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南北榜上，群雄尽出（一）
阿飞的指节微微发白，不安地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暗影短剑。 剑阁作为剑道圣地，足足传承了数十万年之久。这样一所全大陆最为顶级的学院开山门招生，势必会有无数修为高深的剑道强者云集至此，为了能够拜入圣人门下而拼个头破血流。 他的机会，又在哪里？ “先生，明天来参加考试的考生是不是都实力很强？” “这是自然，”何足道毫不犹豫地答道：“可能比你想象中得还要强得多。剑圣前辈冠古绝今，成就剑道独尊，绝对配做千秋万代所有剑修的老师，又有谁会不想拜入这剑道圣地来进修呢！上至剑道武皇，下至诸域修罗，凡所修剑者，都欲竭力一试，明天肯定会群雄毕至！某种程度上说，这不单是一场招生比试，更是一次朝圣！” 剑皇，修罗，阿飞默默听着，心里莫名一阵颤栗。连这种级别的恐怖强者都会前来参试，相比之下自己是何其微不足道！在青年人物中能够轻易碾压自己的对手尚且大有人在，若是跟这些修为高深的大能剑修争夺门徒资格，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何足道看着默然不语的阿飞，读出了他心里的沮丧，温声说道：“我既然让你来这里参试，就自然有我的道理。剑阁中人修行，务求万事随心意而为，他们招徒自然非同凡响，绝不在乎那些打打杀杀的无谓结果。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修剑即修心，剑阁所出的题目，其实都是在考察你的心意！若是在意一个人眼前的修为和战力，那么，剑阁栉风沐雨，阅尽历代强者荣辱沉浮，真正看得上眼的，又能有几人！” 阿飞闻言，眼界豁然开朗。剑圣亲手遗留的道统立于剑道之巅，超然物外，其看待红尘俗世的眼光又怎会世俗功利！ 既然如此，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拼命争出一个剑圣门徒的席位来！ 何足道话音未落，继续侃侃而谈：“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进入剑阁到底有多难。剑阁每年都会开山门招徒，但是，上一次有人成功拜入剑阁门下，还是在二十多年前。宁缺毋滥，他们每次招徒都从来不会像六道招徒大比那样，设置固定的名额数量，完全顺从心意，招纳有缘之人。正因如此，纵观青史，自这所剑阁分院创立以来，总共也才收了十二名弟子，世称‘十二先生’！” 十二个人！ 阿飞顿时目瞪口呆，难以压抑心头的震撼。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先生让他报名参试的剑阁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时代潮流，浩浩荡荡，其中涌现出多少风流人物，称雄一世，万古流芳。数十万年的时光一纵而逝，也只有十二人能够入剑阁法眼，像他这样武魂废弃、一无是处的孤苦少年，又怎么可能会有天大的气运得到剑阁的垂青！ “没必要妄自菲薄。命运这种东西，在没有真正降临之前，我们永远都无法看清。还是那句话，我既然让你来这里参试，就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一定要记得，最重要的就是顺心意。心意到了，机缘也就到了！就算机缘未到，自己尽心竭力争取过，也再无遗憾！” …… …… 飒爽的晨风不知因何而起，随意地拂过沐浴在晨曦中的茫茫竹海，漫卷起阵阵绿浪，湮没在遥无边际的远方。 密林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叶清香，若隐若无地随风飘出，飘入每一个等候在竹林外的人的鼻孔中，给他们带来一份透彻心扉的清凉感。 朝阳初升，便有来自三山五岳的众多剑修早早地赶到了这里，静静伫立，不敢高声喧哗攀谈，俱如痴如醉地沉寂在对剑圣手迹的观悟中。 何云飞也在最早赶来的一群人中。此刻他正远远地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没有像众人一样去瞻仰剑圣留下的风采，而是悠闲地闭目养神，俨然事外一般。