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历史小说 - 百年史话中华演义在线阅读 - 第39章 季高公舁棺出塞 左宗棠收复新疆

第39章 季高公舁棺出塞 左宗棠收复新疆

    【史要】左宗棠舁棺出征;阿古柏死,伪洪福汗国灭;沙俄归还伊犁,新疆收复……

    却说,浙江巡抚杨昌浚因扬乃武与小白菜案而被革职后,却使左宗棠如若失了一条臂膊。

    原来,杨昌浚早年就跟随左宗棠,后因家父病重回乡侍父;咸丰十年,左宗棠主持浙江军务,复招杨昌浚至幕下;可谓其左膀右臂,故俩人感情甚笃。

    左宗棠远征陕、甘时,杨昌浚接任浙江巡抚;数年来,左宗棠所需的钱、粮,其大部皆由杨昌浚从浙江支取,实可谓是左宗棠的军需官;有此保障,方使左宗棠少了后顾之忧,可倾心于前线的征战了。

    而今,左宗棠正欲远征新疆,杨昌浚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所以,杨昌浚的被革职,对于左宗棠来说确实是一大损失,断了其从浙江筹措钱粮的途径。

    幸亏,朝庭在给左宗棠的密《诏》中,已告诫其:“当守疆界,莫急图进取;可屯兵积饷,以备后图。”此正合左宗棠之意。

    左宗棠也已料到了收复新疆之时,必还会遇到粮饷吃紧之事;因为,西域广袤无限且大漠荒凉,粮草运输甚是不易;再说,收复新疆非一年半载能成功,劳师动众的需多少时日不可知;故而,应从长计议方能有备无患。既然暂不进取,朝庭也要其屯兵积饷,不若就地屯军耕植,既可休整养兵又能积粮聚饷以备后用,这不失为是两全之策。

    于是,左宗棠即将大军屯驻于归化、射台、大巴一带,开荒种植积聚粮草。

    同时,左宗棠还在兰州创建了一家兰州制造局,专造西式枪、炮,以备后用;一家甘肃织呢总局,纺织呢绒亦供军需。

    至一八七六年,左宗棠已积得军粮五百余万担,并从川中等地又购得数百万担,已够经年之粮;而军士御寒之衣,也已足够;所制枪、炮,更是不计其数。

    时有徽州绩溪人胡光墉,字雪岩;因在杭州经商而与左宗棠相识,于是进入浙江巡抚幕府中为僚,为左宗棠筹运饷械。尔后,依仗了湘军的权势,在浙江经营中药、丝、茶大获成功;并开办了上海采运局,及在各地设立阜康银号二十多处,遂成了江、浙一带有名的富商。此时,胡光墉见左宗棠在陕、甘剿回及收复新疆急需银饷,于是通过各地银号筹措了大量的饷银,从而解了左宗棠的燃眉之急。

    左宗棠见已万事俱备,于是就向朝庭上了一道《奏》折,曰:“吾朝疆域万里,时有异邦觊觎;东则海防,西为塞防,二者须并重,方可无虞。而今,海事已缓,西域仍紧;吾若不取,俄人必得寸进尺,恐全疆有危。今‘回乱’靖平,收复新疆,已当其时;应从速计筹,不可迟慢,错失机宜,悔之晚矣。”

    两宫太后阅《奏》后,觉得“收复新疆”确也是时候了;只是,清庭对新疆边陲的军政要职,一向是委派满族将领担任。此次该由谁率军远征方能不辱使命?两宫太后一时难以定夺了;于是,付诸朝议。

    结果,众皆认为非左宗棠莫属。

    大学士文祥更是直奏道:“乌鲁木齐提督成禄,久驻甘肃高台,且将爱妾及京中戏班接至塞外,只知享乐荒yin无度,毫无进取之心;如此鼠目之辈,岂能厚望。钦差大臣景廉,虽勤政尽职,但无应变之才;驻疆多年,毫无建树,实乃庸碌之辈,也不可大用。唯有陕、甘总督左宗棠,久战沙场,智勇兼备;且剿灭回乱,功勋卓著;屯兵西域,已有累年;民情地域,了如指掌;故收复新疆,非其莫属;若弃之不用,更待何人?”

