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花园的殴打
转来城三有一个月了，经常听到关于亮子和虎头的事情。他俩都是初三的学生，也是城三初中部（城三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两个校区，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的大佬，但今年开学以来，他俩的矛盾不断升级，时不时就有战斗发生。 亮子和虎头都挺猛的，刚开始各自有上百号人，互相斗得不可开交，大大小小打了很多次，都制不住对方，谁知亮子找了一个叫山哥的人，好像是城三高中的，那山哥一出手，直接就将虎头给灭了，让整个初中部的混子都瞠目结舌，不知道那人到底有多牛逼，有可能是利用高中生对初中生的心理和身体压制，总之让虎头三天之内就败得体无完肤，刚才看见的，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决战，没想到实力如此悬殊。 这样一来，初中部就没人敢跟亮子抗衡，老大自然就是他的了。 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没有深入彻底的了解，因为我自己尚且不能自保，被曹磊他们整天欺负，哪还有闲心管这个。 上课铃声响了，我坐了下来，这时曹磊他们也回来了，很明显看到他对我冷笑了一下，他三个兄弟也很不屑的瞪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生怕他们再找理由欺负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同学都走了，我没有朋友，只能一个人去食堂，途中会路过一个小花园，里面植物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花枝招展，经过的时候，里面的石凳上坐着四个人。 我瞄了一眼，赶紧加快脚步，可没办法，曹磊他们好像就是在这里专门等我的一样，立马冲上来抓住我。 这里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我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帮我，但路过的同学都是冷眼旁观，顶多议论一两句就走了： “走吧走吧，小心引火烧身。” “这几天学校正乱呢，别趟这浑水，万一他们是亮子的人就完蛋了。” “四个打一个，我们过去也没辙。” “听说今天食堂有红烧rou，去晚了可就没了……” 啪！ 曹磊扇了我一大嘴巴子，让我别像狗一样嗷嗷叫，我顿时蔫了，也不敢挣扎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放过我。 “哈哈哈哈……” 曹磊顿时笑了，明明也跟着笑了，赵国生也笑了，潘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他们捧腹大笑，笑得放肆无比，笑得放荡不羁，一直笑得脸都抽了，直不起腰了才停下来。 曹磊捂着肚子，一笑一抽的“啪啪”的拍着我的脸，说：“rou丝，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又大笑了起来，就好像神经病院的墙塌了一样。 我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我知道我再说什么都免不了一顿毒打，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他们的讥讽和嘲笑。 “rou丝这个外号已经不适合你了。”曹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嘴周围他刚笑出来口水：“死狗，你他妈就应该叫死狗，说白了就是死狗生的！” “啊……” 一声惨叫过后，曹磊的鼻子又被我一拳打破，血流不止。我愤怒的盯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吃了。 其他三个人将我踹翻在地，紧接着又是一通毒打，打了几分钟，曹磊抓着我的头发叫嚣着：“行啊小子，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今天要是打不死你，我他妈就不姓曹！”说着就从裤兜里抽出来一根绳子，是那种上体育课用的大跳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剪了这么一截过来。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用绳子缠住我的脖子，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拖进了小花园，一直拖到石桌旁边，曹磊抓起我的头就“砰砰砰”的往石桌上磕，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很快，我的眼前就一片黑一片白，并且直冒金星。 磕了一会儿，曹磊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细的树枝，二话不说就朝我头上甩了下来。 那可真是要死的感觉，那树枝甩在我头上，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就从头顶传来，就好像整个头颅都裂开了一样，一股热流也随之留了下来。 我用手一摸，是血。 当时我们才初二，说白了就是屁事不懂的孩子，一看见我头上冒血了，曹磊他们几个就慌了，撒腿便跑的没影了。 我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向周围呼救，但我气息微弱，声音比蚊子还小，根本没人会听到。 