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探灵爪
周敏说,我虽然不会来大姨妈,但每逢满月的晚上影子也会和本体反过来,而且是不定时的。我心说怎么听着那么像月夜人狼啊? 两人面对面坐在八仙桌前,四目相对,很长时间都没再说话。 周敏,这个实际年龄四十二,看上去像三十出头的女人居然是我老婆! 她说我妈当年之所以会猝死并不是得了疾病,而是因为我妈是道门中人,犯了五弊三缺中的命! 我妈所属的是一个很奇怪很隐秘的门派,叫做七道门,我从一生下来就注定是七道门的门人,因为我妈是道门嫡传。 换句话说,我也犯五弊三缺。 五弊是指鳏、寡、孤、独、残;三缺是指钱、命、权。 我一开始琢磨周敏说的还真对,我又没权还缺钱。可周敏说不是,她说我犯了五弊中的鳏,注定命中无伴。 “你不觉得这话前后矛盾吗?我既然注定打光棍儿,你又怎么可能是我老婆?”说实话这会儿我心里已经有点膈应了,周敏的模样身材都是一流的,可她实际年龄都四十多了,几乎大了我一倍,毕竟嗨皮和娶老婆是两码事,应该没哪个男的想娶这么老的女人吧? 周敏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翻了翻眼皮,突然用右手掰住了左手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就听“嘎嘣”一声,她左手的手背已经和纤细的腕子贴在了一起。 我“噌”的站了起来,绕过八仙桌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有病啊?赶紧去医院。” 周敏依旧坐在那里,抬头看着我,眼珠子灵动的往下一转。 我顺着她的眼神一看,见她左手的五根手指正不断的一曲一伸,像是在跟我打招呼。 紧接着她把翻着的手腕子一甩,断手就恢复了原样。 “你猜我今年多大?”周敏突然问我。 “四十二啊。” 周敏摇摇头:“其实我比你妈还大两岁呢。” 我嘴角都快耷拉到脚面上了,那更糟,你都快五十了! “可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就是现在的发型比较显老。” “……” “我是活尸,你妈找我师父帮你算过,知道你注定命中无伴,所以就托我师父帮你养了个活尸做老婆。” 我只觉得天雷滚滚,雷的我外焦里嫩。 我指了指她面前的空盆儿:“你能吃能喝这怎么解释?” “活尸和生人只差一口阳气,就一口,其它没多大区别。”周敏把皓白的手腕抬到我面前:“不信你摸摸,我还有体温呢。” “可昨天晚上你的嘴巴明明是冷冰冰的!” “小王八蛋,再说我抽你信不信?” 我指着她的脸:“你还会脸红!”……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一波接一波的震撼中度过,心说老妈对我真好,我才出生没多久,她就把终身大事都替我安排好了。不过我很奇怪,既然知道我将来会犯五弊三缺,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逐出师门? 二中门口的一家小饭馆儿里,我和老万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周敏真的是你老婆?她真是只有二十二岁的活尸?” “羡慕吗?”我耸耸肩:“不怕告诉你,原先租我房子的老牛就是周敏的师父我妈的师兄,床底下那个小哑巴是他老人家怕我们无聊,专门弄来给我们解闷儿的,既是周敏的师妹,也可以当成是我和她爱的结晶,俗称……女儿。我女儿玩的那面八卦镜就是牛道长给周敏准备的嫁妆,而我这只左手……” 我左手揸开五指,手心向天摇晃着往上举了举,“这就是充满了洪荒之力的探灵爪,不过我本人更喜欢探阴爪这个名字。” 老万微微起身,上前用两只手握住我的左手用力摇了摇:“恭喜你,不但找了个口活好到能嘬出血的漂亮老婆,还喜当爹。恭喜!恭喜!”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万回头冲站在大铁锅前的老头喊:“老李,今儿大圣娶亲,赶紧给他来盆儿上好的汆丸子!” 我也够着头喊:“老李,再来盆儿烘鱼,多搁丸子多加豆腐片!” 老李头抄着大马勺冲我俩点点头:“奶类个腿儿。”然后盛了满满一盆儿烘的焦酥的小鲫鱼端到我们桌上,里头的豆面丸子和豆腐片确实挺多。 在母校门口的老馆子里吃完饭,老万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等会儿看完我老子,车我先开回去了,他这一住院,我天天都得给他送饭,开车方便点儿。” 我指了指后座上的打包盒:“你就给你爹带咱吃剩下的烘鱼豆片?” “没事儿,我们家的人吃的都糙着呢。” 老万也是上午回到家才知道,他那个干了半辈子刑警的老爹昨天晚上出了事儿,说是抓赌的时候碰上了亡命徒,抢了一小警察的配枪,把他给搂了,完事儿那家伙还真就跑了。 