    两宫太后见言之有理且众望所归,也就依从众议;当庭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主持新疆军务全权节制三军,即日起筹措西征。同时,撤换景廉,任命金顺为乌鲁木齐都统帮办新疆军务。同时,拨出库银五百万两供西征之用;并允许左宗棠向英国汇丰银行再借取白银五百万两,以自筹饷银。如此,左宗棠西征新疆所需的粮饷已全无后顾之忧了。

    左宗棠欣然受命,即移营至甘肃西北的肃州。

    同时,左宗棠趁机《奏》请朝庭将杨昌浚调至甘肃帮办西征军务;两宫太后准《奏》,任命杨昌浚为甘肃布政使。

    于是,刚被革职的杨昌浚复出,赴陇专事西征军之军需了。左宗棠既为友人“复出”助了一臂之力,又为自己能多了一个得力的助手而心悦;此后,左宗棠则专注于收复新疆了。

    此时的左宗棠已是六十九岁高龄年近古稀,但他并不服老,决定亲率大军出关收复新疆矢志不移。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如此高龄了,此次出征恐难再回关内;于是,命人特地赶制了一口棺材。

    众皆诧异,左宗棠却掷地有声道:“大丈夫身临战阵,有进无退;此次出关,或有去无回;将士为国建勋,死于沙场,便是终考。吾备榇棺,胜于马革裹尸矣。”

    左宗棠的豪言壮语更激励了将士们的斗志,众人摩拳擦掌必欲收复新疆。

    左宗棠到了肃州后,便着手制订《征西方略》。此时,当年林则徐亲手绘制后赠予他的有关南疆八城的《疆域图》正好派上了用场,也足见林则徐能慧眼识人。

    左宗棠审时度势后,决定集中兵力先征伐洪福汗国的阿古柏;然后,再对付占据伊犁的沙俄。在征战路线上,则选择了先攻取处于南、北疆交通要冲的乌鲁木齐,令阿古柏的洪福汗国南、北分割后首尾难顾;然后,再先北后南地将阿古柏各个击破。同时,考虑到西域的特殊地理环境,大漠荒原上用兵不求滥须求精;于是,大刀阔斧地把军中的冗员裁减了,所裁兵士皆给资遣还;经此去弱留强后,使西征军精兵强军士气高涨了。

    但是,西域毕竟广袤千里征途迢迢,给养接济十分困难;而一旦给养不济,就会前功尽弃,且更有全军覆没之危险。所以,此次出征,似若背水一战;既要有牺牲精神,更须稳扎稳打,只能胜而不能败;否则,功亏一篑有愧国人。为此,左宗棠又确定了用“缓进急战”之策,以确保西征凯旋。即是,为了适应大漠中的远途征战,须步步为营前后照应;切忌急功冒进,以避免用了疲惫之师后却劳而无功。而一旦接战,却必求速战速决,以免拖而不决贻误战机。如此谋定后,左宗棠才决定进军新疆了,并打算在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内就收复全疆而尽早收兵。

    一八七六年四月,左宗棠命令正在署理甘肃西宁道、原湘军的松字营统领的刘锦棠,总理西征大军的营务;并率军先行,为西征军的前锋。

    刘锦棠领命后即率马步军二十五个营先行出塞,由北路进发;他把大军分成每千人作一队,隔日才进发一队,如此首尾相接延续不断地缓缓而进。

    接着,金顺也率十九个营出关,以同样方法取南路而进。

    一个多月后,两军终于经过了荒无人烟的莫贺延碛大沙漠,在哈密顺利会师。

    此时,左宗棠也亲率数万大军义无返顾地出嘉峪关,行进在了开往哈密的途中。

    因此前,左宗棠欲在气候干燥人迹罕至寥无生气的西北大漠上长期屯兵;为克服众多军士的水土不服,左宗棠命部下在大道沿途、宜林地带及城郭四周遍植杨树、柳树、沙枣树,既巩固了路基并防止风沙,且又能改观塞北环境而使将士心情愉悦以便久驻。

