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畅所欲言 言即有罪
张杨走得紧急，又用脑子，现在又是夏天，所以走进军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不少汗水，但他丝毫没有歇息一下的意思，迅速招来副将杨丑等几个亲信，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后，吩咐道： “立即差人出发去捉拿这个里克，把他押回来好好审讯一番。” “不，大人，里克现在远在岱海大营，而且此人长期担任雁门斥候，对关外地形非常熟悉，一旦惊动让他逃脱，恐怕再难抓回。”杨丑急忙出言阻止。 “那你有什么高招？” “刺史大人仅仅下令咱们把里克带回来，咱们完全不必大费周章，完全可以假借皇甫节的命令把他召回雁门关，然后算好时日，让刺史大人与他们二人当场见面即可，也可避免节外生枝。” “妙，妙，妙，就这么办。”张杨连夸了3个妙，命令部属依计而行。 杨丑接令后，立即假冒皇甫节命令，差人去岱海大营将里克骗回，里克正在安排岱海大营相关事宜，接到命令后不疑有诈，正好也打算回去向皇甫节禀报后续的物资补充等事宜，所以将手头上的事情向胡车儿简单交代后，就快马加鞭一路向雁门关赶去。 进入太守府大门时，张懿正在和皇甫节假模假式的谈笑风生，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亲热。但实际上，皇甫节的心中一直在打鼓，这个一心建立不世功业的刺史大人忙于筹划北征，整天恨不得脚打脑后勺，什么时候竟然有闲心和人闲聊，而且二人因对北征分歧很大，根本就无话可谈，就算这家伙要找人闲聊，也绝不可能来找自己啊？ 心事重重的皇甫节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可张懿就好像毫不介意似的，好像他从来就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似的，这更加令人起疑了。 正在这是，风尘仆仆的里克一头闯进了府门，虽然看到刺史张懿也在堂上，非常惊诧，可现在想要退出去又实在失礼，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里克单膝点地道： “刺史大人、太守大人，斥候营曲侯里克奉命赶到。”。 “奉命，奉了谁的命令？”皇甫节隐隐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赶紧问道。 “是我派人传的命令，关于北征事宜你我二人分歧很大，听闻此人多年来担任斥候，还曾深入鲜卑人中大谈虚实，料想对草原情形应该非常熟悉吧，正好问一问嘛？”张懿不等里克答话，直接就承认道。 里克语气谦卑的推辞道：“末将是何等身份，怎能在两位大人面前胡言乱语，更何况北征事关重大，又岂是下官小小斥候可以议论的。” “哎，畅所欲言、言者无罪嘛！有什么就尽管说什么，本官对于当面直言之人一向大度，从来不会加罪。”张懿慢悠悠的端起面前的茶碗，放在嘴唇边呷了一口，然后放回桌案，满脸慈祥的说道。 “那好吧，里克你起来说话，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皇甫节虽然对张懿越级调动自己下属有气，但毕竟不能闹得太僵，也只好顺水推舟，见着拆招了。 “大人，万万不可出兵草原啊？”里克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要陈奏，此刻有了这样的机会，不吐不快，说话非常直接。 “为什么？说出个道理来。”张懿咬着牙道。 “大人，如今夏末，秋季将至，正是牧民放牧的黄金季节，不仅仅是鲜卑人，羌胡、匈奴、乌桓各部都有大批牲畜在北方草原上放牧，帐篷混居杂处，很难区分。如果大军骤然出征北指，草原各部不知我军意图，为了保护畜群，必定会对我军群起而攻，我军必败呀。”里克道。 “住口，你一个小小曲侯，前番以胡充汉，放跑了那么多逆贼，今天又敢在这里妖言惑众，祸乱军心。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本来张懿还打算虚与委蛇一番，旁敲侧击的问出里克包庇同情异族的证据，没有想到刚一答话就如此旗帜鲜明，还公开反对北征，马上气血上涌，刚才什么言者无罪的屁话立即彻底忘到了脑后，直接图穷匕见了。 更重要的是，里克所说的要是胡说八道还好，可偏偏他说的根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草原人从来都以畜群为自己全家的性命，大军出动，必定引起他们恐慌，倒是不止鲜卑人，草原各族都会对汉军保持警惕，稍有不慎，就可能像陷入狼群的牛犊子一样，瞬间被撕成碎rou。 只不过大多数人现在懵懵懂懂，或者像张懿一样被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虚幻前景给迷住了双眼，一旦这番话传出去，好多人就会权衡利弊，从狂热的主战思潮中清醒过来，军心一定会更加动摇的，所以必须立即制止。 门外等候已久的杨丑早率领一群如狼似虎的粗壮军士走上前来，拿出绳索就将里克五花大绑的捆在了门厅前粗粗的旗杆上，丝毫不顾旁边皇甫节等人眼中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的目光。 “请问打多少。”杨丑一脸严肃的弯腰拱手问道。 “什么打多少，只管打就是了。”张懿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不耐烦的说道。 “刺史大人，这究竟是何意，为什么要无故鞭笞我的部属”皇甫节急吼吼道。 “哼，他在战俘营以胡代汉，竟然挑选了3千余人，今天又在这里危言耸听，惑乱军心，此等逆贼不打不杀，还有天理吗？”张懿一番慷慨激昂后，厉声下令道：“打！” “啪、啪、啪” 一声声的皮鞭打在了里克身上，也仿佛重重落在了皇甫节的心口上。 最近几个月来，这位老太守胸中的怒火早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郁结着，此刻见到自己的爱将无辜受冤，再也忍无可忍了，也不顾什么官场规矩，不顾体面的当面大吼道： “天理，你也配谈天理，以前的刘四儿谋反案，上次的杀俘案，你做的那件事情有天理可讲。”“剿灭叛逆，剿灭鲜卑，这是圣上的旨意，我只是奉旨办事。你雁门郡同情鲜卑，不同意出兵助剿，必须杀一儆百。”张懿的目光投向眼前，里克被绑在旗杆子上，一鞭子接一鞭子的挨着，但仍咬紧牙关，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