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心灰意冷
听着张天娥的言语，文欣和文龙没有理会，因为在他俩心中张天娥一直都是如此，话里有话，典型的农家长舌妇。 “铁山啊，走吧走吧，站着都晦气。”张天娥有些不耐烦，轻拍着裤子上的灰尘便阔步走出瓦屋内。 文铁山历眼一瞪，吼道：“你最好自己去解决那伙人，要是那伙人又来家里闹事，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文铁山也准备离去，当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着文欣说道：“欣欣，你还站着干嘛，回去帮忙收拾去……” “好……我马上就去。”文欣回道。 文铁山走后，文欣向文龙问道：“你饿吗？” “不饿！”文龙直言回道。 “还硬撑什么呢，我晚点在给你弄些吃的来。”文欣说完准备离去。 “姐！”文龙突然叫住了她，自己也缓步上前：“姐，如果可以的话，你离开这里吧，去市里，或者去别的城市！” 文欣不明所以：“为什么？” “我到今天才明白，这个镇就是一个牢笼，控住了我们的一切，要想一展抱负必须要离去，即便你身有本领，但是若一直待在这个镇上，除了田间务农，还能干嘛？”文龙说着说着，长舒了一口气：“我这辈子算是这样了，但姐你不同，你样貌端正，贤惠，而且还勤快，若是在这个镇上待下去，就太埋没了，人生匆匆数十载，应该要为自己负点责。” “哎，jiejie想过。”文欣也长舒了一口气：“但镇上的风气便是这样，我们没办法抵抗，就更谈不上改变了。”文欣说完便走出瓦屋，回头对着瓦屋内的文龙说道：“弟弟，别在胡思乱想了，晚点我在给你端饭来。” 夜间八点，文龙看着瓦屋内的一切，不时吹来瑟瑟凉风，只见他独自点燃一支香烟缓缓走出屋内，站在外边抬头望着满天星辰，猛吸一口，吐出烟气，不停循环。 “有朝一日龙抬头，定雪一切的不公。”文龙面露凶煞，掐灭了香烟便朝着新楼房内走去。 只见他轻轻迈动步伐走上楼梯，悄悄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打算下楼离开时，哪知从隔壁婚房内走出一位身着大红色喜装的美丽女子，这女子红唇齿白，身材高挑，面相娇美，女子有些惊慌，但很快便定了定神，随即小声叫道：“哥……” 文龙这才知道是弟弟文麒的新娘，虽听说过这新娘的美貌，但这一刻也是第一次见，容貌虽没有凌薇漂亮，但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只见文龙面露尴尬，微微点头：“是我，早点去休息吧。” 文龙不想多言，随即便朝着楼梯走去，刚准备下楼时，又转身小声言道：“祝你们永远幸福。”说完文龙没在逗留，快速的离开楼房，朝着黑暗之中跑去，直至看不见。 …… 文龙打算离开，经历了白天的一切，他心已经死了，这是对亲情的一种心寒和漠视，这是他这么多年积累的怨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不想随着风俗一步步的走向死亡，最后三尺黄土外加一个骨灰盒就这样尘归尘土归土，他眼里看到的世界只是局部，局限在这个贫穷却风气现实的镇上。 要飞走的鸟儿终归会飞走，这里已经不是他的牵挂，或许至他奶奶离开那一刻，他便想要离开，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但总归被现实打败，被风俗的枷锁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而此刻的他蹦跑在黑暗之中，就像和时间赛跑的人，他心有理想等着他去捍卫，尽管未来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一刻的离开，象征着他永久不回来或者是风光的归来。 只是他心中仍有牵挂，牵挂从小到大便一直对他照顾有加的堂姐文欣，牵挂着两个过命发小胖子和谢绍辉，同样也牵挂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个微笑，同样还有他一直忘不掉的那个她……那个伤害他很深很深的她！ 文龙没有停下脚步，背着一个双肩小包，里面尽是一些衣裳，足足跑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来到镇上，他没在镇上任何地方逗留，而是疾步朝着车站走去，最终在车站蹲下，双手抱着膝盖就这样取暖，一直熬到第二天天明。 清晨，鸡鸣，便是新的一天来临，菜市场依旧是那些老人最早便抢占着好位置，各类餐馆早早开门迎客。 而在车站的椅子上，文龙眼神迷离，冷的瑟瑟发抖，嘴里一直叼着一支烟，任烟灰掉落在身上而不伸手去拍，单薄且脏乱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迷离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乞丐。 