    此法固然有效,自古被称为河西走廊的甘北成活了大片杨柳,塞北陡增无数生气后将士也就安心驻防了。自此,泾州以西竟然形成了一道长达数千里的柳绿如幔的塞外奇观;而在嘉峪关的关城闸门附近,更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被后世称之为“左公柳”的大柳树,根深叶茂浓荫蔽日地蔚为大观。所以,关前的行程一路倒还是畅快;然而,出得嘉峪关后旅途就显艰难了。

    待得进入了莫贺延碛大沙漠后,更是千里无人烟了;但见一望无际的大漠荒原上,一支肩扛黄龙旗的队伍跋涉在起伏连绵的沙丘中,像一条蜿蜒行进的大蛇伸向无垠的天边。

    队伍中夹杂着一口棺材,在夕阳的映照下却熠熠生辉,给这支军旅陡增了几份悲壮的气氛。离棺材不远处的一个沙丘顶上,鹤发银须的左宗棠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举目远眺那一望无际的大漠。

    落日尚未沉入地平线,有一只孤雁徘徊在远处天穹的边际,仅见其影不闻其声;整个大漠,如果没有这支西征大军在行进,似乎不再有别的生气。然而,即使有了这支行旅,广袤的莫贺延碛大沙漠仍然显得是那么的死寂;死寂得连军士因劳累发出的喘息声也显得十分清晰,简直令人发怵。

    然而,左宗棠向远方察视了一番后,重又回至行伍中,那神情却是如此的泰然自若。

    就这样,这支军旅在左宗棠的率领下,默默无言的一步一个脚印地跋涉在连绵起伏的沙丘脊上,缓缓地向大漠深处行进。终于,又经月余,行程一千七百余里后,左宗棠的大军也抵达哈密。

    于是,左宗棠坐镇哈密;刘锦棠和金顺再经巴里坤后分兵向乌鲁木齐进军。

    很快的,金顺率部抵达了位于准噶尔盆地东南部的古城;而刘锦棠的前锋部队更是占据了距乌鲁木齐仅为三百里的济木萨。

    此时,原来驻守在哈密、巴里坤、古城、塔尔巴哈台等地的清军,皆会同西征军共同讨伐阿古柏了。

    且说,洪福汗国的阿古柏获知清军西征的消息后,惊恐万状不知如何是好了。

    此时,逃至新疆的白彦虎正投靠在阿古柏幕下;于是,阿古柏急令部将马人得、马明及白彦虎等人,率主力两万余人分守乌鲁木齐、吐鲁番、托克逊等要地;阿古柏自己则坐镇在托克逊城中督战,希图阻击清军扼守北疆。

    然而,阿古柏的军队毕竟不是久经沙场的刘锦棠部的对手,而白彦虎更是早在陕、甘就被清军打得吓破了胆。

    所以,刘锦棠率部迫近乌鲁木齐后,立即占据了乌鲁木齐城北面的重镇古牧地,清除了乌鲁木齐城的外围据点;然后,用炮轰塌了乌鲁木齐的城墙;清军入城后经过一番激战,白彦虎不敌溃逃至托克逊,乌鲁木齐即被克复。

    在刘锦棠克复乌鲁木齐的同时,金顺则率军继续西进;阿古柏派驻在昌吉、呼图壁、玛纳斯北城的守军早已闻风丧胆,清军未至即弃城而逃,金顺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复了这些城池。

    但是,金顺在攻打玛纳斯北城时,却遭到了抵抗而久攻不克;不久,刘锦棠、伊犁将军荣全等人先后率部增援,才也终于克复。

    至一八七六年底,天山以北被阿古柏占领的地方皆让清军全部收复了,左宗棠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已经实现。

    收复北疆后已值隆冬,此时大雪封山不便于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于是,左宗棠决定让部队休整,待到来年再挺进南疆。

    阿古柏见情势不妙,赶紧从托克逊撤离,退守南疆的焉耆;而令小儿子留守库尔勒,为其垫后。

    而此时,英国政府见阿古柏节节败退,唯恐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于是出面调情,要左宗棠停止进攻,欲让阿古柏在南疆苟延殘喘,并成为独立王国。

