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原本的未来
又过了片刻，青衣与莫子瑜二人的神识也回归了。相比于其他人而言，他们的气质反而没多大改变，青衣依旧淡然从容，莫子瑜依旧温柔娴静。 只是青衣的淡然中多了几分成熟，莫子瑜的娴静里少了几分柔弱。 两人闭目沉默了片刻，终于彻底从石碑的画面中脱离出来，虽未像当初的林一凡那般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但也不免有些唏嘘。 “我并未听到什么战歌www.shukeba.com。”一番感叹之后，青衣忽然说道：“除了喊杀声，只听到古天路、战死、永恒的归宿这样的话。” 林一凡顿时沉默下来，他并未向众人透露那些战歌究竟是什么，因为他心中隐约有些感觉，似乎那些战歌关系到一个无法想象的秘密。 通天的古路是先祖的脊梁，干硬的黄泥是先祖的血浆，如山的尸骨是众生的悲狂…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么这条以脊梁为基，以血浆为面，铺满众生骸骨的天路究竟通向何方？ “有人死了。”纪言、历青等人很快便发现了异状，脸色有些不好看。 人族一方，十三人陨落，甚至不乏真正的天骄人杰，可谓损失巨大。反观三神族、妖族，他们的情况则要好上许多，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人而已。 相对而言，人族一方的成长环境真的太安逸了，而在场诸人大多来自豪门望族，身份地位不凡，一直被当作重点培养。这些人即便不乏历练，也不可能经历太多真正的生死危机，论意志，比之内部竞争激烈的三神族、妖族差了不少。 “或许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也说不定。”人族一方，圣殿一位强者开口，道：“我将神识探入石碑之时，已经有人神识回归了。” “谁？”纪言、徐道明等圣殿强者目光渐渐变冷，就是纪天行、卫明道等人面色也阴沉下来。 “还能有谁，自然是林一凡呗。”那人尚未开口，三神族一群强者大笑起来，“你们人族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对内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下作手段都能使出来，对外么…” 开口的是一个古魔族强者，说到对外之时，他呵呵一笑，并不多言，但脸上的嘲讽之色却毫不掩饰。 林一凡扫了那古魔族强者一眼，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又望了那圣殿强者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探出大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掐住了他的脖子，寒声道：“我若想杀谁，何需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那人修为不凡，之所以被林一凡抓住，也是料定他不敢真正下手，遂不作反抗。他冷哼一声，艰难地开口道；“林一凡，你现在就想和我们开战吗？” “开战？”林一凡闻言不禁仰天大笑：“你有资格和我开战么？” 话音刚落，他面色陡然阴沉下来，杀机毕露。同一时间，掐住那人脖子的右手黑气大盛，竟是在不断灌注力量，要将那人捏死在这里。 “师兄…”莫子瑜面色微微一变，扯着他的衣袖低声哀求道：“放过他吧，他毕竟是圣殿的人。” 她虽然知道林一凡神识受了重伤，实力因此而大不如前，但究竟下降到何种层次却不敢肯定，还真怕他一怒之下将那人杀了。 虽说那人身上也有长生强者遗留的神兵法宝，而且在老辈强者的帮助下祭炼到了相当深的程度，真要全部动用起来，足以媲美天人境界的长生强者，但林一凡的实力本就不可以常理揣度，就连至尊都有可能亲自对他出手，再强大的长生法宝也未必管用。 林一凡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收回了手掌，不再理会他们。 那人被林一凡威胁一通，自觉面子上过不去，他还欲再言，却被纪言目光制止，只得忍气吞声。更何况他何尝不知道林一凡背后搞小动作的可能性小之又小，之所以整出这场闹剧，也只是想让他不爽而已，却没料到他一言不合就想杀人，那种彻骨的杀意，当真令他浑身冰凉。 各族强者将死去的同伴葬下，而后再次启程，只有林一凡、玲珑、青衣三人留下。莫子瑜本来也想等他们，却被林一凡拒绝了，古天路究竟有多深尚未可知，何时能找到那具尸体也未可知，他怕莫子瑜错过。 林一凡仍旧在思索，思索能保证玲珑安全的办法。神识能够进入石碑半寸左右，但被拉入那些画面的却是心神、意识，想要保证安全，也唯有自己的意识与玲珑的意识同行才有可能。 意识体居于神识星辰之内，对他而言剥离不难，他的神识早就破碎不堪，意识完全能够因此而挣脱出来。但玲珑却无法做到，她修为尚低，神识不够强大，根本无法与意识分离。 这真的是一个难题！ 林一凡苦思七日，想尽了办法，甚至与青衣一同将意识沉入石碑，尝试能否在那些画面中找到对方，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试图询问肩头神卵中的两件强**宝，寻求他们的帮助，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两件秀姑娘曾经的法宝，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便一直沉寂，除了当日要他将神卵带出命轮世界以外，与他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何不让我看看她的未来？”青衣提议道：“未来的她若是足够强大，就证明她的命运变数更小，轻易不会陨落。” 强者往往身具大气运，而气运又和规则紧密相连，故而强者的未来更具定性，变数更小。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事实上无论强弱，未来依旧充满无尽变数，只是强者的命运相对而言要更加稳定，出现变数的几率更低罢了。 这些道理林一凡都懂，但他也知道，所谓的未来其实只是一种可能，不能冒险的依旧不能冒险。他本想拒绝，但想及当日那片殷红似血的光华，以及后来见到的种种，对玲珑未来的好奇突然不受抑制般蔓延出来。 “那就试试吧。”他叹了口气，又以神识传音，告知青衣不要将看到的东西说出来，更不要让玲珑知晓。 青衣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也没有多言。 “收敛所有力量…”林一凡在玲珑身旁坐下，提醒她平复心绪并收敛所有力量。 