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镇上的争吵
时间像那无情的流水，朝朝暮暮间滚滚东去。一个学期结束了，高中的第一个寒假就这样来临。白雪皑皑，天地间尽是一片银装素裹，整个学校陷入一片死寂中。刘明溪、苏弄影早已出了学校，赵小薇去了她姑姑家里，林香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背上沉甸甸的书包，坐上熟悉的公交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林香下车后便接到裴染的电话，约着她一起吃饭。裴染是林香的闺蜜，两人从初中开始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由于裴染父亲在初三那年将生意重点转移到了汉宁市，因此全家举家搬走，裴染也考入了那座城市的高中。汉宁离洛海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那里江河纵横、湖港交织、经济繁荣、文化气息浓厚。裴染说过，让她一定要考汉宁市的大学，到时她们就能天天聚在一起了。 隔老远就见到了站在饭店门口的裴染，依旧是那般神采飞扬，长发披肩，容颜秀丽，她有着时下流行的瓜子脸与尖下巴，长得与当红女星范冰冰十分相似。 两个好久没见的挚友见面就抱在了一起，“香香，我发现你变了。”裴染满脸严肃地盯着林香。 林香有点紧张，也很好奇，问道：“哪里变了？” 裴染凑到她耳边，一手抚上了她的胸，“这里变大了。” 林香又羞又恼，“汉宁怎么培养了你这个女流氓。”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裴染讲了许多汉宁高中的事情，林香听得非常认真，也对汉宁充满好奇。 “哎，你哥哥不是也在汉宁吗？到时寒假有空让他带你去玩吧，我跟你说，汉宁可好玩了。那好多所大学，大学后面都有条堕落街，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是应有尽有。我去了汉宁，我才知道什么叫都市。” 林香抿嘴微笑。裴染给她夹了一块鱼说：“你可别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人生就这短短几十年，记得对自己好一点，别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 林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她应该还是很幸福的，身边有那么多人都关心着她，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 林香回到家后没几天，林然也从汉宁回来了。家里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的怪异，林香与父亲之间说话越来越少，与周淑琴更是无话可说，这种低气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除夕夜。晚上，平日里安静的小镇一下热闹起来，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爆竹声，街道被烟火照耀得灯火通明，林香和林然一起在门口玩摇花，几个街坊的小孩在旁边围观。 周淑琴出门看到“哼”了一声，“林香，林然，进来吃饭。” 餐桌上，林启平像例行公事般问着两兄妹的学习情况，周淑琴不时往林然碗里夹菜，这种情形林香早已司空见惯。周淑琴不喜欢她这个继女，但对继子林然的态度却近乎讨好。林然本来就对周淑琴一肚子气，看着她不停往自己碗里夹菜，又想起谢硕告诉他林香被打的事情，当下就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放下筷子，面无表情说了句，“我不吃了。”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周淑琴气不打一处来啊，要不是那个扫把星，她至于膝下无子要去讨好继子吗？林然从小到大成绩优异，还在上高中便学会编程赚钱，现在大学又学了计算机专业，将来的前途肯定是不可限量的，按照这个趋势发展必然会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她周淑琴当然要好好与继子搞好关系。可偏偏林然从来都是当她可有可无，在家里只对林香和颜悦色，千依百顺。 周淑琴瞧着低头吃饭的林香，怎么看都不顺眼，她一把将筷子摔在桌上，对着林香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祸害，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没有孩子？你怎么不去死，还在这装模作样，你就该去给我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 林启平和林香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望着歇斯底里的继母，林香瞬间脸色煞白，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林启平朝着周淑琴呵斥道：“又发什么疯！” 周淑琴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吃了火药似的，突然间就爆发了，扑到林启平身上就开始又打又掐，嘴里不停冒出尖酸刻薄的话。“你这女儿就是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mama，又克死了我的孩子，只要她在这个家里，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继母还在说着什么，林香完全没有注意了，她只是坐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过去惊心动魄的画面。那时候，母亲已经去世两年，某个晚上，林启平突然告诉林香，他有了正交往的女朋友。