    左宗棠当然不会答应,严词驳斥后挫败了英国政府的阴谋。

    第二年开春,左宗棠即又命令部队向南疆进军。

    刘锦棠率部从乌鲁木齐南下,几天后即进抵达坂城;清军将达坂城围困,并向城内开炮;合巧,清军的炮击命中了城内的弹药库;阿古柏的守城军死伤惨重,只得出城投降;于是,达坂城也被克复。

    接着,刘锦棠又克复了曾为阿古柏坐镇的托克逊。

    同时,清军广东陆路提督张曜从哈密向西攻克了盐池;广东陆路记名提督徐占彪率部从巴里坤前往盐池与张曜会合后,攻克了七克腾木、辟展、胜金台等地;然后,三军会师合力攻克吐鲁番,从而打开了进军南疆八城的大门。

    至此,阿古柏自知在西征军摧枯拉朽的态势下,欲守住南疆已是不易;而原属大清朝的南疆地区民众,见左宗棠的大军压境,阿古柏已是危在旦夕,也就纷纷奋起反抗阿古柏的统治了,更把阿古柏逼入了绝境。

    阿古柏逃至库尔勒后,见大势已去且已无路可遁,只好服毒自杀了。

    阿古柏死后,他的儿子之间发生了内讧;阿古柏的长子胡里为争得权位将其弟杀死,然后率领残部逃到喀什噶尔称王,继续与清军对峙。

    此时,英国人再次出面调停,欲要清政府以喀什噶尔划界,与盘踞在喀什噶尔称王的阿古柏的长子胡里宣布休战。

    左宗棠岂能答应,不予理睬。

    于是,左宗棠又命西征军从吐鲁番、托克逊出发,南下长驱两千余里继续收复失地。一番穷追猛打后,先是收复了焉耆、库车、阿克苏、乌什等四城;四个月后,又攻克了喀什噶尔、叶羌儿、英吉沙、和田等四城。

    终于,至光绪三年十二月,南疆八城全部收复。

    阿古柏的长子胡里见败局已定无法挽回,只得率领殘部遁入俄国境内苟且偷生。

    白彦虎则带了部属的一帮人从新疆的喀什向北翻越天山流亡到了境外,最终在哈萨斯克斯坦首府阿拉木图西面相距二百公里的楚河边上寻找到了个落脚点,从此定居下来。

    随同白彦虎跋山涉水逃至楚河边九死一生下来的部属成员,此时已仅存三千余人了;当地人问其“来自何方?”

    白彦虎的族人则谎称:“从楚河东岸子来。”

    当地人信以为真才相安无事。因此,当地人称白彦虎等一行人为“东干人”,即“东干族人”;后经世代繁衍,东干族人遂又壮大,人口增至十余万。且又因东干族人实质上是源于大清朝的陕西回民;所以,凡东干族人聚居的村落,皆俗称为陕西村、或中亚陕西村;历经沧桑世代更替,却称呼依旧。

    沙俄对定居于楚河边的东干族人严加管制恐其滋事,致使白彦虎的行动极不自由终日郁郁寡欢,五年后病逝于异乡;临终时,倒是不忘告诫子孙“要返回祖国”。此是题外话,顺提而已。

    且说,阿古柏被歼灭后,左宗棠即着手准备收复伊犁了。

    然而此时,朝中有人奏道:“收复伊犁,不宜动干戈;昔沙俄有言,谓‘据伊犁’为‘代管’;今南、北疆靖平,其无托辞,当兑诺也。故可遣使交涉,令其归还;若食言,再兴兵戎不迟。”

    两宫太后见言之有理,即任命崇厚为钦差大臣出使俄国,交涉“归还伊犁”事宜。

    崇厚到了俄国的圣彼得堡后,与沙俄政府进行了长达九个月的谈判。

    当时,沙皇俄国为打开进入地中海的通道,正忙于在巴尔干半岛上与奥斯曼土耳其开战,故而在伊犁的陈兵不多;且见阿古柏的洪福汗国已经覆灭,自知伊犁已难久据。但当见到清政府遣使前来主动谈判,也就想从谈判桌上捞取一些利益。