我一定要报仇！ 复仇的念头在我心里萌发了出来，抱着这个信念，我开始一下一下的往外爬，每动一下，我都要忍受剧痛。 从小花园的石桌那里到花园外面，顶多不过二十米，但我却爬的像二十年那样艰难。 报仇、报仇、报仇！ 我心里一遍一遍默念着，又一遍一遍默念着曹磊他们几个的名字。我一定要记住他们，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李飞、李飞！” 不知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到了哪里，听见有一个女孩儿焦急的呼唤着我，然后就好像做梦一样，看见很多人抬着我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医院的床上，脑袋上被缝了五针，并且缠满了纱布，手臂上还打着吊瓶，旁边站着我的班主任王斌，还有同桌沈玉婷。 而他们身后的窗子附近，我爸静静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我开始回想前面发生的一切，从曹磊他们骂我死狗，到最后用绳子拖着我一顿毒打，再到后来我一下一下爬出小花园……每一幕都像刚才发生过的一样，历历在目，越想我的头就越疼，可头越疼我就越爱想，因为我想让自己牢牢记住这个耻辱！ “醒了？头还疼吗？”班主任王斌很和蔼。 我微微点了点头。 班主任唉声叹气道：“这帮孩子可真不省心，一会儿他们家长来了我可要好好说说。” “什么，就曹磊他们几个还不够？还要叫他们爹来揍我？”我的脑子好像已经被打傻了，一时间没搞明白状况，看了看班主任和沈玉婷讶异的眼神，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来开家长会啊……” 沈玉婷“噗”的一下笑了出来，这可是我头一回见她笑，如果说平时的她是冷若冰山，那么现在的她就可以说是笑靥如花。 班主任说我太淘气了，这么可爱一个孩子，怎么会被同学们那么欺负呢？ 沈玉婷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你越软弱，别人就越爱欺负你。 我转头看了看我爸瘦弱的背影。 班主任“嘁”了一声，说根本不是那样，改革开放都快二十年了，现在讲的是和谐社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家自然会觉得你这人好交往，也愿意和你来往。 我一时无言，撇了撇嘴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茬。 这个时候四个中年男人走进了病房，为首的那人面相很凶，留着大胡子，是个壮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其他几个倒还好，没什么明显的特征。 他们进来以后，又陆续进来四个小孩儿，正是曹磊他们。 谁也无法理解我当时的心情，说生气都是虚的，就是想将手边打点滴的玻璃瓶子砸到曹磊的头上。 “吆，曹老板您来啦！”班主任好像跟他很熟似的，还给他搬来了凳子，“一帮小孩子瞎闹着玩，一不小心把这孩子的头给打破了，以后可得叫您的儿子小心点喔~” 听班主任竟然是这种带着商量的口气，好像是他儿子不是故意将我弄成这样的一样，我就算再懦弱，也没傻逼到这个时候还不为自己说话，当下无名火起，大声说：“老师，您可得一碗水端平，什么叫不小心，明明是曹磊他们四个人将我堵在小花园里打，要不是沈玉婷，估计这会儿我早都没命了！” 虽然也没干什么，但是这些话说出来，心里面瞬间舒坦了一大截，好歹我也是个人，受了一个月的欺负，也得找个地方出出气。 我以为曹磊他爸会说点什么，没想到他爸还没开口，曹磊倒先逼逼上了：“这与我们没关系，那是他自己摔的！” 我愣了，班主任愣了，沈玉婷也愣了。的确，小花园里没有其他人，他们完全可以说不是他们干的，完全可以死不承认！ “你们一口咬定说是我们干的，有什么证据没？”曹磊冷笑，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蹬鼻子上脸的嘚瑟道。 真他妈cao蛋，要不是他爸在这儿，我真会上去揍他，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更何况我都被打成这副德性。 “曹磊……”班主任说：“今天早上我就撞见你们几个在厕所里欺负李飞，然后我就训了你们一顿，中午就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有谁？” 曹磊说：“这是两码事，一码归一码，我们哪有那么大胆，您早上跟我们说了，我们肯定再也不敢了，肯定是有人借着我们的名义来打李飞，他得罪的仇人多了去了，班上每个人都看他不顺眼。” 我明显感觉到我爸的身体颤了一下。 班主任无奈的指着曹磊：“这孩子怎么……” “行了王老师。”曹磊他爸终于开口，打断了班主任：“这个孩子被人打成这样，我心里面也不好受，但我儿子说的没错，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事情都得讲究证据对不对？” “可是……” 曹磊他爸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班主任啰嗦，又说道：“这孩子怪可怜的，叔叔我留给你些钱，你完了去买些好吃的吧，这件事就这样，我们还忙，就先走了。” 说着在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三百块钱，转身就要走，曹磊他们几个对我投来鄙夷的眼神，还对我摆了一个口型： 死狗。 我当下无名火起，趁着老师和我爸在这儿，也不怕什么，抓起桌子上的钱揉成一团就朝他们丢了过去： “拿回你们的臭钱，我不需要你们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