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传家之宝

    得到了父亲的许诺，李卫军很高兴。他觉得自己有福气，找了这么有势力的一个老丈人，这才称得上是泰山大人；他认为自己有本事，没花家里一分钱，就娶了一个千金小姐。

    但是李老汉夫妻俩心里却总觉得差点事儿，始终高兴不起来。儿子说的也在理，他们老两口要是在城里给儿子买房，娶媳妇是力不从心，但是这样总感觉有点把儿子嫁出去的意思，反正怎么想心里都不得劲。

    对于未过门的儿媳妇，他们也不满意。人家姑娘娇生惯养的，恐怕以后已无法融进自己这个普通百姓的家庭。这话还真让他们猜对啦。自从高红梅来第一次之后，就很少再进他们家的门，一年里顶多过年不得不回来一次。

    李卫军开始准备订婚的事儿。他老丈人是个急性子。没出一个月，就安排了双方老人见面。这次见面同样惹得李老汉不高兴。

    那天早上，李卫军起大早开车回来接自己的父母，哥哥jiejie都住在市内，用不着去接。到了高红梅家，李老汉很惊叹，有钱人原来是这样生活的。惊叹归惊叹，他并不羡慕，他觉得自己的日子也很好，过得也很舒服。高红梅的父亲很热情，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

    在酒席上，李老汉很拘束，没有过多的话，一直都是亲家在那高谈阔论。

    “老哥，我跟你说，要说儿女婚姻大事啊，那可马虎不得，咱们都是正经过日子人家。从你儿子身上，我就看到了，今天一见到你和嫂子，我这更放心了。”

    “老哥，你放心，什么也不用你们管，一分钱也不用你们花。我们家就要你这个儿子，啥钱我们全包了。”

    “老哥，你放心，你有福气啊，养了个好儿子。你这儿子很会来事，又有能力，我可以保证，趁我还在位置上，用不了两年，我就把他扶上去，以后那前程一片。”

    “老哥，你把儿子交给我，给我们家，一点气不会受的。我没有儿子，遗憾呐，这回好了，有了。我当儿子对待，多好！”

    “老哥，你放心，我这个人实在，虽说当了这么多年领导，本色没变，也是农民出身。跟你说实话，想跟我攀亲的，有的是，有有钱的、有有地位的。没办法，不仅我女儿看不上他们，我都没相中。要说你有福气呢，你这个儿子，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回我也有儿子了。”

    “老哥，你放心……”

    ……

    随着高红梅父亲的酒越喝越多，他的话也越多，李老汉也越听越不顺耳，但出于礼貌，还得硬挺着。

    “自己养的儿子，怎么就成了你家儿子呢！”这是令李老汉父妻俩纠结的，看来以后这儿子还真就得成了人家的儿子。这话还真的就被不幸言中了。

    在酒席上李老汉按照农村的传统象征性地给未来的儿媳妇彩礼。

    本来儿子事先给了李老汉一个红包，里面有一万零一元钱，意思是“万里挑一”。但李老汉没有要，他觉得拿人家钱给自己装脸，没有必要，自己有又是拿不出一万块钱，姑娘家也不缺这点钱。

    “那咱给点儿啥呀，儿子娶媳妇，总不能一点儿不表示一下吧！”老伴儿有些着急。

    “把那东西拿出来！”李老汉对老伴儿说。

    “把那东西给了，那是传家宝，该给大儿子的，那还有孙子。”老伴儿很显然不愿意把“那东西”拿出来。

    李卫军没听明白父母在说什么，他从不知道家里还有传家宝，“那东西”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是他意识到，那东西对他们家一定有特殊意义。他问父亲是什么东西，父亲只是对他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卫军早早告诉了高红梅，父母要给他一件特殊的礼物，但是什么，他还不知道。

    在订婚酒席上他才见到“那东西”。

    “亲家啊，红梅，你们家条件好，我们根本比不了，高攀啦!儿子结婚，啥钱不用我们花，我们当老人的心里也过意不去。今天在这桌上，我这三个儿女都在场，这个东西呢，也谈不上有多么贵重，但是在我们老李家已经传了有三百年了。这个东西我仨孩子都没见过，按老祖宗规矩，都是传给长子，今天大儿媳也在，我这儿就改改规矩，传给红梅吧！”

    说完李老汉从怀里掏出一个很陈旧的小包裹，这时候大家都怀着期待的目光盯着这个包裹，尤其是李卫军，他想知道传家宝到底是什么。李老汉打开层层包裹，一个有半个苹果那么大的小金碗曾现在大家面前，由于年头久远，金子也不是金黄色，略微有些发乌，上面还有美丽的纹饰，一看就是有了一定的年月的东西。虽然不是金光闪闪，却浸透着穿越了长久历史积淀的厚重。

    大伙都看呆了，李家的三个孩子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家还有这好东西。高红梅也很惊讶。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啥年月的，自从老祖宗闯关东带过来，就一辈辈传着，金饭碗呐，李家全仗着它保佑呢！”李老汉说玩把这个传家宝递给高红梅。