    谈判桌上,崇厚要求沙俄政府“遵守诺言,归还伊犁”。

    然而,沙俄政府却提出了“须按天山以北从新划界”、“允许俄商在新疆各地贸易且不必纳税”、“偿付给俄国代管伊犁的费用”等多项不合理条件,且扬言“此三项要求不满足,不交还伊犁”。

    为了达到目的,沙俄还故意派出舰队在中国北方海域游弋,并勉强地从俄、土前线抽调了一些部队增兵伊犁,虚张声势地摆出一付欲与清军决战的姿态,以胁迫清政府在谈判桌上妥协。

    固然,崇厚眼见沙俄政府摆出如此一付强硬的姿态,心中已是虚了;唯恐谈判破裂有辱使命,于是擅自答应了俄方提出的全部要求。

    光绪五年九月,在黑海之滨的里瓦吉亚城,崇厚竟然与沙俄政府签订了《交收伊犁条约》,即《里瓦吉亚条约》。按照这个《条约》,清皇朝仅能收回伊犁河上游的一些谷地,而要把伊犁地区的西部、南部及南疆、北疆边境上的许多国土划归沙俄;并还须偿付给沙俄所谓的代管费二百八十万两白银,这名曰代管费实与赔款无异;如此《条约》,显然是又一次的丧权辱国。

    消息传入国内,举国哗然,朝野纷纷反对;清廷迫于舆论压力,对该《条约》不予批准,并将崇厚召回革职治罪;然后,改派曾国藩之子、时任驻英公使曾纪泽赴俄,重启谈判修订《里瓦几亚条约》。

    此时,雄踞新疆的左宗棠闻知崇厚竟被沙俄要挟签了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心中十分气愤;于是,上《奏》朝庭,豪言:“如沙俄一意孤行,应诉诸武力;臣虽不才,愿当此任。”

    同时,调兵遣将,兵分三路向伊犁挺进。金顺率部,兵锋指向精河,以为北路;张曜率部沿着特克斯河畔西进,以为中路;刘锦棠率部经南疆的布鲁特游牧地而进,以为南路;如此号称王师的三路迫进,为曾纪泽赴俄谈判做后盾;同时,也准备若是谈判破裂,即以武力收复伊犁。

    而这时,沙俄在刚结束的俄土战争中失利大伤了元气,中俄谈判中也就气馁了许多,同意修订《里瓦几亚条约》。

    然而,正在曾纪泽与沙俄代理外交大臣吉尔斯在圣彼得堡谈判时,朝廷却将左宗棠调离新疆,入京城任军机大臣了。

    左宗棠虽被调回,未能实现他武力收复伊犁的愿望;但他那在古稀之年却老当益壮地肩担大任,且舁棺出塞后终于收复了新疆,使国人扬眉吐气;如此壮举遂为世人所美谈,其功勋之卓著被载入中国的史册而光耀千秋。

    且说,沙俄闻知左宗棠离开新疆,胆子又壮了;于是,提出了要将位于伊犁西部、霍尔里斯河以西、伊犁河南北两岸的一片土地割让给俄国。

    曾纪泽失去了左宗棠有力的军事后盾,谈判桌上的筹码轻了许多;对于沙俄提出的苛刻要求,显得十分无奈;于是,向朝庭《奏》报,请《旨》定夺。

    朝庭觉得,虽然沙俄仍欲强占一小块土地,但答应了将伊犁地区的极大部分归还,且能不血刃地收回;而若再不答应,岂不又要劳师动众再动干戈兵,却未知结果能如何呢?所以,不如就此作罢了结。

    一直被国人唾骂、腐败无能的清皇朝,这次估摸着应该算是可以向国人有个交待了;于是,指令曾纪泽接受了沙俄的条件。

    终于,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谈判后,光绪七年一月二十六日,曾纪泽与吉尔斯在圣彼得堡又签订了《中俄伊犁条约》及《改定陆路通商章程》,又称《改订条约》或《彼得堡条约》。

