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陷金陵天国覆灭 曾国藩明哲保身
【史要】李鸿章取胜江苏,左宗棠攻取浙江;湘军、淮军、鄂军围攻金陵,洪秀全死;天京陷落, 太平天国灭亡。曾国藩自裁湘军…… 却说,李鸿章克复苏州后,接着又攻陷了无锡;然后,兵分两路,一路进攻浙江嘉兴,一路进攻常州。 于是,淮军水、陆并进,先肃清了常州外围之敌;接着,攻占了常州西南的陈渡桥,切断了太平军通往金坛、丹阳之路;迫使太平军退守城内。 常州守将乃太平军的护王陈坤书,他深知常州是天京的最后一个门户,其得失直接关系到天京的安危;于是,率部拼死抵抗。 淮军将领刘铭传、周盛波、张树声等人率本营人马轮番攻击,却均未能破城;如此相持数月,淮军无计可施。 而此时的戈登虽已受到清皇朝的褒奖而怒气平息,但终因“苏州杀降”之事仍耿耿于怀而不愿参战。 淮军久攻不克,李鸿章深感无奈,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求戈登助战;同时,拿出五万两白银赠予戈登,作为赔礼;这才终于使戈登动心,抛弃前嫌不再提“苏州杀降”一事,答应李鸿章让常胜军协同攻打常州了。 常胜军的参战,战况即刻改观;常胜军用重炮轰击,很快就将常州城的西门轰开,陈坤书的兄长志王陈志书遭炮击阵亡;然而,常州守城的太平军将士奋勇而上,硬是把轰开的城门堵住,使淮军未能入城。 于是,戈登指挥常胜军再次狂轰;城墙多处崩塌,淮军这才攻入常州城。眼见淮军蜂拥而入,陈坤书毫无惧色,率领残部与淮军展开了殊死的巷战。 激战一昼夜,太平军死伤惨重;于是,陈坤书只得退守护王府,此时身边已仅存数十人;最后,终因寡不敌众而全部殉难,常州遂被陷落。 淮军在苏、常接连取胜,声名远扬,朝野为之醒目;从此,李鸿章在江、淮一带有了自己的地盘,淮军也就独立于湘军而自成一体了。 常州攻陷后,太平天国的灭亡已是指日可待;于是,常胜军在昆山解散,戈登随即离开中国返回英国去了。 此后,戈登在英国创建了格雷夫森乞丐协会,将自己百分之九十的年薪用于慈善事业,专门救助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及无依无靠的老人。十年后,却因埃及总督赫迪夫邀请,出任苏丹赤道省总督;从此,又卷入了镇压马赫迪起义的旋涡中;结果,于一八八五年一月二十六日被马赫迪起义军士兵所杀。这是题外话,此顺便提及。 且说,正当李鸿章的淮军在苏、常与太平军激战之时,左宗棠的楚军与常捷军也已迫近杭州。此时,勉强存留下来尚属太平军的几座城池,都已处于孤军困守之中。 驻守杭州城的太平天国的听王陈炳文见自己也已是孤军守城,无奈之下派了族兄陈大桂前往苏州请降。 李鸿章即让陈大桂去见左宗棠,并致函一封将此信息告之,请左宗棠妥为处置。 于是,原本打算对杭州城发起攻击的左宗棠,则让部队屯驻于杭州城外暂缓攻城而按兵不动了,准备接受陈炳文的投诚。然而,等待多时,未见陈炳文有动静;于是,左宗棠让陈大桂回城,责成陈炳文从速“献城出降”。 但是,陈大桂一去不返,杭城内再无任何回音。至此,左宗棠终于明白自己是中了陈炳文的“缓兵之计”,这才命令部下对杭州城发起攻击。 此时,李鸿章在克复苏州、常州后,即派兵攻打嘉兴;程学启在攻打嘉兴时,头部中弹而亡。 但不久,嘉兴外围的平湖、乍浦、海盐、澉浦、海宁、桐乡等地的太平军守将纷纷献城投清,嘉兴即被克复;嘉兴被陷,杭州就处于清军的包围之中了。 于是,浙江布政使蒋益澧率领本部兵马在常捷军猛烈的炮火配合下,攻打武林、钱塘、凤山、望江、清泰各门。 陈炳文率部奋力抵抗,但抵不住常捷军的炮火猛烈;凤山门城墙被炸塌三丈余,清军蜂拥而入,陈炳文不敌败退,从北门逃遁而去。 