力重建——110米的高坝连同它所附带的电站能够提供这个时代珍贵无比的电力；而伴随着阿斯旺血腥而酷烈的拉锯战的，则是高坝一次次的崩溃与纳赛尔湖一次次狂暴的倾泻。尼罗河，这条曾经滋养了数千年古老文明的生命之河，已经把上埃及肥沃的河谷彻底变成了荒凉的不毛之地。 阿敏和他的蓬特部队，进攻的矛头直指那片渺无人烟的河谷。 在篝火跳动的火苗映照下，阿敏庄重地铺开了一张油腻的大比例地图，冲着白雪寒招了招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阿敏目光灼灼看着姑娘，神色开始变得激动起来，“这是我们的无价之宝！” “这是什么？”白雪寒与楼小八姐弟也凑了过来。 “国王谷，这是国王谷的地图，一比一万五！”阿敏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看上去很有年头的纸张，“绘制这张详图，花了我们将近200年的时间……对于那片地区的渗透与勘测，前后牺牲了不下500名最优秀的蓬特小伙子！请记住这一刻，我的朋友们，”他严肃地说，“能够看到这幅地图，是你们的福气。在蓬特，也只有不到100人有资格看到它。” 白雪寒如同被雷击一般呆住了。 “200年？”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在200年前你们就发现了国王谷的秘密？” “不，还要更早，”阿敏的表情变得神秘莫测，“比这早得多。想听吗？” 白雪寒三人一下子兴奋起来，忙不迭地点头。 “努比亚早就不是那个如日中天的帝国了，大崩溃之后的200年才是它的全盛时期，在很久以前就衰落了。衰落的原因很复杂，内部的纷争，来自南北两方的夹击……唉，我们先不说这个，”阿敏高高举起了手臂，用力向下一划，“您可以想象一下，努比亚，或者说埃及的国土，其实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狭长地区。而现在它所能控制的最南端，不过勉强到达底比斯，阿斯旺以北200多公里的地方……”阿敏指了指半空中想象的一个点，“也就是说，它现在的领土范围，其核心在三角洲一带，最多覆盖掉我们过去所谈论的下埃及。不过就在底比斯，它却顽强地坚守了500年，自从它建国开始，一天都不曾放弃。” “为什么它要坚守在底比斯？完全是因为这个！”阿敏突然站起身，以一种气吞山河的姿态面对着地图做了一个环抱的手势，“国王谷！就在尼罗河的西岸，在那些橙色的玄武岩与花岗岩构成的群山之中！是的，你们所寻找的方向非常正确，惊人的正确！国王谷就是努比亚的灵魂，是它的骄傲，是它的发源地，是它所建立的一切人间奇迹的源头！……” “那么，那里到底有什么？”阿敏见白雪寒三人听得入了迷，兴致勃勃地继续说下去，“我们已经完全确信，就在国王谷的某个地点，埋藏着机器时代流传至今最宝贵的遗产……谁能得到它，谁就能重新回到那个神话般的时代，甚至能够统治世界！”阿敏越说越激动，到了后来简直是唾沫横飞了。 “国王谷一直属于努比亚，那为什么努比亚没有统治世界呢？”楼小八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阿敏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他拍了拍楼小八的肩膀，“你问了一个好问题，差点把我问住。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因为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政治、军事局势，数百年的历史纠葛就像一团乱麻一样……” “底比斯的实际统治者你们已经见过了，就是那尊贵的奥西里斯家族……他们现在可能是努比亚的叛乱者，当然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背叛自己的国家无数次了。但是，这数百年来他们是否一直控制着国王谷？这是一件令人起疑的事情。如果他们自始至终完全控制了那里，那么来自北方赫利奥波利斯的人就什么也得不到……但是奥西里斯家族的人就能得到国王谷的一切了吗，不，我看这也是一个小概率事件。”阿敏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 “为什么？”白雪寒三人冲口而出。 “实力！”阿敏意味深长地看着白雪寒，“国王谷的宝藏，用你们的话讲，绝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它只属于配得到它的人；如果妄图得到它的那个人，胃口和实力不成正比的话，国王谷的宝藏带给它的只能是空前的灾祸！” “至于楼小八问题的答案，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来推断。努比亚之所以还未能统治全世界，甚至还在不断地衰落，那么我们就可以设想另一种巨大的可能——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得到过国王谷的那些东西……如此推理，奥西里斯家族也没有得到。” “那么，国王谷的宝藏到底在谁的手里呢？”白雪寒有些着急地问，“按照你的说法，宝藏一旦出现在世上，一定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但是据我所知，至少在百年来，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黑暗，阴郁，死气沉沉……这是不是说明了，宝藏还没被完全发现或者利用？甚至……”姑娘的脸有些发白，“压根就不存在？国王谷的东西，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骗局？不，我亲爱的姑娘！”阿敏有些激动了，“蓬特与努比亚曾经进行过至少200年的冲突，对于他们武器装备的先进性，已经不能用一代、两代的代差来形容了，那是完全属于上一个纪元的东西！”