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堂姐文欣
这瓦屋十分简陋，每到下雨时节，外面下大雨，屋内就下小雨，外面没下雨，屋内都还在下小雨，但文龙小时候却一直跟随奶奶住在这瓦屋内，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文龙搬进了新楼房中，只不过住在二楼一个小房间内，房间内除了几件衣服外，再无其它家电。 彼时，文龙跪在地上，面无任何表情，眼神一直注视着奶奶的遗像，想必此刻他心中除了心酸和无奈，更多的是失望吧。 文欣从屋外走了进来，走到文龙跟前，看着文龙衣服上的灰尘，看着文龙杂乱的头发以及裤子上的泥土，心宛如被针扎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姐，你来了。”文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突感有人在背后拍打着他的衣服，想到这里，尽管满屋都是亲朋好友，能够来到他面前并且替他拍拍衣服上灰尘的人，除了对他最好最疼爱的文欣，还会有谁？ 文欣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拍打着他身上的灰尘，不时的传来抽泣声。 文龙听见抽泣声，转过头，看着文欣红着眼流着泪，忙问：“姐，谁欺负你了？” “没……”文欣连连回道：“没人欺负我，只是姐心疼你啊……” 文龙嘴角轻蔑上扬：“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一小扎钱，递在文欣手中：“姐，现在应该是丢钱的时刻，我想办法筹了几千，你帮我送过去吧。” 文欣看着文龙递来的一扎钱，有些惊讶。因为她很清楚文龙虽然有办法弄到钱，但突然弄了几千块钱的确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连文麒的亲舅舅也才丢了一千不到。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的？”文欣问道。 “姐，别管了，这钱干净着呢。你帮我送过去吧。” 文欣没在多问，蹲在文龙一旁：“你还是自己送过去吧，毕竟今天是文麒结婚，我们做大的理应在场的。” “放心吧姐，我去了反而会扫兴，会自讨那些亲戚的没趣和嘲笑。只要将这笔钱送过去，定然就堵住了他们的嘴。” 文欣没在坚持，而是将手挽在文龙胳膊上，说道：“起来吧，你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 文龙没有配合站起身，而是用手将文欣的手臂挪开，嘴角一笑，对着文欣指了指奶奶的遗像，说道：“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奶奶总会弄各种好吃的给我俩留着，不知不觉奶奶走了这么多年了。” 文欣抬头一看，看着那黑白的遗像，脑海涌起诸多回忆，文欣也自幼苦痛，父亲在他九岁时因为斗殴还正逢严打时期，被判刑一直到现在都未出来，而其母亲也重新组建了家庭，听说还嫁的不错，所以文欣和文龙这对堂姐弟算是同病相怜，都是在奶奶的看守下长大的，自幼感情就非同一般的好。 文欣长相随她母亲，都说女大十八变，但文欣自小和如今变化都不大，非常漂亮，提亲过门的经常会有，但不知文欣内心如何在想，一直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 “我也好想奶奶……”文欣看着遗像，若有所思：“弟弟，今天文麒结婚，以后你在结婚就难了，你有没考虑过？” 文龙只是轻蔑一笑，他不屑与家乡这种现实且麻木的风俗为伍：“对于我来说，无所谓，尤其是两个小时前，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你就起来吧，别跪着了。”文欣站起身，将文龙的钱收好，言道：“这钱我现在就帮你送去。” 文欣叹了一口气，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当文欣刚准备踏脚出门时，文龙突然小声喊道：“姐。”随即扭头与文欣对视相望，好一会儿后才微微一笑，说道：“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文欣听着文龙这句话，感觉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傻弟弟！” 文欣走后，将文龙的钱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递给一对新人，这一举动完美让那些准备嘲讽的人闭嘴，也狠狠的打了他们这些人的脸，所有人都想不到平时一向节俭穷苦的文龙居然会丢这么多钱，不仅亲朋好友惊讶，连张天娥和文铁山都略显吃惊。 钱虽多了，但一个人要找你的茬，挑你的刺总会有诸多借口，因为文龙没有出现，那些亲戚朋友们又一次议论纷纷。 直到晚饭散席之后，亲戚朋友陆续离开，文铁山和张天娥站在门外送亲朋离去，相互客套，而一对新人则在楼上接受着众人的祝福！ 