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众生相
“你就叫叶承？”明成祖朱棣率先问道。 叶承连忙从自己的思绪中跳了出来，回答道：“正是。” “放肆，见了皇上也不下跪，你难道以为你现在还在江湖之上吗？”袁珙抢步过来冲着叶承大声说道。 朱棣眉头微蹙，转过身来瞪了袁珙一眼，袁珙见状吃了一惊，诚惶诚恐地退在一旁。这一下可乐坏了旁边的陈瑛，心道袁珙这厮马匹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如今姓叶这小子正是大明朝有功之人，就算礼节不周皇上又怎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发作，袁珙小题大做，这次可是算错了。 “叶少侠，你身处庙堂之外还能心系朝廷、心系国家，此次征战多赖你出力相助，一会儿进宫之后，寡人要好好敬你一杯！”朱棣笑道。 叶承也笑了笑，一切到了嘴边的话仿佛都被某种东西堵住一样，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时翰林侍读解缙走上近前躬身施礼道：“皇上，时日不早，是否起驾回宫再行宴请这些功臣将士？” 朱棣点点头，转身离开叶承，走到郑和面前一把将他的手握住：“这次寡人不坐轿也不乘车，而是要与咱们大明的功臣携手而进！哈哈哈！” “起驾回宫！”随行太监一声呼喝，紧接着两旁鼓乐声响大噪，朱棣挽着郑和的手，当先昂首迈步向应天府城门走去，两旁站列的群臣在朱棣经过的同时齐刷刷跪倒于地，口中山呼万岁。太常寺臣袁珙、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陈瑛、曹国公李景隆、翰林侍读解缙以及朱棣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与朱高燧跟随而行，郑和所带下船的五千精锐之师也列队进城，一时间甲耀应天，壮观景象难以尽述。 进入应天府后，整个城内就如同一锅已经烧开的水一般，瞬间鼎沸了起来，百姓夹道相迎、摩肩擦踵，就是为了一睹西洋归来的郑和以及当今皇帝明成祖朱棣的风采，若非两旁有甲士拦阻，非有百姓冲到街道中央不可。 “快看，快看！是皇帝揽着郑将军的手！”“不得了啊！有多少臣子能够享受这样的荣宠啊！”“你看人家郑将军，这下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后那些大臣谁还敢笑话人家是个太监！” 众口纷纭，一时间百姓的呼喊声、议论声响彻应天府。当所有人都在羡慕郑和时，唯独跟随在后，夹杂在百官之中的黑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广孝的面容依旧平静，甚至是有些凝重。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朱棣是什么样的人，也比任何人都明白位极人臣之后很可能就是盛极而衰，郑和接下来要取面对的事情，比他在崇明岛和三佛岛时要凶险万倍。 如果要说其中最轻松的人，那就非钟晴莫属了，虽然她走南闯北跟随父亲紫貂客钟万候见过不少世面，但如今日这般当今天子出驾相迎，百姓举城欢庆的景象还是从未遇到，不由得边走边瞧，感觉甚是兴奋。 “叶哥哥，你真了不起，记得你刚从应天府出来时在古道遇见你，你还是个落魄的叫花子模样，如今却是衣锦还乡，真是天差地别啊。”钟晴凑近叶承笑着说道。 “晴儿又说笑了，我这衣锦还不是拜郑大人所赐，再者这夹道而列的百姓欢迎的是郑大人，崇敬的是皇帝，与我又有多大干系。”叶承对钟晴道。 “若是她们知道了你是朱棣的儿子，估计欢迎的就一定是你了吧。”钟晴道。 叶承连忙示意钟晴小声，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晴儿，此处不比其他，自古皇城都为是非场，我身世之事切莫再提，到时候我自有计较。” 钟晴也觉得刚才失言，吐了吐舌头冲着叶承一笑，不再口无遮拦。 这应天府的应天殿也叫紫禁殿，共有六门，正南为午门，左为左掖，右为右掖，东为东安，西为西安，北为北安。宫城之外门六：正南为洪武，东为长安左，西为长安右，东之北为东华，西之北为西华，北为玄武。 当即明成祖、郑和与叶承等一行人从长安左门走东安门径直进入了紫禁殿内，郑和的士卒，当初已经大部分被留在船上，随行的五千人也被安排在了府外驻扎，只有一百余名副将随郑和一同入了殿内。 殿外广场之上，早已经排摆好了宴席，侍女宦官以及一班行走差役早已经等候多时，明成祖朱棣率先居中而坐，郑和、叶承等人也由宦官指引依次就坐。 在郑和、叶承坐于西面，正对着的东面居坐的是朝中一班大臣，道衍和尚与袁珙等人赫然在列，自不必说。 “诸位爱卿，今日是我大明之吉日，寡人分外高兴，倒不是因为收了那三佛岛、降了陈祖义，而是因为咱们大明的船队能够乘风远航，行古人难行之事，建古人难建之功，这才是一等一的功勋，一等一的喜事，诸位说是也不是？”明成祖朱棣等众人就坐妥当后，朗声说道。 皇上发话，自然又是一片山呼万岁，忠臣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成祖圣明，朱棣仰天大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一循过罢，只见陈瑛迈着小碎步步出席位，先是深深一躬到底，继而跪倒大声道：“皇上圣明，卑职给皇上贺喜了！” “哦？陈爱卿又有何喜讯？”朱棣笑问道。 陈瑛俯身于地道：“昨日臣夜间做得一梦，梦中见到一物，角似羚羊、身如俊马、两肋生翅，浑身洁白如雪，臣毕生未曾见过，不由大惊失色，但见那物爪中却持一书卷，竟能开口言语。臣不由得一坐而起，觉也不敢睡了，连忙招来得道高士询问，原来此物名曰白泽，乃是上古万灵之神兽，但逢旷世圣君治理天下之时才会莅临人间，手持天卷，可佑社稷，逢凶化吉，保当世明君江山万代不灭。” 朱棣听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手指陈瑛说道：“如果真如爱卿所言，那寡人岂不是成了尧舜禹汤一般的贤君了吗？” “正是如此！”陈瑛匍匐余地高声说道，话音未落，一旁席位上的文武官员便齐称万岁，恭贺朱棣。但众人之中却有一人发出一声清脆的讪笑。 “荒谬！” 这两字从那人嘴中说出声音不大，但却惊呆了在场所有人，就连叶承也不禁为之一震，心道：“是谁如此胆大，竟敢当众嘲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