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浴血一战
便在此时,忽然身后破空一响,黑暗中寒光闪动,袁野只觉后背一股劲风扑颈,他此时虽神智模糊,然本能中觉得身后似是有人袭击,身子忙向一边滚去,只听“嗤”的一声,手臂上一痛,已被人划了道口子。这样一来,他整个人也顿时清醒了过来,身子弹起,向后飘开。 只听聂红玉惊道:“什么人?”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一个阴沉沉的声音骂道:“贱人!不要脸的娼妇!” 聂红玉脸上挨了一巴掌,痛得眼泪都流了下来,颤声道:“大师兄是……是你!”声音满含恐惧之色。 袁野暗道:“大师兄?来者是云梦仙人的大弟子?”念头还未转毕,忽然胸口疾风扑来,那人已如鬼魅般地攻了过来,黑暗中,袁野什么也瞧不见,身子向左一飘,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他这一击,但听“唰”的一声轻响,那人刺了一空,“咦”了一声,兵器一转,“唰唰”数声,绵绵如细雨般地向袁野急攻过来,袁野看不见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只觉兵器挥动,寒光四溢,自己周身都被寒气包围,显然这人功夫不弱。袁野左闪右躲,敌人的兵器贴着他的肌肤砍下,每一次都差到毫厘便伤到了他。 聂红玉叫道:“大师兄,你……你不用杀他,他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那人不答。袁野忽然觉得周身劲风大增,兵器声霍霍作响,那人似是转换了武功,向自己急攻过来,袁野看不见敌人出招方位,只觉到处寒气森森,那人好像长有七八只手,拿了七八件兵器一样。袁野手中没有兵器,武功大打折扣,耳听敌人攻的急了,忙运起“九天仙子”的轻功,向后疾退,岂料那人轻功竟也不弱,如鬼似魅地缠住了袁野,忽“嗤”的一声,袁野右臂一痛,挨了一下,他大惊,跟着左胸口一痛,又挨了一下。 袁野又惊又怒,挥掌便向那人打去,接着左右两腿都是一痛,又各挨了一下。与此同时那人衣袍发出“砰”的一声响,似是被袁野一掌打中,接着劲风止息,寒气消弭,陡然间杀气消失,那人不知退到哪儿去了。袁野侧耳倾听,万籁俱静,只有风吹树梢,沙沙作响,身上左右几处伤口刀割般疼痛,一股血腥味刺鼻,显然受伤已是不轻。他屏气凝神,听着四周的声音。那人却始终没有攻来。 过了片刻,聂玉红颤声道:“大,大……你怎么样了?受伤了没有?” 那人依旧不做声。 袁野全身神经绷得紧紧的,加上浑身燥热难退,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他将全身内力凝聚于双掌之间,只待那人攻来,便双掌齐发,不打的他死也将他打成重伤,可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却始终没发出半点声息。袁野不知道他在那儿,自然也不能主动出击。他料到对方也是这般,当即更是万分小心戒备,也是半点声音不出。 二人僵持了好半天,袁野抬头看看天色,暗思道:“这人耐性倒好,看来我若不动,他就和我一直耗下去了,再过一会儿,天慢慢就亮了,这人武功似乎很好,轻功也绝不逊于我,等到他能视物了,要杀我恐怕就更容易了,加上旁边还有一个聂红玉,二人若是联起手来,我更是难以抵挡。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人今日伤我不死,来日我若还活着,必报此仇!”暗运内力,只觉体内真气充沛,除了全身燥热难当外,完全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心想,“这种阴阳和合的药物,宫廷里面常常用的,史书上也有记载,从来没听说这种药有毒的,看来是这贱女人骗我的。”心下稍安,思索逃生之策,慢慢蹲下身来,伸手往地上摸去,摸到一个小石块,攥在手中,侧耳倾听,只听右前方一人呼吸声隐隐约约、时断时续,当是聂红玉发出来的,他将石块捏在拇指和中指之间,等了片刻,忽听远处树枝沙沙声大作,知道卷过来一阵不小的风,果然过了片刻,寒风扑身,耳畔风声大作。他趁着风声“嗖”地一声将石块弹出,不远处的聂红玉痛得娇呼一声。 袁野将石块弹出,早已飞身向后飘去,他料到那人听见聂红玉痛呼,必会先去瞧瞧同伴怎么了,这样一缓间,自己便有机会逃走了,岂料那人耳朵极为灵敏,于呼呼风声中也能分辨出极细微、极与众不同的声音。 袁野身子刚一飘动,他便已有所觉,向袁野攻了过来。袁野大吃一惊,挥掌便向那人拍去,忽然左右两臂一痛,又挨了两下,那人出手极快,袁野往往试到劲风扑来,便即躲闪,可几乎每一次都晚了一步,身上被他划得伤痕累累,“九天仙子功”是一等一的轻身功夫,袁野修习了十多年,轻功已是登峰造极,他与烈火派弟子交手,虽然拳脚功夫未必比他们强,但轻功却远胜于他们,可是今日遇到的这人,不论是拳脚功夫还是轻身功夫,都比袁野高明了许多。 