余杭守将太平军的康王汪海洋、德清守将太平军的侍王李世贤,见杭州已失自知难守,皆弃城逃归天京去了。于是,清军又轻取了余杭、德清,杭州城四周一扫而清。 至此,浙江境内除了湖州尚有太平军的辅王杨辅清与堵王黄文金合力坚守外,其余各地皆为清军所占;且江、浙之间被清军联成一片后,天京东南的屏障已尽失,太平军的处境也就更加险恶了。 因收复浙江有功,清庭赏封左宗棠太子少保、一等恪靖伯衔,其部众也皆有升赏。 左宗棠克复杭州后,觉得常捷军的使命已经完成,随即将其解散,所属军士、枪械充实到楚军各营;且因地域已异,左宗棠遂将所部的楚军称号弃用,淡化了团练色彩。 且说,李鸿章、左宗棠在江、浙节节胜利之时,湘军也收紧了对天京的包围。 同治二年六月,湘军夺取九洑洲后,完全控制了长江北岸。接着,曾国荃又攻占了淳化、解溪、龙都、湖熟、三岔等地。而浙江提督鲍超会同由侍郎彭玉麟、提督杨岳斌率领的湘军水师,又攻占了天京东南面的要地高淳、东坝。 驻守溧水的太平军见大势已去,就向清军缴械投降了;至此,天京城南面百里之内再无太平军踪影。 此时,天京城四周皆被湘军所围,仅有神策门外还未被封堵,尚可由此突围而出。 李秀成见情势危急,即向洪秀全提议:“而今,天京已成孤城,天国危在旦夕;孤城不可久留,不若让城突围,放弃天京,另作他图。” 然而,洪秀全已是心无定见,不知道能往哪儿走?且此时的洪秀全已经重病缠身,觉得即使能从天京走脱,自己如此的病体也必定会丧命在奔途之中;所以,不若留于天京,或能苟且偷安了却余生;即使死了,也可图个“与天京共存亡”的美名。因此,洪秀全断然拒绝了李秀成的建议,只是要求李秀成加固天京城的防护。 李秀成无奈,只好也抱定了“与天京共存亡”的决心,在天京城内再筑了一座月城,作为第二道防线,准备坚守死战。 如此,终于又坚持到了来年。因清军围困外援无望,天京城内粮草短缺渐近枯竭,洪秀全遂派遣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西进江西抚州各地筹备粮草;两人受命后即率本部兵马从神策门出城,西进筹粮去了;岂料,李世贤与汪海洋此一去后再难回天京了。 不久,曾国荃又率部攻占了紫金山西峰天保城,进抵到了神策门外;从而把神策门也封堵,完成了对天京的合围,困守于天京孤城中的太平军即成了瓮中之鳖。 又挨过了数月,洪秀全的病情忽然加重;同治三年六月一日,洪秀全终于在天京陷落前夕的愁困中,抛下他的太平天国病逝了。洪秀全死后,太平军内顿时军心大乱惶恐不安;李秀成等人赶紧拥立洪秀全的儿子洪天贵福继位为幼天王,欲以此支撑已是命悬一线了的太平天国。 幼天王继位才月余,曾国荃即对天京城发起了攻击。 此时,驻守天京的太平军将士几无还手之力;湘军先用重炮轰塌了多处城墙,湘军部将朱洪章、刘连捷、萧孚泗等随即率部从轰塌的城墙缺口处攻入,很快就夺取了神策、仪凤、通济、朝阳、洪武、聚宝等各城门;接着,湘军水师也攻取了水西门。 太平军虽然已是疲乏之旅,但还是顽强地抵抗;于是,湘军与太平军在天京城内展开激烈的巷战;如此鏖战数小时直至天黑,终因强弱悬殊,太平军伤亡惨重。 同治三年七月十九日,太平天国的天京城终于被曾国藩的湘军攻陷,太平军将士万余人殉难。 太平军将士与湘军激烈巷战时,忠王李秀成、干王洪仁玕与一批太平军将士赶紧保护幼天王洪天贵福,从被轰塌的太平门缺口处突围而出,逃离天京城。 为保幼天王洪天贵福无虞,李秀成将自己的那匹久经沙场的良驹让给了幼天王骑乘;因此,突出天京城后,李秀成的坐骑不胜劳顿,而使李秀成与众人失散了;于是,只得各自逃奔。 突围中,章王林绍璋战死,安王洪仁发也死于乱军之中,福王洪仁达却被湘军俘获。