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矛头所指
此夜注定是混乱之夜，央憬华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便被扶到一边，但皇帝亲审并未就此结束。皇帝命人将承华宫的宫人带来，几乎与他们同时来到的，是听闻此事迫急从宁圣宫赶来的太后。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后万分急切。 “母后，朕也想知道此事究竟是怎样真相，待会便知。”皇帝极力让自己冷静。 太后在一旁坐下，宫女命案她听说，但她如何能想此事会与央憬华有牵连，她如何放心得下，若是有人蓄意陷害，央憬华定是招架不住。 承华宫的宫人被带到，被领到皇帝面前，他们极尽惶恐，皇帝问什么，他们便答什么。 一切就仿佛天要亡央憬华一般，命案那晚，央憬华独自一人在寝殿，因为醉酒愤怒，便将所有宫人都驱走，醉酒，无人证，就凭这两点，央憬华就与那凶手有七八分契合。 太后与皇帝听得皆是眉头紧锁，他们都不愿相信的事，竟一步一步往“真相”趋近。 “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证明安和王那晚留在寝殿？”皇帝恨问。 “那你们谁又能证明，安和王出去过呢，他既然喝醉，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去到御花园，他堂堂皇子，为何还对一个低贱的宫女……”太后正辩驳道。 “母后，您不用替他辩驳，也不该羞辱死者。” 皇帝闭目锁眉，他竟有一丝相信了，央憬华曾说过他看上一个宫女，而自己将此事撂下了，加上今日发生之事，以及承华宫宫人所说，皇帝不禁动摇了信任之心。 跪着的一个承华宫宫女，她好似有所欲言，却犹豫着不言。太后察觉，便问：“你如此紧张，是不是有事隐瞒皇上和哀家？” “奴婢，奴婢……” 太后与皇上又一刹又抓到了希望，可宫女最终所坦诚之言竟是，那晚后第二日她清理央憬华寝殿，发现地上有一串泥水脚印。 又一铁证如山，皇上心里溃崩，太后同样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今夜的审判一气呵成，所有证据串联，就如同织成毫无漏洞的天网将央憬华逮捕，人证物证齐全，就差央憬华画押认罪接受制裁了。 夜又寂静，可暗藏黑夜与幽静深处的，是暗涌流动，是心乱难眠。 坤宁宫内，萧皇后还未就寝，芷夕打听到今夜审讯的结果，前来报告，一切的一切听来就是如有天助，老天爷都推动央憬华步入绝灭。 东宫尤然寂静，风月久静卧床上不知，央憬华陷到此等地步，她是最有力推手，买醉是为她伤情伤心，那十足的铁证脚印是她奔跑过雨中泥泞，踏入了承华宫，踩进了央憬华的寝殿。 一夜漫长也短暂，风月久还略有些发热，但身子骨强健的她喝了几服药便恢复了许多，再加之心郁解除，便是越发轻松畅快。 风月久将同心结手绳握在掌心，枕着甜蜜的笑容，如今，她自行跳入那个自己曾认为是央君临设置的陷阱，无法自拔。 “你最好赶紧回来，我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就突然改变主意了，那时候错过我可就是你的过错了。” 夜，悄然而深，转瞬即逝。 风月久一如既往地起床梳理，却不知这宫中已然炸开了锅。 出了芙笙殿，风月久站立殿门前伸展身体，却见一侧走廊尽头好似有人躲藏着嘀咕些什么。风月久悄悄靠近，无声无息。 “听说那事是真的，真没想到安和王殿下是这样的人。” “会不会是误会呢？” “证据确凿，皇帝陛下如此英明，还能审错，何况安和王殿下他是殿下啊，皇上的亲生儿子。” “那安和王殿下现在呢？” “听说，昨夜皇上就下令将安和王殿下软禁在承华宫了，还派了重兵把手，等查明一切，这一劫，就算安和王殿下是陛下的亲儿子，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没头没尾，信誓旦旦，句句惊人，几个宫人的言论听惊了风月久。终于，畅谈他人是非正激情四射的宫人发现了风月久，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惶恐畏缩。 “太子妃！” “你们说什么呢，安和王殿下怎么了，什么事，什么软禁，你们说清楚了。”风月久追问，不怒自威的架势吓得宫人们一个个哑口无言。 正当风月久糊涂不知状况，宫人们又不敢当着她面言说之时，静和忽降，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静和心急万分，她同样是听闻了央憬华的事，觉得千万分的不可思议也不忍置信，思来想去便决定与风月久传达心里的想法。 听完静和所说，风月久恍然大悟，央憬华这当真是倒霉到家，一个冤情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中他了。 昨夜被当场撞破这事尚且不提，风月久知道，淑儿被害那晚央憬华醉得不省人事，更有她陪伴在侧，他如何能去犯案？