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傍晚的时候，简随心给我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里跟我说，明天是她的生日，希望我回家跟他们一起吃顿饭，她很想我。 坦白的说，越长大，我反而越没有那么恨她，不再恨她气走了爱我的爸爸，也不再恨她当着老师的面给我的那个耳光，更多时候，我更想问她，她现在的生活，是否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样，随心。 依旧是那条小路，转过繁华，走进宁静，这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所谓的“家”，位于市郊的一座名为洛克小镇的别墅群，能够住进来，顾一狄自然功不可没，但对于我来说，这里只是一座房子。每次来过，都让我觉得陌生，这里僻静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晚上10点以后回我们学校的那条路。日薄西山，风有些大，我将上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快速向简随心住的那栋房子走去。 不远处传来叮叮咚咚的吹打声，我抬头去看，声音是从附近一个小小的灵堂传出，四周整齐的码放着花圈，花圈旁边立着一匹纸糊的白马，许是6点敬香的时间到了，三两个人搀扶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跪在灵堂正中间，她悲切无力的哭声在这寂静的荒郊野外显得格外出跳。 我忽然想到，几十年后甚至更短的时间内，我也有可能和她处于同样的位置，做同样的事，但如果是顾一狄，我肯定不会。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捂着帽子大步跑回家。 简随心给我开的门，我进屋时，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还有一个特别大的蛋糕，上面白色的巧克力卡片上写着：祝老婆生日快乐。我猜一定是顾聆笙以顾一狄的名义定的，她认为爸爸爱mama是最好的生活。 “jiejie，你怎么回来这么晚？”顾聆笙问我。 “学校有课。” “那你给mama准备了什么礼物？拿出来我看看！” “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准备。”我说，我想我一直不是制造气氛的高手。 顾聆笙吐了吐舌头。 “能回来就好了，mama什么都不需要。”简随心替我圆了场：“嫣儿，聆笙，你们俩切蛋糕吧。” 简随心说着把蛋糕推到我和顾聆笙面前，但被顾聆笙拦了下来，她生怕我立刻动刀毁掉蛋糕师的完美杰作一样，双臂张开一个环形护住蛋糕。 “妈，你先许了愿才能切蛋糕！”她嚷嚷。 “我的愿望就是嫣儿回来给我过生日，然后看到你们俩都好好的。这不是都实现了么。”简随心微笑：“聆笙你替mama许这个愿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隔着烛光看着顾聆笙双手合十，紧闭双眼，丹唇微动，虔诚的念着一些旁人无法听到的词句。坐在她旁边的顾一狄，他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充满疼爱。我想，对于顾聆笙，他一直是个慈爱的父亲。 顾聆笙许愿后，她搂着顾一狄和简随心，一起吹灭了蜡烛。 顾一狄切的蛋糕，他切了草莓最多的一块给顾聆笙，又分别给我和简随心切了一块。他给我蛋糕的时候，趁机碰了我的手，然后他的手慢慢上滑，直到按住我的肩，他压低了头，将他的脸凑到我的耳边说：“你妈最近总是想你，多回来看看。” 他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儿呛得我想呕，我敏感的神经使我腾的一下站起来，顺势举起桌上的果汁：“叔叔，我敬你，我不在家的时候谢谢你替我照顾我妈。” 他狡黠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不紧不慢的开口：“敬酒，怎么能用果汁呢？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然后他拿起那瓶52度五粮液，在我眼前轻微摇晃，他果然老jian巨猾。 “你会要求聆笙用酒敬你么？”我反问。 简随心忙说：“你这孩子，你叔叔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他哪会让你真的喝酒。” 顾一狄哈哈大笑，我从他的笑容中无法看出他的内心，他转头跟简随心说：“嫣儿长大了，变得能说会道了。” “全靠叔叔栽培。”我笑着说。 “那可不敢当。”顾一狄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他举到我面前，说：“来，叔叔陪你喝果汁。” 我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猾。 那晚的饭吃了很长时间，饭后，顾一狄执意要开车送我回学校，我才明白他不喝酒而喝饮料的原因竟然是为了送我。 他开的是樊音一直心心念念的途锐，我记得我们上大一时去看车展，樊音围着一辆黑色的途锐自拍了半个小时，她甚至亲昵的叫这车为大宝贝 如今我坐在她的“爱车”上兜风，唯一的感觉是时间慢得要死，一路上我都不愿意跟顾一狄说话，所幸他也并没有勉强我，我与他就这样僵持到了学校附近。 “谢谢你送我。”我迅速拉开车门跳下车。 顾一狄紧随我下来，他竟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我们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问我：“难得你mama不在，咱们聊聊。” 扯淡，我和他有什么可聊。 “太晚了我要回学校了。”我想挣脱他的手，结果顾一狄用力过猛，我整个人差点跌进他的怀里。原来就算这么多年以后，我在他面前的任何挣扎也还是螳臂当车而已。 “你就这么怕我？”他狭长的双眼盯着我看，目光逼人。 “不是怕，是厌恶。”深夜，我听到自己坚定并且冷淡的声音。 这个晚上，通往大学城的路像一条波澜如平镜的河流，蜿蜒穿过两旁的树木，除了沙沙作响的树叶，我听到的只有环绕在深夜上空，顾一狄的笑声。 “其实叔叔一直很疼你。”他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揽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