而已是人困马乏了的忠王李秀成,则独自逃奔到了天京城外东南面的方山上,藏匿于一座破庙中;天明时分,也被清军擒获。而扶王陈得才因解救英王未成,心中苦不堪言;忽又闻天京危急,来不及与遵王赖文光招呼,即率部南下欲去参与保卫天京。然而,待得陈得才好不容易地赶回江南,天京已被陷落;陈得才见天国覆灭,万念俱灰,自刎而尽。 且说,洪仁玕带着幼天王洪天贵福倒是侥幸脱险逃往湖州,湖州守将堵王黄文金闻知天京陷落,幼天王出逃,赶紧率本部兵马前来保护幼天王。 洪仁玕与黄文金在湖州城外会合后,觉得湖州也已是孤城,不宜久留;两人商议后遂决定离开湖州,保护幼天王赴江西抚州,欲与奉命前去筹粮的李世贤、汪海洋部会合。 黄文金走后,留在湖州城内的辅王杨辅清更是孤掌难鸣了,于是也弃城而走,太平军在浙江的最后一座城池终于落入了清军手中。 杨辅清逃离湖州后,隐名埋姓易服潜入上海,后又南下藏匿游走于广西、广东、湖南、安徽等地多年,继而又经香港出走到海外;直至一八七四年,才又从海外经澳门潜回大陆,欲利用各地天地会再次组织起义,复兴太平天国。不意,已易名了的杨辅清,却被曾为英王陈玉成的部下、降清后时任游击将军的马融和察觉;结果,因马融和告密,杨辅清在福建晋江被捕遇害。此是后话,顺提。 且说,曾国荃攻陷天京后,即大开杀戒放手屠城与劫掠,秦淮河上满目浮尸血色如染。 湘军擒住洪仁达后,即将其押至曾国荃跟前;洪仁达早已尿湿了裤裆,赶紧自招:“小人是洪秀全的二哥。老三封大哥为安王,封我为福王。其实,我和大哥一世种田,斗大的字一个不认;我们根本不晓得怎么做王,只知吃好、穿好,多讨几个老婆。官爷若是能放过小人不死,小人知道御林苑中藏着一批珠宝,小人可带官爷去取来。” 曾国荃听说有珠宝,果然来了精神;于是,让洪仁达引路,去到所谓的御林苑;果然,在园中挖出了三个大坛,内中全是珠宝。曾国荃获此珠宝后,却没有放过洪仁达,仍然把他杀了。 曾国荃正暗自庆幸,忽报“李秀成被擒”。 曾国荃更是喜出望外了,一面将李秀成收押,一面谍报坐镇在安庆的曾国藩;报称“生擒贼王李秀成”及“歼敌二十万”,将手无寸铁而无辜遭殃的市井百姓也被计算于内了,却只字未提“获取珠宝”之事。 曾国藩心中明白,金陵城内仅有万余守敌,何来“歼敌二十万”?分明是在虚报战功;但因是九弟所为,也就听之顺之不宜道破。倒是“生擒贼王李秀成”一语,引起了曾国藩的兴趣;于是,赶至金陵,亲自审讯李秀成。 李秀成被押到曾国藩跟前,自料必死无疑。 然而,曾国藩却笑言:“吾知汝乃是忠、孝两全之人,然犯上作乱而累及父母,何为孝耶?汝若悔过,吾当成全,汝全家可免死。” 曾国藩此话果然一语中的,李秀成憬然心动,遂问:“汝言当真?” 曾国藩即道:“君子无戏言。” 李秀成沉默片刻后,才言道:“既如此,取纸笔,吾当书之。” 曾国藩遂吩咐取纸笔给李秀成,然后顾自回后堂去了。 于是,李秀成挥毫疾书,几天后便写下了洋洋数万字的《自述》书。《自述》中忆述了自己与天国的诸多往事,字里行间无不流露着“成事之乐、败事之悔”;且也有颂曾国藩为匡世雄才,可“反清自立”之语,并暗示自己愿作辅佐,可将“天京城内天王圣库之宝藏”献呈,以为资助而成就大事。 曾国藩阅后不由得汗额,暗思“汝欲将吾往火上烤耶?”于是,即将于己不利之语删除,别成一文。但当阅至“天京城内天王圣库之宝藏”之语时,曾国藩眼前豁然一亮;于是,立刻重新提审李秀成。 李秀成再次被带到曾国藩跟前,曾国藩即问“圣库”之事;李秀成以为曾国藩已被自己《自述》中所言而动心,也自暗喜;所以,倒是爽直地就供出了圣库所在。 曾国藩即派人按图索骥找到了秘藏的圣库,打开库门一瞧,只见满室皆是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曾国藩获此库藏后喜不可言,吩咐左右不得声张,欲将其据为己有;然而,转则一想,若是让圣上知道了,如之奈何?