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替代品
红色虫子最终落在萧楚楚脚踝处,停留一会又沿着原来的飞行路线离去。 战莲心用温热的湿手帕擦拭着玉指,一根一根极为仔细,眼眸却一瞬不移盯着萧楚楚,看着她原本自信到自负的表情破碎,看着她冷汗滑落到脸颊。 昨天她要是没有起旁的心思,那么何来结怨。她要是安安分分跳舞,也不会让双易起了对付她的心思,自作孽不可活。 红色虫子名为僵虫,顾名思义,咬人一口被咬处的周围便慢慢僵硬,药效只是短短的半刻钟,没有杀伤力,对于一个女子倒是绰绰有余的。 顾长欢发现萧楚楚的不对劲,想着以萧楚楚的个性一定会坚持到最后,可让她没想到萧楚楚居然在最后一个动作倒下去了,这个惊变让她停下了弹奏的素手,有些惊愕的看着萧楚楚。 看的入迷的人,直到萧楚楚摔倒才清醒过来,一时间宴会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而那些官家小姐多是幸灾乐祸。 战莲心轻抿一口香茶,看着那直愣愣伸着的右脚,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萧楚楚的哥哥萧进成为宴会上第二个握碎酒杯的人,只不过没有顾长欢幸运,殷红的鲜血滴落在黑色的长衫隐没。阴翳的双眼狠狠的扫过在坐的每一个人,让他查出是谁下的手!必将挫骨扬灰!meimei舞技虽不是朔天第一,却也不会犯这等小错误。 此时的萧楚楚整个人颇具美态的趴在台上,心思更是百转千回,慢慢按捺住心里的不甘与羞辱,眼眸积蓄住满满的泪水,缓缓抬起头,适时的微风吹起滑落在肩上的发丝,她要懂得利用自己美人的优势。 朔轩宇将宫女手心的葡萄刁入口中,“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扶,看看摔伤没有!”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御花园,也将冬雪有些愣住的思维拉回现实,冲忙的行礼之后,小跑上台扶起萧楚楚。 站稳后,萧楚楚湿润的如受惊的小鹿般双眸有些委屈的看着朔轩宇。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垫脚石,“看来吏部千金的脚受伤了,既然如此,今晚吏部千金就不回去了,暂留宿承恩宫,养伤。” 听到皇上的决定,众人心思各异,几个皇子事不关己的看着这场闹剧。 欧阳静面上依旧端庄美丽,杏眼蕴着淡笑,不过手里的手帕已经被蹂躏的不像样。原以为今晚宴会那些个嫔妃不能参加,虽有几个美人,也不会压了皇后的风头,那曾想这些官家小姐一个比一个厉害。 今晚过后,萧家的女儿也许不用再回府了,一时间萧家氛围有些怪异,似开心似凝重。 双易没想到朔轩宇居然直接当着众人面要萧楚楚留宿宫中,心里有些复杂和不确定,朔轩宇行事如此怪诞荒谬,小姐今晚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小姐……” 战莲心垂眸凝睇着平静无波的茶杯,一轮明月静静的映在翠绿色的茶水中,“无事。”若真有麻烦上门,那就担着,这世道人善被人欺,况且她并不是善良的人,她只是懒。 正在众人变色之际,朔尘缘黝黑的眼底闪过一抹深色,他了解皇位上的人,这绝对不是真正的目的。 萧楚楚心里百转千回,挣扎纠结浮现在低垂的眼中,最终眼里又恢复了平静,缓缓抬起头嘴唇轻启,“谢皇上关心,臣女遵命。”声音里是难得的清明,她怎么可能让自己一个人掉入火坑。 在众人还在消化她刚刚说的话时,再次语出惊人,“皇上,刚刚臣女摔倒,顾长欢jiejie一定也受惊了,精神难免有些不济,不如就让顾长欢jiejie一同留宿承恩宫吧?”话语里满是诚恳和歉疚。 战莲心对于萧楚楚这个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行为很是可耻,眉眼间染着似雪山之巅的寒意,这个女人心里含着的毒,怕是能毒死好些人,在后宫怕是要掀起巨浪。 “好,朕允了,今晚廷尉千金一同留宿承恩宫。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顾长欢思绪翻涌,泪眼婆娑的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父亲眼里的责备,她所有希望都已幻灭,浑身散发着死气。眼里的泪水最终没能忍住,一滴一滴的滴到黑玉台上,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战莲心,沙哑低沉的谢过恩,随着萧楚楚消失在众人视线。 战莲心淡漠凝视着在月光下闪着光的泪滴,她不是圣人,她不会插手一个陌生人的事。 朔轩宇狭长的眼睛情绪复杂的盯着那走神的人,纤细的身形,倾城的容颜,清冷的气质,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就着宫女的手将酒一饮而尽,黑眸凝视着同样看着他的战勋,原本他不会对战家下手,奈何那人太特别了。 “既然已有两家小姐留宿承恩宫,多一个更添些喜气,战家小姐也留宿宫中吧!朕乏了,去解解乏,战家小姐随朕一同离去吧。”说完那抹明黄的身影已转身离去。 战莲心放下手中的杯子,玉指挑起垂在腰间的红色绸带,嘴角隽起一抹冷笑,醉翁之意在此,她倒是不知道她惹麻烦的能力如此厉害,难道在崖谷休养几年把这能力养出来了! “战小姐,皇上有请。”杨安走到她身前,弓着背。 她虽懒,却也不喜欢被人俯视,双易扶着她站起,在这众人皆坐的地方尤为显眼,就像一株莲花在暗夜绽放。 “不知为何皇上会要我留宿宫中?”漫不经心的语气,恼了杨安,压下心中的恼怒,说道:“皇上,希望三位小姐能多些时日愉快的相处。皇上也是苦心一片,怕战小姐才回王都,没个知心的朋友。” 战莲心扫了眼快要蹦起来的玉树,示意他不得鲁莽,“我与另外两位小姐并无交情,我为人冷清木讷,与两位小姐怕是不能交心,多谢皇上好意,小女子心领了。” 欧阳夏丹一口饮尽杯中的佳酿,一双似湛水的杏眼愉悦的看着这一幕,被皇上瞧上了,那就必须得从!可惜了才回王都的精致人儿,连个美人的称号都没有就入了宫,再美没有称号也没人会记得。 战勋手握成拳,眼里闪着阴郁,皇帝直接走,不就是怕他当场翻脸吗!真以为走了就能让他妥协!“麻烦总管转告皇上,我家莲心还小,万万不可留宿宫中,人言可畏。”站起将女儿挡在身后。 杨安讪笑道:“战王恕罪,这话奴才不敢传达,战王可亲自去告诉皇上,奴才把皇上吩咐的事做好就成。”说着眼睛看向一旁的侍卫,“还不快带战小姐去皇上那,迟了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战莲心冷眸看着围上来的侍卫,朔轩宇这步走的可谓是极好,若她不跟着去,那就是公然抗旨。若她跟着去,爹去找皇上理论,等爹找到皇上,她的名声也差不多毁了。 卓天心和战玉树一同起身起来,卓天心站她身边,战玉树站爹身边。 看够戏的朔风凌也踱着步子走近被包围的战玉树身边,调笑道:“总管看轻自己了,你绝对能传达战王的话,莫不是不愿意?” 皇子站了出来,倒是出乎了杨安的预料,“凌王说笑了,这是皇上交代的事,奴才若办不成,这脑袋怕也是要搬家了。希望凌王体谅奴才。” “既然是皇上的要求,杨总管先把战小姐送去皇上身边,本官来处理这里可好?”欧阳达笑着站了出来,好不容易有对付死对头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战莲心看着杨安挺了挺腰背,玉指抓着绸带,若只有她一人,她定不会与这个不男不女的说话,如今她代表着整个战家,一损俱损,“爹去找皇上,我随着他去。” 战家为了她都能公然抗旨,那她妥协也是理所当然,“娘,玉树,要相信爹,相信我。”语毕携着双易随着杨安离去。 无数宫灯将矮墙与矮墙里宽阔的草地照的通亮,草地中心两层红木宫殿幽静又诡秘,她快要靠近皇宫秘密。 杨安停在重兵把守的院门处,“战小姐请,皇上只让战小姐一个人前去。”这个地方连他都未进过。 “双易在这儿等着。”微风一扫,她已踏上了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红色的身影就像夜间出现的鬼魅,伴着不知名的虫鸣声,缓慢靠近闪着微光的楼阁。 东面白色纱缦垂在黑玉铺成的地上,西面一副水墨丹青屏风,除了能看到一张软榻和一个梨花木茶案,其余的一切都隐在纱缦和屏风后。