他那只一直深藏在袖子的左手却微微颤抖，完全没有外表显露出来的那样淡定。 现在不是劳心费神地观悟圣迹的时候。阿飞的神念时刻处于紧张之中，如今四周强者环伺，根本容不得他放松大意。他始终不敢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个价值高达三亿赏金的全大陆通缉犯。虽然他已经巧妙易容，但是保不齐这些面目陌生的剑修里就有那么一两个身怀独门绝技的强者，能够轻易识破自己，到时候自己就算插翅也难飞。 人越来越多。 天边不时闪过一道夺目的华光，紧接着就会有一名御剑飞行的剑修破空而出，降落在竹林外的空旷地上，加入到等候考试的人群中。 前来参加招生考试的强者各形各色，以青年才俊居多，偶尔也会有几名发花鬓白的老者赶来，加入等候的队列。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的手里都各自握着一柄长剑。 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又有几群强者相拥赶到，在周围寻得一块宽敞的地方聚集到了一起。 阿飞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一小群衣带服饰鲜明的剑修，正好奇这些人的来历时，就听到旁边几个青年在那里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到了没，那群穿深蓝长衫的就是白帝城里大名鼎鼎的天苍学院！” “嘘！小声点会死啊？天苍学院有什么了不起？你看对面的帝皇学院，他们才是真正的强者！你没看到他们的副院长魂天帝老先生都亲自来了吗！” 阿飞循着那青年的眼神望去，便看到了几个着鲜红色道袍的老者正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看起来似乎是帝皇学院派来负责招生的几位老教授。 便在这时，一道轻柔的话音在阿飞的背后悠悠响起，像是清脆的铃铛一样悦耳。 “小帅哥，我们又见面了！” 背身相对的阿飞听到这仿佛熟悉的话音，不由一怔，旋即转过身去。果然，正是昨天在这里遇到的那个女孩。 女孩今天一袭白纱，娇小的身姿中更多了几分韵味。 听着这称呼，阿飞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道：“在下云飞，见过白姑娘！” 那女孩没有这么拘谨，看着阿飞的忸怩，清澈的眸光里充满了笑意：“我叫薰儿！大风起兮云飞扬，云飞兄的名字挺不错的。以前有个天才少年名字跟你一样，只不过他叫何云飞！” 阿飞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亮。难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她轻易看破了？这不可能吧！ 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白薰儿的笑容突然微微一敛，认真地道：“云飞兄可要注意看哦！有些厉害的人物要降临了！” 阿飞目光微凝，抬头望向远处的虚空。他知道薰儿的神念很强大，应该不会感知出错。 果然，一道枯瘦的身影如幽灵般骤然闪现在天际的云端之上，挟带着凄厉的疾风鬼魅袭来，顷刻间就掠到了众人头顶的半空中。 这是一个高大的妖异青年，面色惨白，就如他身上那件骷髅道袍一样，透着淡淡的邪气。他脚下踩着一柄奇长无比的白色利剑，赫然是用某种妖兽的白骨雕刻而成，白得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这人翻动着诡谲的邪眸，淡淡地瞥了一眼下方的人群，似乎没有降落下来与众人为伍的意思，凝滞在虚空中，旋即扫视起一望无际的竹海来。 阿飞不自觉地悄悄往白薰儿的身边移了移，轻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白薰儿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以前听我哥提起过，他叫荆狩，魂剑双修，现在排在星辰南榜第四的位置。他那柄乌兽骨剑据说相当恐怖！” “什么是星辰南榜？” 白薰儿微怔，嘴角咧了咧，看着阿飞无语地道：“连这你都不知道吗？” 