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苦酒
第九节苦酒 “怎么？！”丹卡塔问道。 李威廉当年丝毫不理解，为何李斯特要在自己的房间里藏这么一瓶苦涩得想让人撞墙的酒。直到在日后的调查中，李威廉回忆起这瓶酒，特意花费很大力气去追查了一番。 “原来这不是一瓶普通的酒！”李威廉似是费尽气力，吐出一句：“这是一瓶毒酒，是啊特为自己所准备的命运结局。” 李威廉终于查出，有一种类似于酒精的稀罕毒药，味道极其苦涩，但是作用是可以使人全身麻痹之后，渐渐地在大脑中产生幻觉，饮者最终会因为大脑过度活跃而脑死亡，并且这种毒药无解。 李威廉说道：“我派出的搜索队在啊特出事的区域，整整搜索了近百年，才终于找到了当年启明星号上的记录仪，看到了啊特当年真正的……” 一道虚拟的光影展开一副画面：孤独的船长室里，满头花白头发的李斯特卸去了军装，穿上当年舞会时的礼服，独自坐在桌前，取出那瓶毒酒和鑫静的相片，一杯一杯地，缓缓饮着，每饮一口，就闭眼冥想片刻，那是在回忆当年与鑫静相处短暂而无比美好的每一段时光啊。一行又一行的泪水涌在李斯特苍老的面容上，浸润着他的每一条皱纹之中，顺着脖颈流下，流入礼服之中，流到早已碎裂成粉的心口上。 这毒酒并不是立刻毙命的，李斯特一口一口，终于将瓶中液体全部吞咽入腹，酒瓶酒杯倾倒落地。李斯特的身体几乎已经陷入全身麻痹，僵硬的身体与意识，仅能让李斯特紧紧抓住鑫静的照片，将其紧紧贴在心口之上，静等死神的召唤。 然而，然而，这毒酒却是按剂量算好了的，量若不足可最终使人麻痹瘫痪，却不会造成死亡。李斯特似乎也猛然意识到，原来这酒已经被李威廉喝了一口，这酒已经是杀不死自己了。 杀不死自己，意味着，麻痹或瘫痪后的李斯特，终将被船上的其他人员发现。而一旦发现，这些人所能做的，肯定只能是对李斯特全力施救。即使是不能完全治好，只要能保住一丝意识，这些人回到太阳系后，也肯定是将李斯特交给卫无双，而卫无双，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让李斯特死掉的，即使李斯特将在病榻上度过余生，卫无双也一定会想尽全力保住自己出生入死兄弟的性命。 这些人、卫无双，他们不懂李斯特对鑫静的爱和悔，他们也不懂得时间学，他们更不懂得时间对李斯特的摧残和折磨，他们只会为了尽好自己的职责、心意、情谊，把李斯特推入更受折磨的无边地狱。 而李斯特，这个时候却完全不需要、也不希望他们的救治。 记录仪中的画面中，垂死的老人奋力挣扎着尚有一丝感觉的身体，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出现幻觉，那些美好而痛苦的回忆，正在一丝丝地剥离他的精神与意志，这本来是该高兴的事情，但是却因为李威廉的一个小小顽皮，而导致无法解释的痛苦。李斯特挣扎着靠近指挥台，双眼似乎已经看不见，只能用一只右手在指挥台上缓慢地摸索着。 李斯特，战神呵，总有后招……即使是对付自己。 终于，李斯特摸到一处开关，将手指挑开开关的保护盖，把手死死地按住在了一个鲜活的按钮之上…… 李威廉已是泣不成声，他哽咽道：“啊特……对不起，啊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有意要……喝……喝你的酒的。” 双手掩面的李威廉一边摇头挥泪一边说道：“我没想到……我想不到……啊特，我想不到啊。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 丹卡塔静静地站在一边，眼中亦是泪花涟涟。“谁能想到呢，一代战神，竟是……竟是这个结局。” 一切虚幻的画面消去，两人重又置身于光华闪闪的王宫之中，只是四周的尸体也都不见，大概是自动清理了吧。 宇宙大帝从悲痛中缓过劲来，将手扶了扶胸口，淡然而又仍带着悲凄的口吻问道：“现在，你明白，我没有杀李斯特，还有我为什么会和卫无双分道扬镳的原因了吧！” 丹卡塔点点头说：“我明白李斯特的悲剧了，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和卫无双之间的矛盾，难道你和他就不是兄弟了吗？” 李威廉苦笑一声，问道：“难道你还明白，是谁造成了李斯特的悲剧么？” “你的意思是……卫无双？还是鑫静，或李斯特他自己？” 李威廉把眼闭上摇了摇头，说道：“是魔萨尔啊！”丹卡塔恍然大悟。 要对抗已经下定决心将要屠杀和消灭人类的魔萨尔，李斯特是必不可少的战神。然而李斯特终究没有熬到魔萨尔来的那一天。继任的李威廉，在将一切仇恨贯注于魔萨尔头上的时候，已是不能再容忍卫无双对魔萨尔的避让。尽管李威廉心内亦明白，卫无双也许也有对付魔萨尔的办法和套路，但是当牌被李威廉抓在手里时，他自然是要自己选择如何打下去。 “你是说，你赌上一切，就是想为兄弟报仇？”丹卡塔忽然话语中多了一丝嘲讽的味道。 李威廉很想把这个头点下去，可最终还是没有。赌上一切？不错，当年的李威廉，何尝不是把一切筹码推上了赌桌。整个远征军的性命、几十万鹰军的性命、雄鹰帝国的未来、卫无双的信任、兄弟情谊、吉娲的感激、人类的命运……就连李威廉自己，也是筹码之一。 可这本应是一场必输的赌局，即使是李斯特，也未必一定能赌赢这一把，不过，啊特肯定会另有办法……但是李威廉扪心自问，自己实际上已经是赌输了，不仅输得精光，简直是输得惨烈。魔萨尔，恐怖的敌人。如果不是瑞娅、如果不是保尔，如果不是…… 想来想去，一切还是都要归功于李斯特那华丽瑰伟的一剑绝杀，恰到好处地将恶魔的时间与空间一分为二，才能让李威廉有化险为夷、全面翻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