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出人意料

    次日，龙图阁，内阁扩大会议.所以内阁扩大会议，便是除了六部尚书之外，六部的左右侍郎都要参加.当然，六部中并不是每个部的左右侍郎都在任的，比如黄明文的吏部，就只有他一个尚书参加.在大梁国，内阁扩大会议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唤作小朝会，只有遇到重大事项的时候，才会召开小朝会.对于白沙金矿都总兵的人选议定便要开小朝会，与会的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不单是议定人选，个中必然是有其他理由的.

    按规定，小朝会的时候，大家都是站着议事的，正中的位置虚设，那是留给皇帝的.不过，楚青云自然例外，此时的他，正坐在御座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法必正点了点人数，看都来齐了，便躬身对楚青云说：“楚相，人都来齐了，小朝会可以开始了。”

    楚青云点了点头说：“前任白沙金矿都总兵陈一言误杀副都总兵杨虎，在案发当晚便在狱中畏罪自杀了，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此次召集大家来，主要是为了商议白沙金矿都总兵的人选。”

    堂下的众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法必正身为刑部尚书，寻常也是以楚党二号人物自居的，便轻咳了几声说：“安静。”片刻，法必正见众人都已经安静下来了，便说：“这陈一言事件的发生，我以为不是偶然。这白沙金矿是重要的朝廷收入，多年以来，这当地的乡绅为了巴结陈一言，恐怕是送了不少金银财宝。有了钱，在那白沙县境内，却只有一个七品知县，没有人监管，必然是会养成其目无王法的嚣张气焰的。所以我建议，这一次应该选派一名文官去管理白沙金矿。”

    法必正刚说完话，蒋大道就不乐意道：“法尚书，你这么说，就是只有武官爱财，文官就不爱财？我听说，前几日，你有纳了一房小妾，还是买来的江南瘦马？你的俸禄每年不过一千二百两，恐怕攒一辈子都买不起吧。”

    法必正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作，却被富通海拉住。富通海笑着说：“蒋大人，今日商议的事白沙金矿的空缺，旁的就不好在这里说吧？法大人的意思，也只是这白沙金矿都总兵是要职，必须选个品个端正的人。”

    蒋大道点头说：“富大人此言有理，不过，自太祖立国以来，文官从来都是只督军，不管军的。你若是拍个文官过去，恐怕是镇不住白沙金矿那五万人马吧？”

    楚青云早已经预料到蒋大道和法必正会吵起来，便说道：“两位大人，稍安勿躁。既然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今日公论，只论公事。那些个私事就不说了。既然两位大人都如此说，想必都是有人选的，不如都提出来，咱们商议一下。”

    蒋大道见楚青云发话了，也不说话，而是看着法必正。法必正点头说：“蒋大人刚才说得有理，若是寻常的文官过去，恐怕也是镇不住那五万人马的。所以，我提议，让翰林编修万不多以钦差的名义前去管理白沙金矿。”

    楚青云一皱眉，看向黄明文。黄明文见楚青云看向自己，知道自己应该出场了，就说：“法大人，此举不妥。”

    法必正没想到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的黄明文居然会发言，有想起白沙知县刘沛已经是他的授业门生，便说：“黄大人，这刘沛都能当知县，万不多就不能当钦差？”

    黄明文摇头说：“法大人，万不多自然可以当钦差。但是派他去白沙金矿怕是不妥，那里不算万户，就是千户都与他平级。从来都只有大管小，没有小管大的。万不多刚当了一年的编修，并没有晋升，如何管得了他们？”

    富通海答道：“黄大人此言虽然有礼，不过，这事情也并不难解决。这刘沛不也靠着皇命旗牌暂时管着白沙金矿么？咱们也可以如法炮制，而且，万家世出良将，万不多也是从小习武，军旅只是恐怕比那刘沛要懂得多。”

    蒋大道不客气的说道：“富大人，我有言在先，可不会再给万不多皇命旗牌的。”

    黄明文冲蒋大道点了点头，又对富通海说：“富大人，且不论兵部发不发皇命旗牌，你此言便是有祖制了。这万不多只是个翰林编修，属于内臣，是不能发给皇命旗牌的。即便当了钦差，那钦差只是差事，不是官职。”

    法必正说道：“那便给个官职。”

    黄明文点头说：“这倒是好说，只是不知道法大人打算给哥什么官职？翰林编修在七品官里已经是到顶了。”

    蒋大道嘲笑的说：“要不就也让他当个知县吧？”

    法必正点头说：“对，那就给个知县。我看索性就把刘沛的白沙知县撤了，陈一言在狱中畏罪自杀，他疏于管理。就让万不多当白沙知县，如此也好管理。”

    黄明文摇头说：“法大人，这恐怕不妥吧？这刘沛纵然有罪，也不知撤官吧？法大人这样说未免有点矫枉过正了。”

    富通海见法必正言多有失，便说：“黄大人如此说，想必也是有人选了吧？不如说出来大家看看？”

    黄明文一耸肩说：“我只是从礼制上说，并无人选。”

    蒋大道说：“这白沙金矿想来都是武官管理的，这次出缺了，自然也是要由兵部挑人才对。我觉得关西道的布政使参议黄有仁就不错。”说完，有些得意，这黄有仁，正五品，品位合适，而且关西道向来都是军事重镇，黄有仁在关西道任职多年，在军旅之事上也经验。

    黄明文又摇了摇头说：“这黄有仁，在关西道任职十余年，军旅经验丰富自不必说，只不过，黄有仁今年才刚刚升任布政使参议，这么快就调任，恐怕不合适吧？”

    蒋大道有些好奇的看着黄明文，这个出了名不说话的礼部尚书，今天怎么会这么活跃，而且两边都不讨好？又看了看楚青云，此事楚青云正在微微的点头。心中一下明白了，看来这些话都不是黄明文想说的，他只是代楚青云说而已。不由的骂道，楚青云你个老狐狸，既然心里有主意了，干嘛还开个小朝会。

    富通海见此事陷入僵局，便用眼神看了看工部尚书乔稳健，乔稳健点了点头说道：“黄大人说的挺有道理的，我觉得，这合适的人选一下子是很难选的出来的，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富通海心中疑惑，这乔稳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有看向楚青云，见楚青云此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富通海跟随楚青云多年，自然知道楚青云这是满意的表情。看来，乔稳健不是装糊涂，黄明文也不是吃错药，他们都只是按照楚青云的意思说话而已。

    楚青云此事自然满意，其实这一次召开小朝会，便是要因为那账本。想不到提出来的人选都跟账本上的人有关系。这万不多自不必说，自己为了拉拢万家，给了他一个探花，还没怎么样，就和法必正搭上关系了？至于黄有仁，黄家的嫡系，蒋大道能为他说话，那就更加不能用了。想到此处，楚青云说：“嗯，乔大人说得也是。既然如此，那此事就再议，白沙金矿就暂时由刘沛管着吧。”

    黄明文心中暗喜，假账本的目的，本来就是让楚青云对法必正和富通海起疑心，倒是这乔稳健，虽然平常话不多，但是，能够掌管工部，管着楚党的钱袋子，自然也不容小觑。方才的一番话，本来是自己说的。没想到居然让他抢了先。看来以后对此人要多些提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