亲朋散去，文欣在厨房弄了一些剩菜剩饭，打算去端给文龙吃，这一天都折腾的，文龙早已饥饿难当，并且以跪便是好几个小时。 “弟弟，看姐给你带什么来了！”文欣还没走进瓦屋内，微笑说着。 文龙依旧跪着，回头看着文欣端着满满的一碗饭菜，内心顿时感动不已同时也伤感不已，他记起小时候每当他做错事，都会被罚跪，而每一次都是文欣偷偷的端着饭菜来给你吃。 “姐，亲朋都走了吧？”文龙吞着口水，两边张望，随即问道。 文欣走到他跟前，点了点头“都走的差不多了，就文麒娘舅家的几个亲人还没走，听说今天会在这里过一宿，明天才离开。”文欣一边回着，一边将筷子递给文龙：“赶紧吃吧，这一天都没吃，本来身体就瘦弱。” 文龙微微一笑，手刚将那碗端起来，便被登门而进的文铁山和张天娥一把打翻。 “啪”…… 一大碗米饭和菜肴和那碗同时摔在地上，菜饭破碎，米饭沾满了土灰。 “二叔，二婶，你们这是干嘛，他跪了快一天了，一点东西都没吃。”文欣怒了，语气也加重了。 文铁山一眼瞅着文欣，骂道：“没有我的允许，你干嘛给这畜生端饭？”没等文欣开口，文铁山随即将目光投向跪着的文龙，问道：“现在亲朋都走了，你说说，为什么把别人车化成那样，你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文龙心如火烧，但自小便懂得孝义为先的道理，没有发作，但也没有扭头看文铁山一眼，而是抬起头直视奶奶的遗像，回道：“不是我干的。” “啪！”文铁山走到文龙跟前，一大嘴巴子打在文龙脸上，骂道：“不是你干的，别人为什么今天来家里找你？这村上除了你，还会有谁会干这种事……惹谁不好，去惹轩逸这种黑社会。” 文龙闭口不言，依旧面无表情。 “哎呀，你这样生气有用吗？他啊……自小胆就肥，就刚才吧，弟弟结婚丢钱人却不出现，难道我们被那些亲戚还笑话的少吗？”张天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着。 文铁山气不打一处来，一直以来这文铁山性格是出了名的争强好胜，尤其是在亲戚之间的攀比之中，文麒考上大学，如今顺利结婚，这是他炫耀的一大资本，但是文龙自小就叛逆心狠，时常和人斗殴打架，被人口舌，这是让他丢面的事，所以自小文龙就不受他待见，随即将所有疼爱都给了文麒。 文铁山是认定了划车就是他干的，但见文龙否认，更加气愤，两眼在四角张望，见左角处有一根木头棍子，立马将木头棍抽着，朝着文龙的背‘咚咚’便是几下。 每一棍都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打的文龙身体本能的向前倾斜。 但无论怎么打，怎么骂，怎么讽刺，文龙都一声不吭，被木棍打倒，又爬起来重新跪着。 “畜生，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划别人的车。” “不是我划的。” “还不认！”文铁山又是几棍打在文龙背上，最后一棍时，用力过大，棍子直接从手中飞了出去，文铁山便用脚代替了棍子，朝着文龙身上猛踢。 文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常常见到文铁山暴打文龙，但也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下狠手。 “别打了叔叔。”文欣直接冲上前去，拉住文铁山。 “放手，看老子今天手刃了这畜生！”文铁山依旧怒气未消。 文欣死死的拉着文铁山的衣服，不让他上前，朝着文龙喊道：“文龙，你快走啊……” 此时文龙突然站起身，转过身看着三人，对着文欣说道：“姐，放开吧。” “小畜生，还敢站起来，看我不打死你。”文铁山一股蛮力，甩开文欣后走到文龙跟前，又是一大嘴巴子外加一脚。 当文铁山再次冲上前准备动手时，文龙却用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文铁山的手。 “我文龙做错事就认，但没做过的事，就算您今天打死我，我也不会认。”文龙说完，松开了手。 而文铁山也没在动手，嘴巴里小声念叨着，因为他看出文龙那已经充血的眼神，而不时抖动的面部肌rou。 “二叔，我和文龙从小一起长大，中午那几个人我们才认识一天不到。我绝对不会相信那几个人的话。同样，我也不用从别人嘴里认识文龙，因为二十多年，我认识并且了解的文龙要比他们多的多。” 听着文欣发自内心的言语，听的文龙一时间眼眶红润，这句话远比那些物质要来的震撼，文龙容易满足同样也容易被感动，在亲情上他总受伤，但幸好还有一个了解他的堂姐，总会给他一些莫名的感动。 “哟……你们两个我也是见着你们长大，打小就彼此维护。就算这车不是他划的，但是那伙人硬说说他，即便讲道理，那些人会听吗？我看啦，八成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别人故意来找茬。”张天娥继续抱怨道：“也真是不赶巧，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我儿子结婚这天来，差那么一点就把这婚礼都搅和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