一些上街买菜的百姓见到车站椅子上的文龙，见他的那副神态，心中暗想，到底这孩子遇到了什么事情，那种绝望的眼神宛如看透人间冷暖般，这绝非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人该有的眼神，不禁纷纷感到心疼不已。 只见文龙依旧面无表情，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相继发出三条短信后便彻底将手机关闭掉。 “哔哔” 通往J市的长途客车需要在小镇上逗留半个小时，方便车上旅客吃一份早餐，文龙稍稍打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冲去洗手间洗了个脸，冰凉的水打湿了脸庞，文龙内心一酸，流出泪水，泪水和冰凉的自来水交融流入管道。 文龙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着镜子中瘦弱的自己，自言道：“文龙，一定一定要成为第二个轩少，甚至超越他。争气，一定要争气。” 当文龙带着简单的行李上车后，朝着后边靠窗的座位坐下，将头探出窗外环视着小镇上的一花一木，凌晨的街道人形稀少，但那些静态的树木随着微风摇摇欲坠，像是跟文龙告别一样。 当车上乘客陆陆续续返回车上时，文龙也将头伸了回来，关上车窗，微闭双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只听见车窗‘咚咚’的声音传来。 文龙睁眼，朝着窗外看去，这一看，硬是将他的眼泪看了出来。 只见文欣在温差极大的清晨穿着一件早已褪色的单薄外套，单手提着一个袋子，另外一只手一个劲的敲着车窗的门。 文龙不顾客车还有多久会朝着J市驶去，只见他快速跑到车外，站在文欣面前。 此刻，两人双目均是红润。 文欣上前一步，只见她手中还提着几个用袋子装好的馒头和一杯豆浆：“无论你去哪里，一定要听话，以后jiejie不再你身边，你一切就要学会靠自己。” 文欣将早餐递给文龙，又见文龙那身衣服尽是灰尘，继续言道：“把你这身衣服脱下来。”说完又从手中将一个大袋子撕开，呈现出来的是一件黑色带帽子的羽绒服：“我看到了你的短信，但你手机关机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jiejie我一定会支持你。但是你要记得，我永远是你jiejie，无论你过的好与不好，都要让我知道。” 文龙任由文欣褪去自己那脏脏的外套，而他自己则将头高高扬起，不敢低头，因为他害怕一旦低头，眼泪会流。 文欣内心很清楚，这一次的别离，再见或许遥遥无期，因为她了解文龙，深知从小至大他没少受到辱骂和嘲讽，但每一次都没想过要离开，一旦他想离开，那是彻底的寒了心。 所以文欣嘴巴一直没停过，一边将新买的羽绒服穿在文龙身上，一边叮嘱。 “还有啊，人在外，怎么活没所谓。但一定要有志气，不能让人瞧不起，我们虽然是穷人但一定要有骨气，受人恩惠千年记，要学会自立，自强…………” “无论你去了哪一个城市，都要给我打电话，没有什么目的，就是要清楚知道你活的好。” “三十六行，行行有人才，在外边要踏实做事……” “还有，你别太恨你爸爸了。他如今有自己的家庭，考虑事情必先考虑的是长远……” 文欣说了很多，缓缓地站起身，见文龙仰着头，一把握着文龙粗狂的手。 这一握，让文龙忆起年少时，文欣总会牵着他的手，两人嬉闹在河边游走，每一次年迈的奶奶都会拿着小木棍追赶两人。 可……可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物是人非！ “这早餐，你趁热吃。”文欣将吸管插入豆浆中，递在文龙手上，而自己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零钱。 这把零钱没有见到红色的，尽是零散的五块，十块，二十，五十都少见。 “接着，在外边多加注意，也不能苦了自己。” 文龙却试图挣脱，他看着jiejie文欣为他做的一切，感动的早已泪流满面，他也甚至文欣在家不容易，所以无论文欣如何说，他都不肯接受。 “姐！你对我的好，弟弟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我一个二十多岁的老爷们，要是连自己都养不活，那不等同废物吗？” 文欣知道文龙的性格，一旦拒绝说什么都不会接受，文欣无奈，从这把零钱中抽出几张最大面值的五十块，“不收下全部，总得收下几张吧，要是不收，以后就别认我做jiejie。” 文龙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结果数张五十面值的钞票，放入口袋中。 “吃，将这几个馒头吃完！” “嗯……” 文龙大口吃着，却不知怎么回事，一边吃，一边喝着豆浆，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