一提起赌我就忍不住脑门冒火星子,我老头子年轻那会儿就特喜欢耍钱,看见麻将牌九比看见我亲,那时候我家里的锅碗瓢盆经常换新的,全都吵架的时候给摔了。 后来我妈在产房里给一足月子的孕妇接生的时候,孩子生下来哭第一声她老人家却不知缘由的心脏骤停猝死了,老头子这才洗心革面把赌戒了。转过年就娶了一描眉画眼的娘们儿,然后带着她到北京二次创业去了。这会儿进账不错,经常打电话让我过去跟他混,可我一想起那sao娘们儿进门时的模样就来气,说什么都不同意。 扯远了。 “老头,大圣看你来了。”老万提着孝敬他爹的烘鱼拧着脑袋走进病房。 我一手一个抱着在医院门口买的俩西瓜跟着走到病床边:“老万叔,我给你带俩瓜。那什么……医生说伤情稳定下来了吗?” 老老万和万奇同样长着一双牛眼,只不过他年纪大了,眼皮松弛,眼珠子显得更加突出。 老爷子靠在床头精神还算不错,用没扎吊针的右手挠了挠花白的板儿寸说:“没事儿了,有惊无险,再偏半寸就打到左边儿的肾了。” 我把西瓜放在窗台上,扭脸说:“那您可得好好保重,国家才刚放开二胎政策,你不想跟我婶儿练个小号啊?”
“你能闭上鸟嘴吗?”老万十分恶毒的瞪了我一眼,对他老爸说:“我给你带了晚饭了,瘸子李家的烘鱼,我跟大圣专门开车过去买的。” 老老万啐了他一口:“呸!去你娘的腿儿吧,闻闻你这一嘴的酒气,刚跟小笙喝完酒把吃剩的给我包来了吧?” 我在旁边儿一拍巴掌,冲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怎么说您是刑警队长呢。” 陪着老头臭贫了一会儿,来了一拨他局里的同事,我一看插不上嘴,就提着俩暖水瓶去帮着打热水去了。顺便怀念怀念我老娘,她原先就在这家医院的妇产科上班儿。 小时候老爷子忙着耍钱,我没少跟着老娘来医院混,所以年纪大些的医生基本上都认识我,笑着跟我打招呼。 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也跟我扬耳刮子打招呼:“嗨,小流!”流氓的流。因为我以前缅怀老太太的同时经常对她们表现的过分热情,我得承认,敏姨……不,老婆周说的对,我让万奇个王八羔子带坏了。 溜达了半天,我提着开水往回走,正碰上那拨身形矫健的条子从病房出来,万奇正站在窗户边上按着一西瓜玩手机呢。 我进去把暖壶放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正往一次性针管儿里抽药水呢,随口问:“要加药啊?” 白大褂点点头,鼻子里“嗯”了一声。 “都快打完了还加什么啊?” “青霉素!”白大褂含糊的回了一句,捏着针筒就要往吊瓶里扎。 我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拿针筒的手腕,转眼问老老万:“万叔,打皮试了吗?”青霉素是一种很容易引发过敏的抗生素,注射前必须进行皮试,而且就因为近些年青霉素过敏的案例越来越多,医生一般都不会给病患打这东西了。 再就是老老万受的是枪伤,手术完第一时间就该打完抗生素了,用不着在吊瓶打了还剩五分之一的时候再加药。 我常来医院勾搭护士……不,是来缅怀我妈,经常跟她以前的同事聊天,对这些药理常识不说门清,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对了,我没做皮试啊!”老老万反应过来说。 万奇扭过脸来瞪着白大褂,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问:“你是哪个科室的?叫什么?” 我见白大褂不言不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床上的老老万,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我诧异的发现了另一件很诡异的事情,早晨消失的左手尾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只不过从黑色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浅红色! “万鹏程,把命还给我!”白大褂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奋力挣扎着向前扑。 我抓着他手腕的左手感受到剧烈的震颤,紧接着眼前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戴着医用口罩和无框眼镜的白大褂的确在往前扑,可挣扎的幅度很小。但他的身体里却冒出另外一个形象和他毫不符合的络腮胡子,跳着脚张牙舞爪的不断想要往病床上扑。 “老万!是鬼上身!”我大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