袁野左手臂奇痛,连弯曲伸直都觉困难,显然方才这一下伤的很重,惊怒交集,暗思道:“我自下山以来,与人交手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人再厉害,也未尝片时之间便将我伤成这个样子,看来今日我是真正遇到高手了。”心念电转间,那人又向他攻了七八招。 袁野狼狈躲闪,忽然后背碰到一株树干,已无退路,情急之中,身子一低,双掌向外推出,也不知能不能躲过对方致命之击,跟着头皮一凉,那人兵器从袁野头皮上削过,顿时将袁野一撮发气削断,利刃收不住势,竟又拦腰将袁野身后的树削断了,同时“砰”的一声响,那人闷哼一声,已被袁野掌力击中,接着头顶树枝“哗啦啦”作响,袁野心惊道:“不好!”身子向旁边一飘,过了片刻,“碰”、“喀拉拉”数声,断树落了下来,其中三四个枝桠弹起,弹在了袁野身子。那人为了不被树干砸到,也已闪躲到了一边,一时间寂然无声,二人又都摸不清对方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番,又是一阵漫长难熬的僵持! 袁野只觉左手臂伤口鲜血汩汩流下,一道道血线顺着手臂,流过手背,眼见便要顺着手指滴到地上,他吃了一惊,忙蹲下身子,将五根手指贴住地面,以免鲜血滴下发出声音,叫那人察觉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忽然开口道:“小子,我便在此处,你心中不忿,快过来杀我啊?” 袁野心想,“我武功不及你,叫我过去送死么?”当即默不作声。 那人又道:“小子,你武功不错,叫什么名字?我肖龙飞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袁野心道:“你想引得我说话,好一举杀了我,我可没那么傻。” 肖龙飞听袁野不回答,知道再问也是无用,当即便闭嘴不言了。 聂红玉颤声道:“你……你受伤了没有?又何必非要杀他呢?其实,其实这人根本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肖龙飞喝道:“小娼妇,还不快将黄琼他们叫来!若是今日让这小子跑了,回去我自然揭了你这贱妇的皮!” 聂红玉沉吟半晌,方道:“好,那,那我这就去叫人,你……先别动手。” 袁野暗叫糟糕,“一个肖龙飞我已是难以应付了,再来几人,我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这人好毒辣,我与他并不相识,素无怨仇,为何定要杀我?明明是这贱人勾引我,并不是我去侵犯她的。”忽然脑中一闪念,似已知道了缘由,“他们云梦山是海外仙山,黄琼等人更是世人眼中济世救民的神仙,今日却叫我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所以要杀我灭口,免得日后我败坏他们的名声。”心下焦急万分,思索逃生之策,可头脑一片空白,额头上黄豆般汗珠滚滚落下,浸得双眼都快睁不开了,却也不敢抬手擦一擦,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音,让那人知道了自己的所在,“这人耳朵极好,方才我以石子击打聂红玉,想叫他分心,我好伺机逃跑,可我只动了一下,他竟就听出了我的所在。这也就算了,我那‘九天仙子功’以轻灵飘逸见长,平日我飞动的时候,除了风吹衣袂的声音,是不会发出什么声音的,而此时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刚才我起步飞动的时候,明明是半点声音也没有的,可此人却像长了顺风耳一样,竟能听见常人听不到的声音,真比人家瞎子耳朵还灵敏。” 一想到瞎子,忽然灵光一闪,“不对!这人不是正常人!他是个瞎子!否则,否则的话,他的武功这样好,为什么不点亮了灯笼和我打?却在此茫茫黑夜中与我撕斗,难不成他在黑暗中的功夫比在亮光中的功夫还要好么?这人武功如此之高明、耳朵如此之灵敏,若不是瞎子,绝不会在此黑暗与我耗费时间,既然他这么喜欢用耳朵去听,而不用双眼来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个瞎子!”想通此节,心中吁了口气,“若我猜得不错,此时我尽管和他耗着,等到一会儿天亮了,我双眼能够看见东西了,再和他拼斗就是。这人既是瞎子,在黑暗中他耳朵灵便,以耳代眼,便如是个正常人一样,而我却双眼看不见东西,反倒成了一个瞎子了,等天亮了,咱们处境不同了,我双眼看见事物了,想来他武功再高,对付他也应该不会这么困难了,就只怕那姓聂的贱人搬来救兵。”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东方黑漆漆的一片,一点星辰俱无,当已近黎明。 二人又僵持了一会儿,肖龙飞开口道:“这么耗着有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要动手就痛痛快快的。” 