只是那些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证据，实在就像是上天故意玩弄一般，若非风月久知央憬华的清白，或许也会信了他是禽兽狂魔。 “嫂嫂，您说，真的会是九哥做的吗？”静和哀怨着一脸说道。 “当然不是。”风月久不及思索便脱口而出，又解释，“我认为，越是没有漏洞就越可疑，而且我相信，安和王殿下肯定不会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风月久即便嘴上这么说，可回想起央憬华对自己三番五次的过分之事，能不能做出那种禽兽事还真不一定。但至少，淑儿受辱而死，这事不可能是央憬华做的。 “嫂嫂，我也相信九哥，他不会做的。” 静和在风月久这里找到了安心剂，可知道央憬华受冤被禁的风月久却是无法安心了。首先，央憬华在淑儿被害一案中绝对无辜，其次，风月久承认，央憬华有此遭遇，与自己确实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要出面给他作证，证明他一晚哪儿都没去，就在床上睡死过去？谁会信啊，太子妃一整晚跟太子的兄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时候给他做不了证不说，我自己还得栽进去吧！” 风月久理智思索，她不能亲自出面为央憬华作证，但更不能弃绝他不管不顾，任其死活。为今之计，风月久只能先劝服自己冷静，央憬华不是一个傻子，他不可能任人宰割，定会自白辩驳，还有太后，她也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疼爱的孙儿受冤受屈。 风月久思虑至此也稍稍宽心些，只是依旧做不到坐等结果，她总想自己该做些什么，到头来却根本无事可为。 风月久总也安心不下，在寝殿里坐立不安，于是她便出了东宫，匆忙脚步走到承华宫。宫门前有侍卫把手，想必里边更是重重网罗。 风月久心里清楚央憬华是无罪的，可偏又担心他那自以为是高傲的性子，让人猜不透他会否做出一切令人不敢相信的事。 “真是爱给人添麻烦。”风月久心烦又忧。 正当风月久在承华宫稍远处徘徊心里烦躁之时，恭施楠从承华宫里出来，她见风月久便上前，显然，风月久已然躲避不及，便正面应对。 “卑职给太子妃请安，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我听静和说了安和王殿下的事，她非哭着喊着催我来帮她看看，说她九哥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我拗不过她只能答应来探探情况。”风月久找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恭施楠并不怀疑风月久的动机，今日的她看起来与平时稍稍有异，或许是因为她失责疏忽被皇帝斥责的缘故。 恭施楠带着风月久去到淑儿被害的假山石林，她将尸体发现的小石窟洞指给风月久看，也将尸体的情况全部与风月久详细道出，有关案件的前后所有，一一道来，无所保留。 风月久又跟着恭施楠去到花乐亭，恭施楠讲述那晚的亲眼所见，风月久从中听出丝丝苦涩，讲到央憬华的“恶行”，她并不勃然大怒，反而平静，浅浅无奈而落寞。 恭施楠言语之间看似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统领，可她已然悄悄然改变了初衷，本来她对风月久闭口不言，现在却一无保留。 “恭统领，你也相信安和王殿下是无辜的吧？”风月久问，正中了恭施楠的心思。 “卑职不该带有个人私情。” 风月久并不是神探，无法听一遍讲述就能抓到此冤案的漏洞，所有证据直指央憬华有犯罪嫌疑，莫非当真只有她出面作证才能证明他的清白？ 并非只有这个法子，若是能抓出真凶，亦能证明央憬华并没有jian杀淑儿，顶多落个醉酒调戏宫女的罪。 “恭统领，我也相信安和王殿下是无辜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逮到真凶，证明他的清白。” “太子妃与安和王殿下有所交情吗，为何如此相信他？”恭施楠好奇问道。 “交情这事可不能随意说，但我知道凶手绝不可能是他。” 风月久正色毅然决绝，恭施楠不明白她的处境，只单纯地羡慕风月久对央憬华无条件的信任，她却不能从始至终相信央憬华的为人，在所谓眼见为实的那刻动摇了。 恭施楠向风月久详细传诉了她排查宫中或有可疑的所有男子的结果，竟是所有人都有不在场之证，侍卫们都是一个队伍同行，互相证明足够坚决，而那晚，也没有其他人应召入宫。 恭施楠进行排查时并无错漏，这一切更听似毫无漏洞，可若是当真如此，再加上央憬华倒霉蛋身上所有的凑巧，那真相不就真是他便是凶手了吗？ 一定何处有误，定是哪儿有疏漏，可究竟在哪一步出了错漏？风月久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