青衣则坐到了玲珑对面，闭目凝神片刻之后，突然睁开了眼睛，黑宝石般剔透的双眸中，猛地洞射出两道幽暗的光华。 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她的脸色就变了，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林一凡的神色也跟着变得凝重起来，无法确定她看到的未来究竟和什么有关，不过他很有耐心，并未感到焦急。 约莫半刻钟后，青衣目中幽光散去，渐渐恢复了常态。她并没有说出结果，只是敞开了心神，对林一凡道：“你自己看吧。” 林一凡没有迟疑，直接读取她的记忆。青衣能够看到一个人的过去未来，那段记忆也是从过去开始，不过同样没有当年进入远古战场之前的事，那里的因果已被破天魔刀彻底斩断，之前的一切都无法窥探。 过去的画面并不多，有当初同纪家诸人一同前往玄牧山，也有后来满世界找他的种种。正如当初玲珑所言一般，她去的都是极为偏僻的地方，遭遇过强大的蛮兽，也遭遇过想要杀人夺宝的长生强者，好在有百花神鼎与石傀儡在，并未吃太多苦头。 但那不休不止的劲头，饱含思念与哀怨的目光，仍旧让他心中发酸。 紧接着是未来，而在看到第一段画面的刹那，林一凡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深藏的杀意爆发，直让玲珑、青衣二人面色苍白。 画面中有很多身影，绝大部分都看不真切，他们的身影十分朦胧，就连性别、种族都无法确定。周围的一切同样模糊无比，分不清是何地，只是从天穹上方四十九座巨大的悬空浮岛可以看出，画面中事都在神话禁地中发生。 也即是说，距离现在并不是特别遥远！ 能够看清的只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个自然是玲珑，另一个居然是纪言。 两人正在交谈，玲珑亦步亦趋地跟在纪言身后，神色间透着淡淡的悲戚。纪言的面色则复杂到了极点，有歉疚，有伤感，也有后悔，但更多的是矛盾。 许久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怅然道：“他终究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是我父母最牵挂的人，也是梦曦她…你杀了他，我没有找你报仇就已经很不错了，又如何能…唉，若真如此，你让我如何去面对我的父母，我的meimei？” 玲珑凄然一笑，道：“可他杀了我们的孩儿，我杀他又有什么错？” 第一段画面就此终结。 林一凡没有再看下去，他转过身躯，不可置信地望着玲珑，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在颤抖。 玲珑有了纪言的孩子，而且就在不久的将来，就在神话禁地！ 他杀了他们的孩子，而玲珑则杀了他！ “你…”林一凡的嘴唇都在哆嗦，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是那样的无力。 “你冷静一点！”青衣赶忙提醒他，道：“那是未来，是尚未发生的事！” 玲珑茫然而又不知所措，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究竟做了怎样的事，竟能将林一凡气成这样。她有些歉疚地低下了头，抿着嘴唇不说话，因为就在刚才，她清晰地感到了林一凡的心痛，就像当年无意间撞见她与纪言相拥在一起时，那种撕心裂肺、彻底绝望的痛。 连带着她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是啊，那是未来的画面，是尚未发生的事，林一凡终于冷静了些许，只是依旧浑身冰凉，满心的不可置信。 玲珑是爱他的，可又为何会在不久的将来之后与纪言走到一起，还连孩子都有了？就算他们之间发生了某些未知的事情，感情因此而破裂，她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就转投他人怀抱吧？ 可这些事谁又说得清楚呢，感情上的事，有时候就是那么奇妙，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个拐角处突然遇上另一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 可林一凡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再次将神识没入青衣的神轮，查探她的记忆。 第二段画面应该是很多年之后了，发生在大荒，玲珑似乎一直呆在益光城，因为那里有一套属于她的院落。院落布置得很是温馨，一应家具俱全，与忘忧谷那些只有一张冰冷石床的石室有着天壤之别。 这一日，魔族入侵，益光城汇聚了大量的强者，而且修为都在长生境界之上，强大的气息弥漫每一个角落。 大战很快爆发，黑云压城，四处都是强大的魔神身影，狰狞的面孔，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相比于人族强者而言更富压迫力。 玲珑也出战了，在战场中斩杀实力偏弱的魔族，不过她始终跟在纪言身后，牵挂他的安危，并为他挡下很多攻击。 画面中的内容同样不多，却再一次让林一凡心中酸涩。他摇了摇头，按下心中这些情绪，看向第三段画面。 玲珑成婚了，就在这段画面中，而新郎正是纪言。除他们以外，其他人都看不清楚，一身大红色长裙、薄施粉黛的玲珑是那样的娇艳，那样的美丽，直让百花都失了颜色，她与身材修长挺拔、面容俊逸不凡的纪言走在一起，如天作之合。 眉宇含羞，娇容带怯，眼底却是幸福的喜悦。 林一凡心中大恸，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几乎站立不稳。 到底什么才是爱情？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爱情这东西很可笑，又或者可笑的不是爱情，而是人类那颗不定的心？ 可他曾脱离真正时空至少十万年，饱经痛苦与磨难，却从来不曾忘怀，这又该作何解释？玲珑曾满世界找他，仅仅只是相见而已，就让她欢喜到骨子里，这又该如何解释？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 “小凡！”玲珑尖叫一声，伸手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 “你冷静一点！”青衣轻咤一声，再次提醒道：“那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也是未必会发生的事情！” 玲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