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九断与刑天（一）
天残的剑就在那里，简单直接，却让剑天渺难以招架。 他这一剑迟缓而来，但不乏威力，其中蕴含着慢之奥义，硬生生地改变了周围时间的流速，能让对手的一切还击也都被迫跟着慢下来。 让对手更慢，自己就成了更快的那一方。 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无芒剑破开的强大气流，剑天渺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单是这股铺天盖地的威势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迫。 “快与慢，动与静，更让人惊讶的是，你竟然懂得了巧借天地大势，不再像以前那样执著于钻速度的牛角尖，真是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就武魂而言，你封号修罗，境界确实比我高。但若论剑道天赋，你还差得远呢！” 剑天渺幽幽一笑，对着天残信手一扬，只见在天残的四周顿时涌出无数道凌厉的银色长剑，密密麻麻地排成好几层，锐利的锋芒同时直指天残，将他重重围在了中间，水泄不通！ 看到剑天渺的手段，在场众人的表情都精彩起来。 远处的叶凡见状，饶有兴趣地歪着头，大声笑道：“哎呀，真是了不得的手段！据我所知，只有揭谛境强者才能以真元凝成无数柄虚无气剑，你小子什么时候竟有如此道行了！” 白薰儿莫名兴奋，眨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扯着阿飞的衣襟道：“我就说吧，这个人远比他那个只会虚张声势的弟弟强多了！武魂再怎么分化，其威力都固定不变，不增不减，只是徒有其表。而眼前这些剑，竟全部都像是实体银剑，难道无相剑还会分身不成！” 阿飞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剑的本体只有一个，这是事物亘古不变的本质，其它的只不过都是虚影罢了！不过剑天渺这招实在太过恐怖，纵然只是虚影，漫天飞舞之下，谁又一下子能够辨别出哪个才是真正的本体！除非天残能施展出那种防御范围极广的强横功诀，不然实在束手无策！” 如果当初阿飞在没有实现阴阳交融之前，凭借九幽寒气配合蚀月心诀释放出巨大寒气罩，应该能够轻松接下剑天渺这般四面八方的攻击。但话又说回来，九幽寒气乃是那条玄蛇数万年功力所化，岂是一般道行的人类所能修成，更何况那蚀月心诀又是玄冰道的独门秘法，概不外传！ 天残毕竟目前只是修罗境界，还无法使用武皇以上境界的神通手段。 他的苍老面容上，汗水渐渐渗出，脸色阴冷。以他的神念强度，只能判断出四面八方的这些银剑都是虚影，只有一柄本体剑藏匿于其中。但他却无法准确感知到，到底哪把才是真正的无相剑。因为那把剑就像一条狡猾的泥鳅，不停地在数以万计的虚影中来回游走闪烁，不停切换着，时真时假，无从捕捉。 不过庆幸的是，在他的慢之奥义下，这些剑影都只是以很慢的速度向自己这个中心推进，不然等到真正一剑穿心时，虚影散尽才知道哪柄是真身，就太晚了。 “你说得不错，事物双方都是相对的。你领悟的是快慢奥义，而我领悟的，是有无奥义。万相皆有，空空皆无！我这把剑既能消于无形，无影无踪，又能千变万化，万剑归宗！大象无形，大道有容，这才是真正强大的极致奥义！” 剑天渺负手垂面，充满兴致地道出了本源。眼前的天残就像是一只陷入牢笼的困兽，纵然领悟快慢奥义，在重重围困下也同样寸步难行。 “你们知道我为何苦心压抑自己的境界、不肯完成最后一丁点武魂突破吗？从奥义到法则，再到道，修炼有无之路的人都必须森罗万象，堪破诸般法相，才能一夕顿悟，得窥大道。正因为如此难以修炼，不能有半分急于求成。虽然现在在你们这些修罗眼里，我一无是处，但我敢保证，有朝一日，我绝对比你们先一步踏足皇境！” 剑天渺的话音里狂霸之气尽显，将武皇境界视为囊中之物，竟全然没有把在场的诸位修罗境强者放在眼里。也难怪，剑速如神的极光修罗还不是被他囚于囹圄之中！ 阿飞没有理会剑天渺的嚣张气焰，心里暗暗回味着有无之间的精妙真理。剑天渺的强大，再次证明了先生当初所说，剑道修炼虽然被世人当做歧途，但得道之后肯定能够战胜那些修罗境界的魂修！ 叶辰浓眉轻挑，封号九星修罗的他对剑天渺的挑衅全然不屑，冷淡地说道：“那咱们就走着瞧！你这把无相剑终归还要交给剑阁，等出去以后，咱们兄弟自会去找你切磋！但愿你到时候别太让我们失望！”他早已看出，剑天渺之所以能使出这般玄妙的道法，无相剑功不可没。 剑天渺漠然不语，不知是对刚才的狂悖之言有所懊悔，还是依旧目中无人。 万剑围困之下，天残终于力乏，渐渐难以支撑，索性长叹一声，萧然道：“罢了！这场切磋我认输了！”剑天渺闻言，不再纠缠，一招手收回了宝剑。 “有无对快慢，无相对无芒。你们眼前的修为虽然还太低，只能领悟这些究极奥义的皮毛，但也让我从中看到了一丝本源力量的影子。这一关，你们两人通过是理所应当的！”三先生开口评判道。 果然如三先生所说，他没有太过为难在场的这些考生。接下来的几组切磋中，他都让他们全部过关了。