但若是弃之不取,又甚是觉得心中不甘。或取?或弃?曾国藩又举棋难定了;最后,曾国藩还是决定隐匿不报,据为己有了。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曾国藩随即又想:“看来,李秀成是断不可留了。因为,若是留下活口,押解进京后向朝庭供述此事,自己非但会白忙碌一场,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如此蠢事,当然是断不可为。且李秀成尚敢出不轨之言,若是任由其胡言乱扯了,也迟早是个祸根。所以,不若趁着自己握有先斩后奏的生杀大权,将其殊死灭口了以免后患;何妨,殊死发匪也是顺理成章之事,无可非议。” 曾国藩想到这儿,即吃了定心丸;第二日,就将李秀成绑赴市曹斩杀。 临刑前,李秀成怒斥曾国藩:“汝既得珍宝,何又杀吾?” 曾国藩冷笑一声,讥言道:“汝名曰忠王,不死何谓‘忠’耶?吾乃成全汝耳。” 可惜李秀成愚忠一生,又欲以金玉换取残生,到头来却仍做了个刀下鬼,留给后世憾谈。 曾国藩杀了李秀成后,即将其所献的财宝据为己有;为防被察觉,曾国藩又密使心腹将已掳掠一空的库房连同周围建筑付诸一炬。然后,向朝庭《奏》本,谎称:“金陵克复,发匪负隅,将伪宫一炬成灰;所有库存均遭焚毁,无一幸免;实出微臣之意外,为史所罕见。”
清庭接到《奏》报后,知太平天国已亡,去了一块心病;其他诸事也就无所谓,不予追究。于是,天王府藏宝的事也就没人再提,曾国藩无所顾忌地私吞了。 且说,洪仁玕与黄文金保护幼天王洪天贵福逃离湖州后好不容易才进入江西,黄文金却在途经宁国时病死了。而西进筹粮的李世贤、汪海洋却因遭遇清军提督鲍超等部的围攻,早已被迫撤离抚州进入粤、闽去了。 所以,洪仁玕一行赶到抚州,未能与李世贤、汪海洋会合,只在抚州的黎川遇上了昭王黄文英;两路人马会合后,即昼夜兼程往广昌而去。此时,湘军的精毅营统领席宝田正率部轻装紧追而来;终于,在江西石城杨家牌将洪仁玕一行追及。一场激战后,太平军被击溃,干王洪仁玕被清军俘获。幼天王洪天贵福藏匿于杨家牌一个满是蝙蝠和青苔的山洞中,结果被搜山的清兵发现后俘获。 洪天贵福和洪仁玕被押解至江西南昌后,先后被江西巡抚沈葆祯处死。 年仅十五岁的洪天贵福只当了一百六十五天的幼天王,即命归天国了。而欲依照西制改革天国的洪仁玕,徒有了一腔热忱;到头来,带着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实现的梦想也进天国去了,只留下了其所著的《资政新篇》一纸空文。 而由李世贤、汪海洋率领南遁而去的太平军残部,在粤、闽游击了一期。不久,却又因两人意见相左而内讧,康王汪海洋刺杀了侍王李世贤。然后,汪海洋独领其军与清军转战于闽、赣、粤边界的平运、长宁、定南、平和、兴宁等各县,周旋了年余。最后,在广东的嘉应州,与奉命追击而至的左宗棠部遭遇;两军激战,汪海洋中弹身亡,所率的太平军殘部全军覆没。 至此,太平军除了受陈玉成派遣北上的遵王赖文光所率的一支孤军,尚留存于豫、鄂边境一带继续与清军周旋,其余各部均已覆灭。曾把清皇朝搅腾得焦头烂额,令为官者谈虎色变的太平天国,从此进入史册不复存在了。 太平天国的天京陷落及幼天王洪天贵福被殊死后,清庭下《诣》褒奖;赏封曾国藩太子太保及一等勇毅侯衔,并官至直隶总督,居一品。赏封曾国荃太子少保及一等威毅伯衔,并授山西巡抚。而沈葆祯与席宝田皆以记名布政使,遇缺题奏受赏,其他湘军将士则按功论赏皆大欢喜。 