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绸缪
“做棉衣?”沈氏一双眉狠狠得步成了一个深褶,满是狐疑,“她做棉衣做什么?”但只一想,棉衣而已,总不至于是搞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遂摆了摆手道,“罢了,随她折腾去吧!我最近还没有那个心思和精神去管她。” 徐mama张了张嘴,却是瞧出沈氏神色间的不耐烦,终究是不敢再不识相地开口。说实在的,她也不认为世子夫人做棉衣是再捣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是在借机收买人心罢了。不过,几件棉衣而已,就那么一丁点儿钱她还不看在眼里。 只要侯夫人还对世子夫人不满着,就没什么好怕。她还有用,侯夫人便终能想起她来?这么一想,徐mama的心登时放回了肚子里。不过暂且夹起尾巴来做人罢了,等到侯夫人腾出手来,到时还有得闹呢! 徐mama走后,沈氏的脸色却是彻底沉了下来,“不管这兰氏究竟想做些什么,我确是暂时没有工夫去管了。这凯哥儿房里的事儿就够让我头疼了。这才进门几天?这都闹了多少回了?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沈氏说着,便觉得头又痛了起来,伸手按在额上揉了揉,眉心紧蹙。 沈mama绕到沈氏身后,伸出手徐徐按压着她的头上xue道,想必已是做熟了的,力道轻重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一会儿,沈氏的脸色就要松泛了许多。 沈mama这才道,“要老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放宽心才好。” “这要我如何放宽心?七丫头日日到我跟前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我如何视而不见……这孩子,也是我兄嫂捧在手心里,当成掌上明珠一般长大的,我素日里也没有少疼她,说是将她当成了亲生女儿也不为过。这桩婚事本就委屈了她,偏生凯哥儿不说对他表妹心怀愧疚,时时弥补也就罢了,竟还这般错待她……七丫头虽在我跟前一个苦字也未曾吐露过,但她越是这样,我看了越是心痛啊……”沈氏说着便是悲从中来,眼角微湿,连忙捏了手帕按了按。 沈mama目光微闪,“是啊!七姑娘确实看着怪可怜的。”除了这个,沈mama也不知还能说什么了。 这才成亲几日?耿熙凯也依沈氏的意思,与沈燕疏圆了房,她自个儿没本事将男人笼在她自己房里,能怪得着谁? 她倒是没有明着到沈氏这里来哭诉,但每日里那副欲说还休,强颜欢笑的模样,倒比直白地告状效果还要好呢!这不,沈氏就已经心痛不能自已,等不及要为她出头了。 果真,下一刻,沈氏便是身子一撑,已是坐了起来,“不行!你跑一趟,去将凯哥儿给我叫来。我倒是不信了,我的儿子果真能被一个小妖精勾得魂儿都没了?” 沈mama半点儿不意外,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左右这是他们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一个下人,管不着,也不能管。 梅园里,沈氏母子如何闹腾。兰溪是浑然不知,也全不感兴趣。 早前便听得说是耿熙吾回了府,可是过了一会儿都没回正房来,只是听说人一回来,便栽进了后院的书房里,之后便再也没出来。兰溪生怕出了什么事,不由有些担心。秦mama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正好花儿端了盅鸡汤来,秦mama便塞到了兰溪的手里。 兰溪心领神会,略一踌躇后,还是端了那盅鸡汤,绕到了后院书房。 走到廊下,没听得屋内有声音,偌大的书房安静得落针可闻,若不是偶然瞥见一道影子一般站在墙角的身影,兰溪几乎要以为她的消息有误,耿熙吾根本不在此处了。 那身影仍然沉默如同影子,见着了兰溪,却是没有半点儿要拦她的样子,兰溪便也心安理得地跨进了门去。 耿熙吾果真在,就靠着一个大迎枕,坐在她平日里最爱坐的那张软榻上,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张信笺,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只怕早就听到了兰溪的脚步声,她目光一看去的下一刻,他便是抬眼望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痕,“今日这盅汤难道又是夫人亲手做的?” 兰溪愣了愣,笑道,“美得你呢!我虽比不得夫君日理万机,但手里的琐事却也不少,要日日腾出空来给你做吃食也不是不可以,就怕你吃了两顿就要叫苦了。”说话间,兰溪已是端了汤盅走到了软榻前,耿熙吾也很是配合地将炕桌搬了过来。
兰溪将汤盅放到他跟前,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略做回味,点点头道,“果真不是夫人的味道,挺香的。” 兰溪又恼又好笑,伸手便是轻捶了他一记,却又绷不住,自己先笑了起来。 耿熙吾也是莞尔,又连着喝了几口鸡汤,倒是想起一事来,问道,“听说你底下的商铺又有大动作了?” “你倒是消息灵通。”兰溪眯眼笑。 “我倒没有刻意去问,只是今日刚好在外边儿撞见了董福安,他正忙着到庄子上替你收粮,我听说锦绣庄从这个月起,接的活儿每月不能超过十单,你养那么多绣娘,就十单的活儿养得活她们?”耿熙吾目中有精光,望着自家夫人,却并不显得锋锐。 兰溪本就没想着要瞒他,既然他问了,她自然便不会藏着掖着,“她们又不是不干活,我自然会发给工钱。不过几个月而已,还能撑得过去。” 耿熙吾目光微闪,“你让绣娘做别的事?” 兰溪点了点头,“我让她们最近都先将手里的绣活停下来,让她们赶制棉衣。” “棉衣?为何要做棉衣?”耿熙吾眉峰狐疑地一蹙,但几乎是在问出口的刹那,他心头便是一动。她这又是让人收粮,又是让人做棉衣的,不可能没有原因。他突然想起两年前湖州发大水之前,她也是让人暗地收购粮食存在庄子上,便蓦然明白了什么,但脸色却不由有些沉重。“莫不是今年冬天……” 兰溪一看他脸色,便知她已是猜到了她的用意,遂点了点头。 前世这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大,不说别的地方,就是京城,那些贫民简陋些的屋舍全都被积雪压塌,更是不知冻死饿死了多少人。兰溪既然知道,便再看不得这样的人间惨剧,她只能尽自己的力量,能多救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