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佳人无求
“哼!若只是一次悔婚便要决裂,那这两族情谊,不要也罢!” 秦乔一句话,表明了态度,亦是把情势趋至剑拔弩张之地。 有一刻钟的功夫,秦乔与上官羽,执掌两大势力的领导者隔空相对,目光所触,火花四溅,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在两人之间进行了多个回合。 就在所有人把注意力都集中于他们身上时,一旁的上官北忽如脱困发狂的野兽疯吼道:“都是因为你们!”他朝董心缘挥剑,双目赤红,一身喜服鲜艳似血,整个人竟如一只嗜血的魔鬼。 上官北这一剑来得突然,几乎聚集他所有功力,加上他情绪失控,其剑气的速度及威力实在是堪称一绝,竟连几米之外的洛翔也倍感窘迫,眼看已无法及时救得董心缘。 而董心缘反应慢了一拍,眨眼间那银色剑气已达眼前,眼看便要将她生生砍成两半。倏然间,一道伟岸修挺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信手一挥,那足有手臂粗的剑气瞬间化为细碎光点。 董心缘低着头,不觉忘记了呼吸,心在胸中扑通狂跳,然而并非是因为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董心缘,你真是胆大包天啊,抢婚这等事你也敢做!”他声音似山间的潺潺流水,温柔醉人;又如晚风吹拂的幽谷松林,空灵悠远,有隐隐的神秘与诱惑。 季往郢轻轻托起她的下巴,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一划过她脸上的伤口。伤痕愈合,留下暧昧不明的触感。 广场上将近一千名高手如风卷麦浪般,一个个迅速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拜见上仙!”声势堪比天子降临。 许静微抬眼遥遥望着季往郢搂着董心缘,被他脸上的深情刺痛了眼,伤痛了心。南宫静雨亦是相似的感触,只是多了一些不甘。但她先前在松曜伤了董心缘,自此季往郢便视她不见,她欲想向董心缘道歉也是被季往郢冷冷拒绝。 所有人屈膝跪地,只有董心缘与潼耒依旧站着。众目睽睽之下与季往郢如此亲昵,她倍感羞涩,忙撇头避开他的手问:“你……你来做什么?” “怎么,就许你与他来,却不许我来吗?”季往郢说得酸涩,期间还狠瞪了潼耒一眼,显然还在记恨先前潼耒与董心缘搂搂抱抱之事。 秦乔见这向来不沾半点芳露的篱疆元帅,现今竟无视他人,与董心缘举止暧昧,心中又生别样情感。 这时,天边又飘来一朵彩云,一抹柔美素影款款而来,正是那风神蒙婼。董心缘慌忙识趣地退到潼耒身旁。 上官羽快步走至季往郢与蒙婼面前,磕头谢罪:“小人不知两位上仙驾临寒舍,未设宴迎接,实在罪该万死!且今日本是小犬大婚之日,现今却闹成这般,又让上仙笑话了!” 蒙婼勾唇浅笑:“上官族长言重了。这几位皆是我与篱疆元帅的相识,不知上官可否看在我们两个面子上,悔婚之事便这般算了如何?上官与南宫又是千年友好的大族,切不可因了这些事伤了和气啊!” 上仙都开口了,上官羽哪还有拒绝之理,当即便闷闷答应下来。 一场逃婚风波便如此过去。之后,两族掌事人于密室中洽谈,季往郢与蒙婼自然是做为和事人出席的;另一面,上官家中下人正忙忙碌碌,在偌大府邸收拾残局。 潼耒受伤严重,在房中处理内外伤。许静微换了喜红嫁衣,只着青色纱裙,坐在榻旁,很认真地依着潼耒的指示为他取药扎绷带。而伤已被季往郢全数治愈的董心缘在一旁,觉得自己甚是多余。 其实以潼耒的能力,用仙术疗伤是绝无问题的。只是许静微不清楚这家伙的真实底细,潼耒便耍了心计,装模作样用了平凡的药物,好讨些美人的温柔照顾。 董心缘手托腮,心中默默道:我是好哥儿们,便不拆他抬了。 正在这时,秦乔与南宫静雨进得房来,见了潼耒与许静微这甚是亲昵的一幕,脸色暧昧不明。 “母亲大人。”许静微忙起身拜见,董心缘与潼耒亦随着行了礼。 南宫静雨扶秦乔坐下,这觥楠的掌门又恢复初见时的冷酷模样,拈一盏茶道:“两位伤势可好些了?” “多谢掌门关心,已无大碍。”董心缘见惯了大人物的官架子,也不在意,甚有礼貌地回应。 “还不知二位姓甚名谁?” “小女子董心缘,是松曜派的弟子。” 秦乔纤眉一挑:“哦?你也是松曜弟子?不知尊师是哪位?” 南宫静雨接过话茬说:“正是松曜掌门柯凌。” 秦乔一听见柯凌的名字,眼神不觉微变。这种变化万分微妙,甚至连低头与她说话的南宫静雨都不曾察觉。 董心缘并非什么大人物,但她在劫婚时所展现的实力,加之在广场上季往郢对她的特殊表现,已足够让秦乔另眼相看。 秦乔又望向潼耒:“这位公子不会也是松曜弟子吧?” “在下潼耒,只是一名医生罢了,并非学艺于松曜。”他说得谦虚,但秦乔与南宫静雨却不约而同失声叫道:“潼耒!?是那圣手医仙潼耒!?” “那只是百姓抬爱,谬赞的罢了。潼某的医术远不及医仙二字。”潼耒阴柔俊朗的脸上露出惭愧之色,看在董心缘眼中却只觉他心中明明很是享受她们的惊讶,却表里不一,实在厚颜无耻,装逼得很! 秦乔自然知晓他这是自谦之词,当即真诚道:“潼医仙过谦了!您悬壶济世、恩惠百姓,治的奇症无数,甚至连高阶修仙者多年的暗伤都能治愈,这医仙称号实至名归啊!前些年您还到过觥楠一带,老身本欲邀您小住几日,只是派上有些事耽搁了,老身一直倍感遗憾啊。今日能再遇见潼医仙,真是三生有幸!