战莲心秀眉微皱,看着从屏风后走出的人影,粗布麻衣,头顶用玉簪束成一个髻,“意儿,你回来啦!”欣喜若狂的声音,疯魔的眼神,她可以肯定,这个皇帝认错人了。 朔轩宇猛的靠近,想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拥入怀中,他等的太久了! 她身形向后一退,素白的手腕一转,红色的绸带绕过一旁的柱子,缠上朔轩宇的右脚,冷声道:“你认错人了。”这个男人毕竟是皇上,只要制住他的动作即可。 朔轩宇发现自己右脚动不了,垂眸凝视着红色绸带,“意儿,你看看,你的武功都与以前一样还说我认错了。” 话语里的宠溺让她不悦,她可不是谁的替代品,“我不是你的意儿。”素手一拉,朔轩宇踉跄的后退一步,堪堪稳住身形。 “意儿,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过没关系,我会用以后的时间来求你原谅,这次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朔轩宇自言自语的说道,眼睛里的疯狂就像嗜血的怪物闻到了血腥味,内力一震,红绸带成了碎步。 屏风轰然倒地,这内力太过浑厚与邪气,战莲心一时没有防备,被震的退了几步。 朔轩宇飞身掠向她,嘴里喋喋不休,“意儿,为了能留住你,我也学了武功,哈哈哈……你再也跑不掉了!” 颈部熟悉的温热制住了战莲心体内的寒气,明眸闪过惊愕,这是怎么回事?内力凝聚的寒气不能用!一个晃神,她已落入一个熟悉的怀中。 身子一转,她的脸埋入了稳健的胸膛,“她不是卓天意,父皇。”这个撩拨她心神的声音她记得。 她挣扎的想抬起头,奈何手掌压住她的后脑勺,“乖些。”低沉悦耳的声音,再次激起了脸颊的绯红,无可奈何她只得安静的听他们谈话。 “你胡说!她就是意儿,你快放开意儿!”声嘶力竭的低吼,刺的她耳朵疼。 朔尘缘眼里闪着讥笑,“父皇连自己爱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爱卓天意吗?” 一阵沉默。 朔轩宇恢复了清明,看着对面那一红一黑的身影,眼里划过艳羡,“我爱的是意儿。”他一直都知道他爱的是谁,只是那人已消失很久了,他不肯接受而已,“就算她不是意儿,被朕看上了也是朕的女人。” “父皇。”这声音太过凌厉,就像地狱窜出的阴风,“她是我看上的。”黑眸直直盯着对面的人,抱着人儿的手不自觉收紧。 战莲心的腰快被箍断了,不满低语道:“疼。”手指掐着朔尘缘的腰。 朔尘缘松了些力气,右手替她揉着腰,“父皇后宫里,卓天意的替代品不少,她不是替代品。她会进我的王府。” “哈哈哈……难得尘缘开口,作为皇上,朕是不会同意的。如果作为父亲,我会同意。”朔轩宇从最开始的暴怒,逐渐变的有些遥远。 “你知道为何朕会吩咐一些秘密任务与你吗?因为你的性子与意儿极像,我会不自觉把你当做意儿与我的孩子。但我也不会将皇位传与你,因为意儿说过,她不会让她的孩子做皇帝……” 每当听到意儿这个名字,战莲心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扰的她心神不宁,这个卓天意似乎和她关系不浅。 “你们下去吧!”朔轩宇转身走进纱缦,说话声依旧不徐不缓的传来,“明日朕便给你二人赐婚,尘缘啊!你可知道朕为何会同意?朕这一生只有一个求而不得,那便是卓天意,而这一个已让朕心力交瘁。而你已有了一个求而不得,朕不想让你还有一个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