    《中俄伊犁条约》的签订,沙俄又从清皇朝的版图中割去了一小块土地,也已心满意足。

    而清皇朝终于收回了被沙俄强占多年的伊犁地区的极大部分领土,包括特克斯河流域一带至南疆的穆扎尔山口的大片土地及霍尔果斯河以东的九座城池。有关“俄商在新疆贸易”诸款,曾纪泽通过力争后也终于将《里瓦几亚条约》中的规定作了修订;原规定的“均不纳税”修订为了“暂不纳税”,并对俄商的活动地域作了限定“不得进嘉峪关”。然而,因归还的土地增多,俄方索要的所谓代管费却增至了五百零九万两白银。此款虽然仍让人难受,但总的来说,《中俄伊犁条约》比起《里瓦几亚条约》来,算是给清皇朝挽回了一些面子和利益。对于割地赔款惯了的清皇朝来说,多赔、少赔无非如同小菜一碟不值得太过计较,也就答应下来如数偿付后就作罢了。至此,新疆全境、包括伊犁,基本上算是全部收复。

    刘锦棠在收复新疆中英勇善战,人称飞将军。新疆收复后,因功获骑都尉世职,后又晋升为二等男爵、补太常寺卿。左宗棠奉调进京后,刘锦棠接任其职,督办新疆军务及善后事宜。

    左宗棠进京后,擢任军机大臣兼在总理衙门行走,署理兵部事务。身在京城的左宗棠仍十分牵挂西域新疆;于是,左宗棠又向朝廷提出了“在新疆建省”的建议,朝廷予以采纳。

    一八八四年,清庭在新疆建省,以乌鲁木齐为省会,并统一了各州、县的地名,任命刘锦棠为第一任新疆巡抚;从此,原来的伯克制度被废除,新疆被置于清庭的直接管辖下了。

    胡光墉因帮左宗棠筹饷,助西征军收复新疆有功;赏授江西候补道,并赐黄马褂。胡光墉十分得意,遂成了显赫一时的官商。

    于是,胡光墉放手办厂经商了;他在各地开了许多钱庄,以筹措所需资金;而在杭州还开办了一家胡庆馀堂雪记药号,更是造福一方饮誉海内。

    尔后,胡光墉在上海开办蚕丝厂,并花了二千万两白银的巨资高价尽收国内的新丝数百万担,欲垄断丝业贸易。

    胡光墉的这一举动惹恼了外商,因当时的海关与海运均cao纵在外商手中;于是,外商就联合起来对付胡光墉,致使他的蚕丝不能外销。

    胡光墉没有防到外商会对他采取这么厉害的一着,令他招架不住了。

    因为,胡光墉用于购买蚕丝的巨款皆来源于各地的钱庄;蚕丝未能出销,各地钱庄也就银根吃紧周转不得了;迫使胡雪岩只得将高价购进的蚕丝贱卖掉,结果亏损了高达一千万两白银。如此巨损,顿使胡光墉一败涂地;他赶紧变卖家产,想补上这个天大的窟窿,但仍无济于事。

    消息传出风声鹤唳,各地钱庄的客户纷纷挤兑;各地钱庄如何抵得住挤兑风潮,一下子全都倒闭了,许多客户也就跟着受损。而钱庄的客户大多是当地的士绅与官僚,岂愿就此罢休;于是,将胡光墉告到了朝庭。且又因胡光墉与左宗棠交好,并助左宗棠成功收复了新疆;遂被与左宗棠间隙甚深的李鸿章视作眼中钉,常思“倒左须先倒胡”而必欲除之;所以,李鸿章趁机也在慈禧太后面前谗言几句,胡光墉更是必定要倒霉了。

    慈禧太后见群臣将其弹劾,于是下《旨》将胡光墉革职查抄严加治罪。光绪十一年,胡光墉在凄凉中度过晚年后黯然离世。

    胡光墉勤奋创业曾荣耀一时,并以其雄厚的财力为国、为民办了善事;跻身官、商两界游刃有余世所罕见,亦可谓是个传奇人物。然而,他那双能不失时机地捕捉商机的慧眼却不识宦海中的风险;因一着失误而全盘皆输了,最终落了个凄惨的下场,却也是始料不及。

    尚可庆幸的是,胡光墉创办的位于杭州吴山北麓的胡庆馀堂雪记药号终于留存了下来,仍为一方百姓祛病济世,才为后人所瞻记。此皆为题外话,略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