终于，阿飞决定上场展现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铸炼成果。 他没有选择对手，只是默默地手持两把剑走了出来。一把呈幽绿色，是他自己的；还有一把是薰儿的，剑身正如她的衣袂般素雅似雪。 他面色平静地对着三先生说道：“首先向您展示的，是我的铸炼作品，名为九断！” 九断？所有人闻言，眉头都不禁一皱，这名字怎么如此古怪！就连白薰儿都满腹狐疑，阿飞一直都神秘兮兮地藏着这把剑，对此只字不提。 三先生面上波澜不惊，懒懒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既为九断，最大的神妙之处就在于断！”说着，他目光扫了一眼镂刻着古拙花纹的颀长剑身，将它轻轻地砍向右手握住的那柄剑上。 “嗡”地一声，伴随着这道清脆的金属颤鸣声，只见九断剑幽绿的剑身中央突然裂开一道整齐的裂纹，整把剑顿时断为两截，上半截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掉在了地上！ 剑断了？ 人群先是一阵静默，旋即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哄堂大笑！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辛辛苦苦花费了一个多月，竟然就铸炼出了这么一把不堪一击的废铁！ 叶凡一脸坏笑，挖苦道：“怪不得叫九断！砍九次，肯定会断九次，原来如此！” 人群又是一阵轰笑。 白薰儿没有笑，她可不认为阿飞会这么丢人现眼，肯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果然，众人的嘲笑尚未消散，就见地上那半截断剑突然如有灵性般飞快弹起，自动接到了阿飞手中的下半截断剑上，严丝合缝地重新融为了一体，竟毫无断裂过的痕迹！ 虽断不断，藕断丝连。 大家不再笑了，原来这柄废剑也没那么一无是处，还稍微有点意思。 胖墩墩的叶凡再次开口打趣阿飞了：“小家伙，这个玩具好玩吗？你这把剑打起架来能有什么用！” 阿飞默然不语。叶凡所言不错，这种断为两截又自动复原的小把戏，在实战中似乎确实一无是处。 叶凡正欲继续嘲弄阿飞几句，不想阿飞再次用左手的九断斫向右手那把剑，啪，再次一剑两断。只是这次，当那上半截剑行将下落之时，阿飞的神念遽然一动，上下两截断剑顿时在他的控制下飞了出去，自行砍向不远处的叶凡！ 叶凡先是一愣，随即冷冷一哼，小把戏！ 却不料，两截断剑刚飞出不远，就各自在空中疾速地旋转一圈，同时释放出九道元气化成的剑芒，如流星般划过虚空，奔袭向叶凡！ 这一下子就是足足十八道斩击！ 陡然生出的变数令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大变。 没有人会想到，看似儿戏的一剑两断，内中竟藏着这般凌厉诡异的斩击！ 这下叶凡彻底慌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再加上这一击相当出其不意，令他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躲闪。眼看着十八道斩击转眼间呼啸而至，他竟傻傻地怔在了那里。 还是身旁的叶辰反应敏捷，他长袖一甩，一幅玄青色的画卷随之飞出，轻盈展开，挡在了叶凡的面前。那十八道斩击落在画面上，竟如泥牛入海，未能掀起丝毫的波澜，转眼消没其中。 这显然是件威力恐怖的强大灵器，轻易就能接下阿飞的斩击。 “这下懂了么？”阿飞看着脸色煞白的叶凡，淡淡一笑。 “惊鸿剑诀……”叶凡有些失神，痴痴地喃语道：“只是，这不可能！一件灵器怎么可能当作两件来用！” 一旁萧炎脸上也同样泛起惊疑神情，诧异地道：“这确实难以置信。大家都知道，一件灵器只有一个器灵。这把剑断为两截后，就算剑灵还完整存在，也只能出现在其中一截内，另一截又怎么可能还会受到主人的控制呢！更不用说在主人的控制下攻击对方，使出惊鸿剑诀一剑九杀！这绝不可能！” 众人闻言，再次把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阿飞。但是这次，大家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狐疑，哪里还有半分嘲讽之情！ 阿飞并不打算回答，他缓缓抬起头，凝望着半空中那两截断剑，再次运转神念。 嗡！两道清脆的响声同时传出，只见凝滞在虚空的两截断剑同时自行断裂开来，各自再次一分为二，这下成为了四截断剑！ 一分为四！ 所有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他们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虚空中出现了他们想象中的那幅画面。 四截断剑各自旋转着，挥出了共计三十六道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斩向苍穹的森白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