袁野更料定他就是瞎子,不然他完全可以不用焦急,和自己耗到后来,他来了救兵,要杀自己不就更容易了,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就在此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袁野大吃一惊,暗叫道:“不好!黄琼他们来了!”想到刚才因那云梦香茶的事,已将黄琼他们得罪的不轻,此时他们一旦来了,哪还容得自己活命,拔腿便想逃,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那脚步声渐近,似乎有些不对,果然过了片刻,从不远处一条小巷中转出一个人,左手提着个灯笼,右手拿个铜锣,却是个打更的更夫。 袁野不由长吁了口气,却听肖龙飞叫道:“什么人?”声音带着几丝惶急。 那更夫一抬头,蓦然看见大街上站着两个人,也吃了一惊,高举灯笼过顶,眯起一双如豆的眼睛朝袁肖二人看去,颤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语未毕,肖龙飞右手抬起,一道寒光飞出,那更夫忽然“呃”的一声轻呼,矮胖的身躯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四肢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胸口上却已多了一把小小的飞刀。他手中的灯笼、铜锣掉在地上,铜锣发出“铛”的一声闷响,远远传出,深夜听来,尤为响亮。灯笼掉在地上,里面的烛火闪了几闪,并没有熄灭。 黯淡烛光下,袁野却看得清楚,只见肖龙飞站在自己右前方约十步远处,身材长大,身披杏黄长袍,一头黑白斑驳的长发披散开来,在凛凛东风中,四散飞舞,威武中带着一丝孤寂之意。他双目紧闭,头颈微侧,似是在倾听什么声音,宽大的衣袖罩住了他的双手,也看不见他手中拿着什么兵器。 袁野暗道:“他果然是个瞎子。”朝地上那更夫的尸体看了一眼,胸中愤怒难抑,“连一名更夫都不放过,当真狠毒!”开口说道:“姓肖的,我在这边!”一语未毕,身子已向左飘开。 肖龙飞右手一动,一把匕首从他衣袖中窜出,接着身子一动,当真如离弦利箭一般,眨眼便飞至袁野面前,挥手向袁野胸口刺来,袁野身子避过,右手往他手腕按去,左手肘抵向他胸口。他吃了一惊,雪刃上挑,刺向袁野手掌。袁野身子向后一缩,肖龙飞匕首横削,扫向袁野腰间,袁野弯腰就地一滚。肖龙飞匕首下刺,“铛”地一声刺中青石板地面,一块半米长的青石被震得碎裂开来,接着将匕首向旁边一拉,尖锐的刺耳声中,匕首与青石板擦出阵阵火花。袁野不住向旁边滚去。肖龙飞匕首如灵蛇般追上,“嗤”的一声将袁野肩膀划了一道口子,接着匕首横切,切向袁野脖颈,袁野大吃一惊,举手便挡,慌乱中,左手摸到一根树枝,举起来便向肖龙飞胸口刺去。忽然肖龙飞大喝一声,身子向后弹了出去,脸上现出既惊恐又愤怒的神色。只见袁野那根树枝插中他右边胸口,透胸穿出,他受伤已是不轻。 袁野气喘吁吁,想起刚才惊险情状,一颗心脏怦怦狂跳,想到,“如果我的宝剑此时握在手中,肖龙飞岂会这么容易就将我伤成这样。不行,我得想想办法,不能再与他这样正面交锋。”环顾四周,只见不远处一棵树干手臂般粗,三四尺来长,树干上许多分枝,分枝上长满了尖刺。袁野灵机一动,伸手慢慢拿过树干,双脚弹地,飞身而起,扑上肖龙飞,伸左手向他头顶拍去。肖龙飞听风辨音,举匕首向袁野手掌刺来,袁野右手猛地挥动手中树干,“啪”地一声正打中肖龙飞天灵盖,这一击力道颇重。肖龙飞痛得厉叫一声,如狼嚎、如虎啸,身子“腾腾”向后退了几步,晃了一晃,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头上、脸上都被尖刺划开,一条条血痕,瞧来十分恐怖。 此时那地上的灯笼火光慢慢变暗,显然是蜡烛快要燃尽。袁野不待肖龙飞清醒过来,又飞身上,挥掌便向他胸口拍去。眼见便要击中他胸口,肖龙飞忽然抬头,雪刃前挺,袁野只觉左肩膀一痛,似是又着了一下,同时手掌击中肖龙飞胸口,“咔嚓”两声,打断了他两根肋骨。二人各退后数步,离得有两丈远,彼此站定,都是一言不发。 忽然肖龙飞哈哈一声狂笑,衣袖一挥,蓦然间三四把飞刀从他袖中飞出,四道寒光冲破黑夜,向袁野急射而来。袁野闪身躲过,待的站定时,前面空荡荡一片,肖龙飞已不知了去向。袁野急忙追上,飞身上了屋顶,四下查看,可满眼漆黑,哪里能瞧到半个人影? 那掉在地上的灯笼火光转暗,终于熄灭,袁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清风刮过耳畔呼呼作响,他一声轻呼,顿觉全身上下又酸又痛,双腿发软,差点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勉强飞身落地,踉跄后退了两步,再也难以支撑,膝盖一弯,坐倒在地,只觉四肢百骸都是软的,全身骨骼就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胸口不住起伏,直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