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皮囊

    虚面狐狸过去指着一方雪堆，“呐，这就是了。”

    洛子予正要拨开雪堆，虚面狐狸翘起一只光滑如锦缎的手拦住，“咋们的交易可以兑现了吧。”

    洛子予抬手，还未落到虚面狐狸手上，也许是虚面狐狸太过娇媚，未央也吃了他的醋，抢在洛子予之前，将虚面狐狸的手拉到一边，“待我们看清墓碑自会放了你，不然要是你使诡计骗了我们，又逃之夭夭，我们再到哪里寻去？”

    虚面狐狸冷笑一声，傲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自己就走到一旁待着。

    拨了几层雪，雪堆里渐渐露出一个石块，未央还在暗暗自责谬想了虚面狐狸，待整个石块全部显现出来，细看，未央才觉不对。

    “怎么小了许多，而且，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洛子予拨动旁处的雪，果然也有同样的石块。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这些的啊。”

    未央问道，话音刚落，只见四周里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好像是一堆拥挤的石头在相互挤压。

    强劲的风啸一阵接一阵，直叫人透不过气，茂密雪片让四周灰蒙一片。声音慢慢变得清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里冒出来，而未央看到周围时隐时现的飘起几点幽若的绿光。

    青玄被吓的扑倒在未央怀里，虚面狐狸倒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虚面狐狸，你是不是又使了什么诡计？”

    未央指着他问着，虚面狐狸依旧保持原样，也不回答。洛子予收了收捆仙绳，只觉得绳子那边轻了许多，虚面狐狸似无骨一般飘飘悠悠的倒在雪地上。拉回来才发现，捆仙绳束着的只剩下虚面狐狸的一副皮囊，而内神早已不见。

    “让他给跑了？！”

    未央盯着那一副皮囊，没好气的说着。

    “不会，虚面狐狸虽然可以幻做许多人形，但他们能修一副自己的皮囊十分不易，他一定还在附近，想趁我们不备之时再回来解开捆仙绳拿回皮囊。”

    谈话间，四周从雪地升出一圈石墙，将洛子予和未央包围其中，石墙外的啸啸风声里夹杂了几缕狐啸。抬头望去，灰蒙的天里幽幽的爬上若干荧绿勾火。

    天好像在一瞬变的暗了，幽绿之火上下浮动，未央觉得自己好像被万千只眼睛死死的盯住，整个气氛变得诡异骇人，未央紧紧抱着青玄，只觉心里发麻。

    洛子予瞥见未央略微惊慌的神色，悄然走到未央前面，“小心点。”

    未央紧贴着洛子予，心安了许多，再细看天上，才发现那些都是一团团狐狸形的黑影，而幽绿的光则全是直勾勾的眼睛，如此之多，让未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黑影盘旋在上空，接连冲着他们飞来，撕咬、咆哮、攻击，包围住他们，杀不尽打不完，源源不绝。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虚面狐狸的内神，这块地方看来是他的窝xue。”

    “那我现在怎么办？”

    说着，一只黑影狐狸朝未央肩膀袭来，张着嘴，咧着牙，却被洛子予反手捏住喉。

    狐狸伸长舌头发出一丝刺耳的尖叫，洛子予双指用力，黑影化作烟雾飘渺升空，又凝结成一团黑影。

    洛子予设下偌大的结界，黑影狐狸在外不断碰撞，洛子予拿出一粒药喂给青玄，青玄恢复身体，又见洛子予将虚面狐狸的皮囊摆弄几下，将他缩成一团，递到青玄嘴边。

    青玄摆弄两下脑袋，凑上前闻了一下，张嘴一口吞下虚面狐狸的皮囊。

    未央瞪大眼睛，掰开青玄的嘴，惊问道：“吃啦？”，青玄低鸣一声，把脑袋往未央身上蹭了蹭。

    结界外的黑影狐狸望了这一切，纷纷露出獠牙，大声嘶吼着，奋力冲撞结界却无效，便纷纷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黑影狐狸。

    两只幽绿的眼睛大小似灯笼，飘忽的巨大黑色身体在雪地里格外清晰骇人，张嘴嘶吼，露出细长的舌头和尖锐的獠牙。

    洛子予让未央坐于青玄背上，破了结界，青玄往高处飞去，黑影狐狸要追，却被洛子予半路拦住，黑影狐狸长开血盆大口，在洛子予耳边咆哮。

    “我说过这是用你性命做赌注的交易。”

    洛子予冷道一声，正面迎上扭打起来。未央随着青玄越飞越高，只看见底下泛起一阵阵的花白的雪浪，偶尔见到几处黑影，却看不清战斗情形。

    青玄停在一处不再往上继续高飞，未央抬头望去，这样的距离居然看不清一寸高外的景象，未央向上发了力，都尽数反弹回来。

    “难道这也有结界？”