林香整个人都懵了，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哭过，闹过，绝食过，叛逆过，但丝毫不能动摇父亲的决定。于是，她跟踪林启平，私下找到了周淑琴。周淑琴告诉林香一个更残酷的事实，她说林香的mama已经死了，以后她会嫁给林启平，她会是林香的新mama。林香听到后如五雷轰顶，完全失去理智，失手将周淑琴从楼梯上推了下去。那时周淑琴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林香就那样傻傻的站在楼梯上，看到周淑琴捂着肚子**，随后身下的献血不断涌出，似乎永不止境。林香被吓坏了，她甚至不知道后来周淑琴是怎么到了医院，林启平是怎么狠狠的打了她，最后他们又是怎么结婚了。 林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餐桌上的周淑琴还在不断的咒骂着，在周淑琴说了第二声“滚”的时候，林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澡间冲出来，二话不说拉着林香就走出家门。屋内的林启平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直在安慰怀里的周淑琴。林然带着林香在镇上的小旅馆开了两间房，从林然拉着林香出门到现在，林香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落。她在床上趴着哭了一夜，林然也守在床边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林香毫无预兆的病了。聂国华打来电话时，林然正在给林香量体温，他听林启平提起过这个聂伯伯，于是告诉他林香身体不舒服，到时候方便再回他电话。聂国华一听就着急了，赶紧询问他们在哪儿，林香病得严不严重之类的。林然沉默片刻，还是如实说了。聂国华没有多余言语，只说马上让人过来接林香去医院，嘱咐他要好好照顾林香。 聂晟扬开车抵达小镇时，才不过早上九点。天气渐渐回暖，第一缕晨光已射穿薄雾，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这时许多商店的门都开了，聂晟扬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住的那家旅店。隔着好几步的距离，聂晟扬看到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孩扶着林香，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非常怪异，他不由得多看了男孩两眼，确定之前没有见过。 聂晟扬走过去，对着林然说：“你好，我是过来接林香去医院的，刚你接的电话是我父亲打的。” 林然微微颔首道：“你好，我是林香的哥哥，麻烦你了。” 两人不再多言，一起将林香扶上了车。林然紧挨着林香坐着，对驾驶座的人说：“麻烦你送我们到镇上的医院就好。” 聂晟扬转过头说：“今天是大年初一，镇上的估计值班医生少，还是送到市里的医院吧！。” 林然听他这么说，觉得有道理，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林香在医院住了三天烧才退下来，她凝视两眼熬得通红，显然已疲惫至极的林然，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出院后，聂晟扬提议两兄妹暂时住到临湖别墅，以便他们可以好好洗个澡睡一觉。面对语气坚定，理由充分的聂晟扬，两人只好同意。 聂国华看到林然的时候，反应几乎与聂晟扬如出一辙，愣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等聂晟扬带着他们上楼后，他才反应过来。那分明是年轻时的自己，世上会有长相相似的两个人吗？聂国华想起了平行宇宙的理论，平行宇宙是指从某个宇宙中分离出来，与原宇宙平行存在着的既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在这些宇宙中，也有和我们的宇宙以相同的条件诞生的宇宙，还有可能存在着和人类居住的星球相同的、或是具有相同历史的行星，也可能存在着跟人类完全相同的人。可为什么会如此凑巧，偏偏是他心爱女人的儿子。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香休息了两天后，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只是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忧愁。聂国华大致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林启平对周淑琴的袒护，对一双儿女的冷淡，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没有耳闻。但那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再怎么想照顾两个孩子，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听说林香考入了华扬高中后，聂国华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能够好好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误，于是他发自内心的关心林香的学习与生活，甚至考虑过将来把她安排进香浓任职，女孩子应该都会很喜欢香水，就像她的mama一样。两个孩子走了这些天，林启平没有给他们打过一个电话。罢了，他林启平不要儿女，那他聂国华就让他们先住这里，正合他心意。 林香与林然在临湖住到了开学，期间林然想带着meimei离开，但被聂国华挽留住了。林然想，反正他们也没地方可去，就先厚着脸皮住几天吧！2007年，林香上高一，林然上大一，接下去的道路应该怎么走，其实他们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