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觥楠掌门
董心缘一脚踹开大门,眼睛所及之处皆是严阵以待的黑衣暗影。她素手一挥,天女散花般掷出无数金银珠宝,门前霎时鲜血横飞,潼耒见机施了隐身法沿着董心缘开的血路逃出去。 但此时一众高手有意针对,潼耒的隐身法很快失效,刚出得院门,他们便被迫现了形。潼耒放下许静微,转而紧拉她的手。 “大胆狂徒,还不放了大公主!”一侍卫举刀叫喊道。 潼耒全当未闻,只对许静微道:“紧跟我,莫要松手!”他随即身化一道闪电,手持银针,见势便掷出,命中的都是人体生死xue位,端的是厉害非常。 董心缘持着双剑赶来,身上负了伤,但依旧行动敏捷。她于左右为潼耒与许静微掩护,使的剑法诡谲多变,技艺出神入化,威震如杀神降临。 但对方数量难以数计,凭人海战术都能累死他们俩,此般抗敌不是长久之计。三人一路杀出,寻到人少之机,潼耒便带许静微御空而去,能飞多远便飞多远。董心缘为他们断后,一时面临无数高手。 董心缘虽剑法无双,又有仙术加以辅助,但终是不敌对方人多,不久身负重伤,败下阵来。 面对周围杀意甚浓的暗影,董心缘心中一片凛然,临死前记挂的却还是潼耒与许静微。 正在绝望之时,忽有一道银色光团轰然而至,降落的劲气甚至震开一众杀手,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已携着董心缘离去。 董心缘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匹白马救了自己,正带她御空飞行,速度之快将后方追赶者远远甩在脑后。 “洛翔,你怎的会来?”董心缘又惊又喜。 “你有危险,我便来了。”洛翔的声音缓缓飘来,语气随意自然,董心缘却是倍感温暖。 他们在高空俯瞰上官家的建筑群,下方已乱成了一团,叫喊声在此亦听得见。 他们扫视下方,见到在一方广场上,人群聚集甚多,便知那是潼耒与许静微被拦截之处。无须董心缘多说,洛翔带着她俯冲直下。 潼耒被人围攻,几番陷些失去许静微,甚至手臂有被砍掉的危险,他却都是死拉着不放。 他重在医术,仙术虽也不差,但此时已有几个修为可触及仙境的老一辈出马,潼耒渐感吃力,终究是败下阵来。 “小辈,若识相的放了公主,老夫给你个痛快!”一须发花白的老者道。 “哼!只是个痛快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老子今日抢婚,早已决定,要么死在她面前,要么带她走!你们若杀得累了便让开,老子没那劳什子功夫与你们闲扯!”潼耒浑身浴血,说得霸气十足,却也是嚣张狂妄。 那几位老人捋须冷笑,正欲动手,却见许静微对潼耒道:“潼先生,你走吧!我求个人情,让各位前辈放你离去!莫要为静微丢了性命,实在是不值得!”她眸中泪光闪烁,梨花带雨,模样娇艳欲滴。 潼耒莞尔一笑:“你若能为我流一滴泪,也不枉我今日为你血战四方!” 许静微一愣,似是无法承受这句话的重量,忙痛苦地撇头。 这时,穿着喜服的上官北自人群中提剑走出,看潼耒仿佛在看一具尸体:“静微,你为他求情也是无用!你等着,为夫这便杀了这贼人救你出来!” 他舞剑上去,招招凶险狠辣,潼耒一路奔逃耗了大半气力,怎敌得巅峰状态的上官北,手中的刀又是残破的,只撑了几回合便落得败北,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上官北见机一剑刺向潼耒心房,一旁许静微尖叫一声,拼死挡在潼耒面前。 那上官北瞳孔一滞,手上长剑却未有止住趋势,眼看便要正中许静微胸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只听“当”的一声,上官北的长剑被砍断了三分之二。 在场者惊讶望着救了许静微性命的那柄带血长剑,忽又听见一阵威武的马啸,一女子驾着一匹白马从天而降,飒爽英姿,震慑了全数人。 董心缘下马拔起地上长剑,冷冷道:“今日谁欲再战,我董心缘奉陪到底!” 上官北面目狰狞:“我认得你!你是松曜弟子!” “这与松曜无任何关系!倒是上官少爷,方才战得很是投入,见了自己的准新娘挡在前面,也未曾收剑呢!”董心缘故意用内力散了此话,全场人皆听得一清二楚,寂静的广场一时躁动起来。 上官北咬牙切齿骂道:“你少要胡说!我……” “不然我刚刚为何打断你的剑?若我出手再迟疑半分,静微可就得血溅当场!到时,可不是你上官少爷没了新娘那么简单了!” 董心缘说得振振有词,上官北的窘迫与她的傲然,实在是相形见绌,霎时寒了一大片人的心。 他失了理,疯叫着欲要杀了董心缘,却听一威严声音道:“住手!” 人群中让开一条大道,一男一女在簇拥下快速走来。那中年男子相貌与上官北有几分相似,想来应当是上官家的家主上官羽;而另一女子年纪也就比许静微稍大些,容颜闭月羞花,可见许静微的影子,两人恰似了一对姐妹,但这女子庄严高贵,有不可侵犯的威严,又见南宫静雨跟在她身旁,料想是许静微的生母,亦是觥楠的掌门秦乔。 “母亲……”许静微见了秦乔,不觉低下脑袋。 秦乔面容冷淡,又有华服衬托,更显冷酷不可亲近,竟比那一族之长上官羽更有气势。 “小微,过来。”她的声音亦是冷漠无比。 潼耒死拽着她不放,许静微对他摇头,而后一点一点撤了他的大掌,低头走到秦乔跟前,紧闭双唇,连头也不敢抬。 “小微,你怎的如此胡闹?为娘平日教你的都尽数丢了不成?”秦乔语气平淡,并未携带丝毫怒意,听在耳中却令人如临冰窖,着实是森寒可怕。 “对不起,母亲大人,小微自愿领罚。”许静微说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忤逆,足可见平日秦乔对她的严苛管教。 “你玩的这逃婚游戏把上官家搅得一团糟,不久整个汴苍都会知晓这件事,到时你让我们南宫家和觥楠派脸面何存?这些,你拿什么罚来偿还?”那秦乔一字一句说得犀利狠绝。场中,许静微一身嫁衣,本应当是女子最为幸福的时刻,此时却被自己的母亲逼得走投无路,颤抖若飓风中的娇朵。 董心缘与潼耒皆是心中又急又悔,但此刻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殷切希望秦乔不要对许静微做什么过分之事才好。 秦乔冷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低头不语,便又启了纤细薄唇问:“小微,你是否对这桩婚事不满?若有异议,你与为娘说便是。” 全场无数双目光全数紧盯着许静微,气氛死寂如子夜的坟场,只有那旗帜猎猎作响,偏添了萧索之味。 半晌,许静微仍不回应,只是藏在袖内的素手紧攥着,指甲深深嵌入rou里,将自己的愤与苦死死憋在心中。 “小微,你说!为娘绝不怪罪你!”秦乔升了音量强调一番,却更似威胁。 “小……小微无任何不满……”许静微回得细若蚊声。 董心缘忿然道:“秦掌门若真愿听静微的真心话,便不该这般咄咄逼人!” 秦乔冷瞥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现今还是带罪之身,老身随时可以杀了你!”
“秦掌门贵为一派之长,难道每每逢事都这般只以身份论理的吗?望秦掌门还是就事论事的好!”董心缘毫不畏惧,甚至高抬下巴,大胆与秦乔四目正对。 “好一个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黄毛丫头!老身任这掌门也有三十年了,受人顶撞还是头一遭!”秦乔眯眼微笑,散发的寒气逼人,明媚午后却如临子夜。 就在所有人等待秦乔惩治董心缘时,许静微忽地出声道:“好了!母亲……小微从不违抗您所说,您既然开口,小微自当是如实回答。”她转头望了上官北一眼,眼神饱含歉意。 上官北咬牙喊她一句,似要追回什么,却只见她摘了发上的金钗,三千青丝散落满肩,对秦乔毅然决然道:“您问我是否对这桩婚事不满?没错,是的,因为我从未爱过上官少爷,我答应这门婚事只是考虑到家族利益。现今逃婚是因为我后悔了,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公主,我无法为此牺牲自己。我不愿嫁于自己不爱的人,即使我无法嫁得命中良人,我也只求一个潇洒。” “小微!你……”上官北面如土色,竟语不成句。 “对不起,上官公子,拿了你的枳甸堇,我却未兑现承诺。但婚姻是一生的事,静微不愿彼此耽误,公子还是另觅芳华吧。”许静微向上官北欠身以示歉意,神情却坚定满足。或许她这一生都未曾如这般大胆诉说过自己得心声,亦未曾为自己做过主,不论往后她将面临什么,为了此刻,她必将无悔。 秦乔一言不发,忽然缓缓抬起手,众人皆以为她要责打许静微,潼耒甚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她却只是捧起许静微的脸,动作是与她完全不符的温柔:“好孩子,为娘可算是等到这一刻了!” “母亲大人……” “傻丫头,你当真以为为娘铁石心肠吗?你若不同意这婚事,早早说了便是,为娘定会帮你退了!”她紧紧抱住许静微,俯在许静微耳边轻轻落泪,“为娘为了觥楠派嫁入南宫家,与他生生错过,苦讨了一生凄凉。当初为娘若是有你的勇气,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所以,小微,为娘是绝不会让你嫁给你不爱的人的,重蹈娘的覆辙!” 后方上官羽早已不耐,他咳一声催促着:“亲家,吉时眼看快过了,依老夫看,还是让孩子速速完婚要紧,那两名小辈便让手下人押进监牢罢。” 秦乔眼圈微红,将女儿护在身旁,面色冷淡道:“抱歉了,上官族长。小微与上官公子无甚感情,我们皆是为人父母,自当是为孩子着想。这婚,便如此了了吧。” 全数人,包括董心缘与潼耒皆是目瞪口呆,刚刚这觥楠掌门还是逼婚的模样,怎么才如此片刻,态度便转了大弯,要为许静微做主退婚了? 上官羽顿觉侮辱,面色酱紫道:“秦掌门,您这话到底是何意?还望说得明白些!”他说得咬牙切齿,分明是要秦羽再三思量,有隐隐的威胁之意。 秦乔稍显嗤笑,回得坚决:“我说,这婚,我们不结了!” 全场顿时如同炸开锅,议论纷纷,上官北脸色阴郁,上官羽亦是不好受,只感这上官家几世英明毁于一旦。 无数双目光直勾勾盯着上官羽,他面上火辣,胸中盛怒只化为一句:“觥楠派与南宫族做到这般,是欲与我上官家决裂不成!” 许静微焦急地看秦乔一眼,却只见秦乔依旧霸气非常,冷冷回答:“哼!若只是一次悔婚便要决裂,那这两族情谊,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