盯着白薰儿脸颊上的小酒窝，阿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不是九州人，刚出师门不久，对世间的很多事确实不太了解。” 白薰儿有些无奈地道：“九州域内设有星辰、皓月、曜日三榜，记录九州强者的实力排名。由于南北势力之间的隔阂，所以这三榜又分别开设南北两榜。荣登星辰榜的强者都是尚未修满全部道力、资质惊艳的天才青年；皓月榜上都是些修罗强者，他们距武皇只有一步之遥，战力极其恐怖；地位最高的曜日榜则是步入道意境界的皇者们争夺席位的战场。即便是其他诸域，也都认可九州星月日三榜的权威性，纷纷效仿，你却一无所知，真是个奇葩！” 阿飞认真地听着白薰儿的介绍，不由得说道：“你懂得可真多！那你又是哪个榜上的？” 白薰儿狡黠地眨了眨眼，故作神秘地道：“哼，不告诉你！” 阿飞心里暗道，这小姑娘绝非省油的灯，恐怕星月日三榜上修剑的强者们今天都会来吧！ 他正这样想着，白薰儿突然摇了摇他的胳膊，兴奋地道：“这次来的人更多！” 这次飘然而至的是一群身穿青铜色道袍的青年。为首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被身后一群高大威猛的青年簇拥着，相比之下衬得他有些矮小，但他身上散发出的狂放气质却让人无形中对他产生一种敬畏感。披肩的长发随风飘舞，将他的面目彻底遮盖住，他却毫不在意。 白薰儿警惕地望着虚空中的这群人，低声对阿飞说道：“若非必要，建议最好你别跟长发掩面的那个人为敌。他叫剑天渺，是星辰南榜的最强者，据说他的真实实力早就足以登上皓月榜，但他一直苦心压抑境界，不肯封号修罗。我一直好奇，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跟传说中一样，没有人能看听他的脸！” 说着，白薰儿转过身认真地看向阿飞，这才发现他压根没在听自己讲话，怔怔地望向虚空，不由火冒三丈，狠狠地拽着他的耳朵，愤声道：“本姑娘亲自给你介绍，你居然敢不认真听讲！你小子日后若想在九州混得有模有样，这些天才人物就都得给我记住！” 阿飞痛苦得哀嚎着，颤声哀求道：“小姑奶奶，我知错了，求你松手行不行！我不是不肯认真听讲，只是看到有个人我好像见过，所以想确认下！” “真的？”白薰儿这才半信半疑地松了手，撅着小嘴直瞪阿飞。 “我以前参加过归鸿道的招徒大比，当时见过一个名叫剑二的武修，他的武魂是剑，也是九州之人，跟站在剑天渺右边的那个人长得好像。”阿飞凝视着虚空，低声说道。 白薰儿不屑地白了他一眼，“你没看错，他就是那个剑二，九州历史上荣登星辰榜最年轻之人。他出手极狠，虐杀过很多天才，所以又叫‘天才杀手’。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叫剑二了，改名叫做剑八。最近这两个月他的排名上升得挺快，现在好像已经到了前二十强的水准。” 剑八！阿飞目光微凛，他知道这个名字就意味着，剑二的剑武魂如今已经能够达到一分为八的分化境界，而他的惊鸿剑诀如今还只能做到一剑七杀。看来，招徒大比的失利深深地刺激了剑二。 白薰儿对剑八并不感冒，鄙夷地道：“云飞，如果你不是很菜的话，建议不要在这种货色上花太多精力。他只不过喜欢虚张声势而已，他的哥哥剑天渺才是个值得挑战的对手！” 阿飞点了点头，“嗯，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他的脸！” 扑哧一声，白薰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你不会对男人感兴趣吧？以后等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一定要画给我看看！” 剑家众人之后，越来越多的强者逐渐降临。阿飞的心情也愈发沉重，因为先生说的修罗境和武皇境强者终于登场了。 出乎意料的是，最先现身的修罗境强者竟是一个瞎子。而自诩见多识广的白薰儿也没有认出此人的身份来，她盯着从云端漫步而下的瞎子，足足看了好久，才神情凝重地道：“这个瞎子，很可怕！” “有多可怕？”阿飞煞有其事地学着白薰儿的表情问道。 白薰儿没有看阿飞，紧紧地盯着瞎子缓缓走近的身影，不安地道：“我感知不到他，这就很可怕。而且，他似乎在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