然而,此时却有江西德化人、御史蔡寿祺《奏》本道:“而今发匪剿灭,已无大军存于地方之需,当从速裁撤湘军;若任其坐大,必为朝庭之隐忧。” 然而,执掌朝政的议政王奕訢却认为曾国藩剿灭太平天国功勋卓著,发匪才灭,即裁撤湘军,岂不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何异?若如此,定将冷了国人之心,断不可为。何况,捻军残部仍在流窜,回民起义也未平息;火烧圆明之辱记忆犹新,西夷强邦随时曾有可能再犯吾境;故仍是用人、用兵之时,岂可任心裁撤自毁长城?当同心协力兴邦强国,方能共渡危难谋求中兴。 奕訢所思所虑天经地义确有其理,故而决意不裁不撤。且奕訢与曾国藩在许多政见上深有同感,也就更欲偏袒曾国藩了。所以,奕訢非但没有裁撤湘军,而将蔡寿祺的《奏》本驳回了;还将蔡寿祺召来,当面训斥:“汝妄议朝庭功勋大臣,惹是生非,居心何在?” 蔡寿祺受了如此斥责,心中甚是不乐记恨在心。 此事传到曾国藩耳中,曾国藩甚觉怏怏。虽然,奕訢偏袒于他,将蔡寿祺严斥了一顿;但是,曾国藩心中却总是有着一块难以拂去的阴影,令他心神难宁忐忑不安,唯恐哪一天会忽然祸从天降。曾国藩是深谙世故之人,知道世事多变人言可畏;今日虽然得有议政王为他仗言,却难保日后不会生变;若是朝庭真的疑他为“拥兵自重”了,岂不要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还是明哲保身早作准备方为万全之策。 于是,曾国藩也上《奏》,主动请求“裁撤湘军”。朝庭却没有准《奏》,奕訢还好言对其抚慰了一番;但曾国藩仍难消忧虑,自思“莫非朝庭欲令吾自裁”?想到此,曾国藩似若茅塞顿开,遂决定自行裁撤了。 好在,此时湘军的许多将领已受朝庭的封赏都有了官衔,曾国藩即让他们各赴任所。湘军士卒则发放资费后遣归还乡,总算都全身而返;如此,曾国藩终于将湘军自行裁撤掉了,心中也才去了担惊受怕。 曾国藩此举,几使湘军尽散;只有曾为湖南绥靖镇总兵的湘军悍将鲍超,授了一个云骑尉之职、博通额巴图鲁及一等子爵封号后,在赴浙江提督任上时带走了他的三十二个营的霆字军,才算保留下了这么一支湘军。 同时,为掩盖曾氏兄弟俩私吞太平天国秘藏财宝之劣迹,曾国藩又叫其弟曾国荃称病开缺回籍,以息事宁人一走了事。 接着,曾国藩又《奏》请朝庭修复江南贡院,打算日后解甲可供自己静心于其中做学问。 李鸿章和左宗棠对于曾国藩所为甚是费解,特别是对于曾国藩的自行裁撤湘军更是竭力反对。皆认为:“吾等当与兵事相始终,留湘、淮勇,既可防患大江南北,更可远征他处。且目前之患在内寇,长远之患在西夷;皆为待用,故不宜裁撤。” 所以,两人都不愿效仿,决意不裁、不撤;这才将淮军、楚军都原封不动地保存了下来。且李鸿章非但没有裁撤淮军,反欲更求发展。 因李鸿章久居上海,常须与洋人打交道,也甚觉有语言不通之障碍。此时,客寄上海、正在李鸿章幕府中的翰林院编修冯桂芬向李鸿章提议:“何不仿照京师同文馆,在沪开办翻译公所,遴选颖悟之儿童入学,授以西国语言文字,兼习经史算学,必为有用。” 冯桂芬的这一提议得到了李鸿章的肯定,遂也向朝庭上《奏》请设学馆。 朝庭准奏,李鸿章即于同治三年在上海学院路上开办了一所学习外国语言文字同文馆,简称上海同文馆,冯桂芬出任馆长。 同时,朝庭又特《谕》广州将军瑞麟,在广州也开办同文馆;于是,广州同文馆在北大门的朝天街上也相继建立。各同文馆内皆聘用洋人教授西学,学员毕业后即为官方所用;不久,各级衙门在与洋人打交道时有了自己的翻译,从此消除了语言不通的障碍。 就这样,在曾国藩明哲保身以觅退路之时,李鸿章却雄心勃勃地更求进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