    未央正好奇，可青玄无法再往上飞，下面的动静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便带着青玄下去，只见黑影狐狸又缩小到了狐狸的身形，脖子上又被束缚了一根捆仙绳，看见青玄的到来，似乎又格外的激动。

    “畜生，还我皮囊。”

    虚面狐狸大喊着，青玄似乎对这个称谓很不满意，漫步过去使劲啄了一下狐狸脑袋。虚面狐狸疼的只哼哼，青玄却得意的直蹦哒。

    “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皮囊，你的小命可还在我们手里。”

    未央过去，将手窜成一个小拳头，威胁着，虚面狐狸冷哼一声，不拿正眼瞧她。

    “墓碑在哪？”

    洛子予过来，盯着虚面狐狸的眼睛，问道，虚面狐狸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那块墓碑真有古怪，碰不得。”

    “在哪？”

    洛子予又问一句，他知道那块墓碑有古怪，也正是因为古怪才找的它，这些并不需要他的提醒。

    虚面狐狸没办法，带着他们寻到一处雪堆，经过上次教训，未央似有些不信，直到虚面狐狸做出千番保证才半信的让他拨扫雪堆。

    虚面狐狸扫雪的动作十分小心，畏畏嗦嗦，两只黑爪子不停的打颤，生怕碰见什么东西，导致未央还以为他又有什么诡计。

    墓碑露出小半，洛子予收了捆仙绳放了虚面狐狸。

    “我的皮囊。”

    虚面狐狸提醒一声，未央掩住笑，抿着嘴，望着青玄道：“去吧。”

    青玄蹦到一处雪堆后面蹲下遮羞，小脸蛋上看的出正在努力，憋的通红，终于在一声闷响后，青玄长舒一口气，解决了。

    虚面狐狸望着青玄奋力的样子，身体立刻变得僵硬，没有五官的脸露出了铁青。

    青玄扭着屁股走过来，还在虚面狐狸身上蹭蹭，虚面狐狸跪倒在地，欲哭无泪。未央走过去，摸了摸虚面狐狸的脑袋表示慰问，又给了他施力抚平脖子上的嘞痕，“谢啦。”

    虚面狐狸带着皮囊走了，洛子予已经将整块墓碑全部露出来，墓碑上没写时间和立碑人，看到的只是爱子北宫煦之墓这几个字。

    “北宫煦，谁把自己的孩子独自葬在了了无人烟的落雁山？”

    北宫煦这个名字在三界少有听闻，似乎并不能从这个名字知道什么。洛子予翻开墓碑，底下躺了一只小棺椁，全是石头打成，共有三层，最里的一层里有一具幼儿的白骨。

    衣帽全是碧雀绒所织，虽是半新，但都齐全，只是足骨套上的鞋子只剩一只。

    未央细看两眼幼儿足骨上的那只小鞋，惊的一声，捂嘴哑叫。

    “怎么了？”

    未央大口喘气，拿出一只小鞋，无论做工、绣花还是材质全都与棺椁里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这是凡音交给我的，难不成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

    如果不是，那这孩子只能是凡音吃掉的孩子其中一个。未央停止细想，她不想把事情往更悲观的那一方发展。

    “凡音留着这孩子的鞋，那这孩子的身份就值得研究一番了。”

    洛子予伸手进棺椁，想拿起幼儿的白骨看看能否知道些什么，未央拦住，洛子予转头看她，见未央正不断的摇头。

    “我们打开这孩子的棺椁已经不对了，就不要惊扰他的尸骨了，而且他那么小便走了，也是可怜。”

    洛子予虽未回答什么，看看了棺椁里的那具骨头，收回手来。

    洛子予将棺椁层层封住，拿起那块墓碑，刚想为他再立起来，狂风在此刻突然变得更加猖狂，雪片如同飞刀一般不断攻击两人，密不透风。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

    洛子予不断击落那些雪片，只是雪来的太厚，根本看不清周围外的情形。

    没一会，雪不再下，洛子予和未央停下来警惕周围，除去啸啸风声外再无其他，仿佛一切又归于平静。

    未央舒一口气，下一瞬好像又听到一个绝妙的声音在远处亮出歌喉，太远听不太真切，依稀里闻到的几句曲词是：不闻今朝忆往昔，两盏酒杯，婉婷调，再叹三生，帷庭里，痴女心，凡里一唱绝音曲……

    续续断断的曲调传来，未央觉得甚是熟悉，正听的出神，天却突然下起了大冰雹，青玄被砸的哇哇大叫，未央设一结界护住它，又瞥见洛子予身后嗖的一声寒意，刺来了一条粗壮巨大的冰蛇。

    冰蛇吐出信子，张开嘴，獠牙似剑长，闪着寒光就要往洛子予脑袋咬去。

    “神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