他的双手在哆嗦着，“更何况我们的人对努比亚进行过长期的渗透……国王谷埋藏着机器时代的宝藏，这个论断，是用无数的蓬特情报人员的鲜血换来的！再说……”阿敏气势汹汹指着可怜的姑娘，“你们不是曾经见过来自国王谷的绝密文件吗？” 白雪寒沉默了。良久，楼小八忽闪着美丽的眼睛，小声咕哝起来。 “阿敏大叔，”小姑娘娇嫩的嗓音听上去是在撒娇，“其实您说了半天，恐怕您也在心虚那个地方是不是像您说的那样吧？” 阿敏一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像被刺破的气球那般一下子xiele气，懒懒地重新坐下了，有些呆呆地抚弄着那张油腻的地图。 “是呀，你这个小姑娘说得对，其实我是很心虚的……”他眯着眼睛盯了楼小八半天，慢慢地说，“我们现在只能确定，埋藏宝藏的大致坐标……瞧，就在这里……”他撅着屁股趴在地图上，费劲地指点着，“你瞧，我们的人早就标注清楚了，我们现在能够将范围缩小到10公里以内……但是埋藏的具体形式我们还不是很清楚。我们曾经进行过空中侦察与地面渗透，统统失败了……他们都有去无回，一点消息也没有。”阿敏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木然仰望着天空。 明亮的月亮正高悬在头顶，清冷的光芒使得达米尔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色。气温似乎更低了。 “所以说，我们对于国王谷的了解，也就比你们这些人强那么一点点，”良久，阿敏伸出一根小手指，有些灰心地说，“我们也是靠赌，孤注一掷了，成败在此一举。这是蓬特交给我的任务，不得不如此……” “到底是什么，促使你们孤注一掷呢？”白雪寒冷冷地问，“其实你们是发难者，进攻的挑起者……你们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还有侵略者，不是吗？”阿敏笑了起来，“那么，美丽的白雪寒小姐，又是什么促使伟大的汉帝国派出您来寻找国王谷呢？是什么样的压力促使您的国家和您孤注一掷呢？……” 白雪寒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对方行为的目的，彼此彼此，”阿敏有些嘲讽地说，“您也知道，这个世界不只国王谷一处宝藏，当然寻找它们的，也不只是我们这些人，甚至不只是蓝海、哈桑、汉帝国这些强权。可以这么说，亲爱的姑娘，”他又激动地站了起来，“找到它们，掠夺它们，榨干它们……利用它们达到称霸的目的，这不正是数百年来那些出现过的大大小小的国家，那些野心家们一直在试图做的事情吗？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这是一股暗流，朋友们，隐藏在当今世界秩序之下的暗流！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重复先人们所做的事情而已……” 阿敏的脸色突然一沉，声音也变得低沉起来。 “瞧瞧，这就是人类的德行。贪婪得无可救药……死了几十亿人就是为了争抢最后剩下的那点煤炭石油，到了现在，全世界的总人口不过一个亿，还在争抢机器时代的那点可怜的遗存！唉，人啊，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他再一次抬头仰望星空，长叹一声，“与其这样把自己折腾得彻底灭绝，为什么不早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球，去到广阔的宇宙里试试运气呢？……” 白雪寒心中一动，也跟着抬起了头，一眼不眨地看着那晶莹剔透的夜空。 “如果全世界都找了几百年，那宝藏早就搬空了，怎么还能剩下东西呢？”一直在静静聆听的楼小九突然忍不住插话了。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聪明！”阿敏一愣，马上笑嘻嘻地夸赞道，“你说得对，孩子。不过这也正是宝藏的迷人之处，飘渺，神秘，甚至神秘到连找到它、拥有它的人也不敢大事声张。其实，这个国王谷……” “阿斯旺行动，就是用飞机载着战士们飞到那里，空降到国王谷，占领它吗？”白雪寒突然觉得国王谷的一切都没意思透了，她决定换个话题。 “哦？”阿敏眼睛眨了眨，“不，我的姑娘，不是那样。” 他转过身指了指不远处那些一字排开的运输机，压低了嗓门。 “空中打击、突击空降是蓝海的拿手好戏，但是蓬特也不差。”他自豪地说，“不过，我们的目标并不是国王谷，而是阿斯旺大坝。” “阿斯旺大坝！”白雪寒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是的，”阿敏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们要通过空中突击的方式占领那个大坝。” “然后呢？” “炸毁它。” “啊！……”白雪寒三人再一次惊叫起来，“为什么？” “引起尼罗河的大泛滥，我们预计底比斯到阿马尔纳一带将会全部被淹没，甚至国王谷也不能幸免，都将泡在水中。运气好的话，洪水也能把赫利奥波利斯冲到海里去，我们能省很多事。” “那宝藏可能全都毁了！”白雪寒目瞪口呆，她实在无法理解阿敏的想法。 “可能的宝藏保卫者、觊觎者，潜在的敌人也会毁灭，”阿敏的笑容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怕，“再说，那个纪元遗留的东西是不会在乎这点洪水的。” 多么疯狂、可怕的想法！多么粗暴、野蛮的战术！白雪寒脸色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天来阿敏乃至蓬特人在她头脑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文尔雅、文明秩序的印象与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也许这才是蓬特最真实的狰狞与残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