只是您本人竟这般年轻,还真有些出乎意料,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董心缘来凡域时间不长,对这儿的情况并不甚了解,听闻秦乔对潼耒的评价竟这般高,才体会到潼耒在凡域的声望到底高到何种程度。 南宫静雨略带调侃道:“jiejie是何时认识潼医仙的,竟也不曾与我们说!” 许静微羞红了脸,忙低头解释:“我与潼先生认识还不过五日,你可莫要胡乱猜疑!” “只认识几日,怎惹得潼医仙以身相救啊?方才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潼医仙将jiejie你护得可紧了!我可是好生羡慕啊!”南宫静雨呵呵直笑。 许静微脸直红到耳根子,偷瞟一眼潼耒,见他亦在偷偷看自己,俏脸不禁埋得更深。 秦乔自也是看出端倪,她用广袖扫扫膝盖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便自行处理吧,我不再管了。小微啊,自三岁起,为娘便逼你学习琴棋书画,打坐练功,对你管教甚严。你自小也很懂事,把自己的身份看得甚为透彻,从不违背娘的话。因为我们与他人不同,我们要撑起一个门派,一个家族,一个国家!娘也心疼你与小雨,但是娘也是身不由己。” “母亲,您不必解释,我们都知晓您的难处。”许静微道。 “你与上官北青梅竹马,只是十五岁后去松曜学艺不再经常相见,娘便以为你心仪于他。若不然,娘就是付出整个觥楠也不会让你嫁于你不爱的人!现今,你为自己的幸福奋力争取,娘无论如何也会支持你的!所以,你去吧,这边的事,有娘顶着呢!谅南宫衡那混蛋也不敢与我过多计较的!” 许静微听得一阵感动,与秦乔相拥而泣,场面温馨,董心缘亦是热泪盈眶。
秦乔为许静微抹泪,而后问:“今后你准备去哪儿?是与潼医仙……还是……” 许静微眼眶红红,不停抽噎:“小微想回松曜去,师父若没了小微,估计连衣衫也是懒得换了!他一门之长,那般模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好好好!你且去吧……”秦乔低声絮语,说得投入。 其他人有意让潼耒与许静微独处,便各自找了借口离开。 管事给董心缘安排的厢房就在隔壁几间,她与秦乔两人分别,正欲进房,背后忽地有一阵凉风吹过。 董心缘胸口似有小鹿乱撞,手按着门,咬咬牙,还是决定推门进去。她一脚已踏入门槛,后面的季往郢恼了,大掌一下把她的细腕钳住,硬生生将她拖出来。 “你做什么?”她愤愤甩掉他的手,背过身不看他。 “你怎么自顾自进去,当真无视我吗?”季往郢寒声问,死死压抑胸中恼怒。 董心缘揉捏手腕冷淡回答:“我以为元帅只是路过……” “你怎的又阴阳怪气的?大闹上官府邸的事我还不曾与你算账呢,你却反过来冲我发脾气?” “算什么账?小女子与元帅并无什么关系吧!” 季往郢最恨她提这个。当初在凌霄宝殿的花园中,便是他自己说出的这话,现今他是把肠子都悔青了! 他烦躁地长出一口气,撇开这话题,又道:“董心缘,你与我从不曾谈论蒙婼,如今便说说吧。” 董心缘心头一跳,忽然倍感惶恐:“有……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千年之恋信息量太大,小女子脑子愚钝,承受不起。时辰不早了,元帅还是快些回房,洗洗睡吧!” 她欲要逃走,季往郢早有所料,早一步将她拉住,粗鲁地按在墙上,逼迫她与自己四目正对。两人之间,只有毫厘之距,互相鼻息都探得清明。 “董心缘,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在我心里的地位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答应玉帝赐的这门婚事吗?难道你不曾考虑过我们的事吗?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空气里弥漫着他的气息,那么浓烈那么特别。他挺拔的鼻几乎碰到她的脸,性感双唇近在咫尺。董心缘不觉想起在妖域,自己醉酒的那夜,那个美丽又令她羞涩的梦,还有那虚无又真实的触感。 “哪有为什么?她那么优秀的人,又与你相伴千年,你自然是爱她了!”董心缘胡乱说,极力撇头想要离他远些。 “你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如何?季往郢,你莫要以为我无权无势便好欺负,我可不是那些只一味倾心于你的女孩子!你若要成婚便好好去成了,现今又在这儿缠着我做甚?白惹人误会!”董心缘越说越气愤,最后转头瞪他。 只需稍稍低头,便能触到……季往郢目光在她粉红小嘴上飘忽不定,微微失神。 “董心缘,我是上仙,仙人都是有求必应的……你想要什么,就向我开口,我一定替你实现!”季往郢直勾勾望着她,董心缘一时未反应过来,他又强调一遍,“你说吧,向我开口……你让我留在凡界,我便不会再回天庭;你让我辞了仙位,我便照办;你让我救你爷爷,我马上便去;你说你要……你要我解除婚约,我便与玉帝说……你若还想……你……只要你开口,就是灭了整个天庭,我也一定做到!董心缘,你懂吗?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的吧!” 他有些急切,董心缘却只是发愣。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她止不住流泪,狠狠推开季往郢,逃进房里,而后将门锁上,瘫坐在地上低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