    “老哥，宝贝啊，舍得吗？古董级的啦，这不后边还有字吗？谁认识，看看！”高红梅父亲把这个碗递给李卫军，李卫军也不认识，在碗底有几个梅花篆字，线条非常流畅。

    “姐夫，你看看，你要不认识在这屋就没人认识了。”他说完把碗递给了姐夫唐克强。唐克强是李老汉女儿李爱国的丈夫，他和自己的老婆一样，也是一名教师，学中文的出身。唐克强接过这个金碗，仔细辨认。那几个字是梅花篆字，如行云流水，首尾相连，线条连贯、遒劲。

    “好像是‘天地永昌，福佑子孙’中间那俩好像是‘洪武九年’。”唐克强一边辨认，一边揣测地说。

    “老哥，宝贝啊，有可能，洪武那是朱元璋的年号，一、二、三、四、五……，到现在八百多年啦！”高红梅的父亲喜欢收藏古董，因此对历史有点知识，他一边拨拉手指头一边说。“有可能，朱元璋化过缘，要过饭，那时候有钱人家有可能流行弄个金饭碗，宝贝啊。”

    “老哥，我说，你这就有点偏心眼了，那个你大哥叫什么，卫国，哈，我没整错吧，没喝多，你们两口子放心，回头我送你们两件礼物，还有你姐爱华，哈，姨夫回头送你们两件礼物，不一定有这个这么贵重，但是也是宝贝，值几个钱，换套房子不成问题。你们可别怪你老爸偏心眼啊，以后咱们是亲戚，你们兄弟姊妹之间好好处，我女儿不太会来事儿，有不妥当地方还望你们当哥哥嫂子，jiejie姐夫的包含，我在此谢过啦。”

    李家大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一再推辞，但是高红梅的父亲一再坚持。

    “我送的礼物一定得收，这是见面礼，不收就是不给我面子，你们都有福气，你问问，我给谁送过礼，都是给我送还找不到门槛儿呢！另外，你们在工作上有什么想法，想换个地方，或者想当个官儿啥的，跟我说，姨夫能帮的一定帮，别跟我见外啊！”

    …..

    就这样李老汉见了自己的当高官的亲家，双方就算把儿女的婚事定了下来。自家娶儿媳妇却不让自己花一分钱，他过意不去。他把传家宝给了小儿媳妇，心里也平衡了。

    高红梅收到这个礼物很意外，也很高兴。李卫军没想到自家还有这好东西，他很吃惊。

    事后他询问父亲那东西是啥来头。

    “我也说不太清楚，祖上传下来的，按规矩传长不传幼。这就说明，我们家在老李家那是辈悲是长子。”

    李老汉很是自豪的说，但又有些感伤，因为他眼角浸出了泪。

    李卫军受到父亲的感染，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埋怨父亲道：

    “这么贵重东西，咋给她了呢。大哥家是男孩，我这不一定男孩女孩呢，再说大嫂能愿意吗！”

    “啥男孩女孩的，以后一家就一个，谁能保证辈辈是男孩，你嫂子没那么小气，以后也不会亏待他们。红梅家条件那么好，咱还有啥能拿出手的！给你就给你了，别瞎cao心了。”

    李老汉对儿子说。

    随后的有关结婚的一些千头万绪的事情都无需李老汉cao心了，他只等着在儿子婚礼上讲两句话，喝喜酒、吃团圆饭这两件事儿，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怎么看都不像自己家娶媳妇，倒像是在嫁儿子。

    李老汉和亲家喝的这顿酒也没有喝痛快，满桌子的菜，没有几个认识的，更别说吃过了。那么豪华的酒店做的菜居然一点也不好吃，简直就不如农村婚礼上土厨做的菜顺口。不过那个茅台酒的确很好，名不虚传。

    李老汉从未喝过那么好的酒，但是那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很不合他的胃口，对那些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李老汉实在不敢恭维。什么熊掌、鱼翅，还有一些根本记不住名字的菜，在李老汉看来，徒有虚名，都比不上自己家酱的猪蹄子，炖的小鸡、蘑菇。

    “多钱，你和我爸种三年地也挣不出那桌菜钱！”在母亲问起那桌菜价时，李卫军颇感自豪的对母亲说。

    “啧啧，那么贵，白瞎了，你爸还没吃好。白让你老丈人破费了。”老太太一听吓得直咂嘴。

    “破费啥呀，根本不用花一分钱。妈，你不知道，我老丈人去那吃饭是给他们面子，平时他想请都请不去。”李卫军很得意地说。

    李老汉暗想以后再也不跟这个亲家喝酒了。要讲喝酒，其余的两个亲家和李老汉都有共同语言，都能喝到一起去。尤其是和唐克强父亲喝酒，那才对路子呢，两个人都是农民，也有共同的语言，平时吃的菜，喝的酒都是一样的，身份平等，地位平等。不像和高红梅父亲喝酒，双方社会身份不同，也很少有共同语言，那酒喝得拘束，一直是人家在说，李老汉在听。

    本来自己该是主角，结果倒成了陪衬，那种滋味是不好受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以后寄人篱下，是否会有相同的感受。反正李老汉是受不了的，他很不高兴，他始终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有点太那个，怎么说呢，缺少自己骨子中的那种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