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暗潮汹涌
诸云梦弟子一看,顿时大失所望,个个心道:“香茶竟真的不在他身上!” 黄琼一时脸上颜色变了又变。 袁野将衣服穿好,冷冷道:“诸位仙人,你们以为如何?” 黄琼淡淡道:“有固然很好,没有那也没什么。” 聂红玉“呵呵”一笑,伸衣袖掩住红唇,摇摇摆摆地走前两步,直走到离苏思卿半步之遥的距离,媚声说道:“小meimei身上还没搜检呢,焉知那香茶不会被南妙手放在了这位小meimei身上,小meimei,你说我说得是不是?”说到这里却朝袁野瞟了一眼,醉眼含笑。 苏思卿还未回答,袁野忙道:“我解衣搜检可以,但是我的这位朋友乃是女儿家,当众解衣恐怕不妥,她的身上是搜检不得的。” 聂红玉笑道:“小meimei这般年轻貌美,当众解衣搜检自然不妥了,要不这样,我带她去客房中搜检一下,我与她都是女儿家,自然是没有干系的。”说到这里,伸手握住苏思卿右手,道:“小meimei,你随我去一下吧。小二哥,有没有空房间啊,麻烦您带我们过去吧。” 店小二忙道:“有,有,当然有!两位仙姑请随我来吧。”引着聂红玉和苏思卿便往楼上客房走去。 袁野身影一晃,拦住她二人。 聂红玉“咦”了一声,笑道:“怎么?” 袁野心想,“烈火派要抓思卿,可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点动静也没有,焉知他们不是在暗中窥视我们,要是这女人将思卿带去房间了,烈火派人来个突然袭击怎么办?我又不在她身边。”淡淡道:“她身上没有香茶!” 聂红玉道:“你怎知道没有?嘻嘻,有没有我带她去搜检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公子这样得紧张,难道还怕我将她吃了不成?”说到这里,忽地将脸孔往前一凑,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与她同是女人,小meimei就算再美丽,我也不会讨她便宜的。”声音充满调笑之意,言语也似无礼,一股浓香扑到袁野面颊上,袁野一呆,不知该说什么,脸上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聂红玉宛然一笑,灵动的眼波朝袁野一溜,拉着苏思卿便往前走,眼见走到袁野面前,衣衫就要碰到袁野身子了,却也没有绕道走了意思,袁野只得侧过身子,让她过去。 苏思卿回过头来道:“袁大哥,你不用担心我,那香茶没有放在我身上,就让他们搜检一下吧,也好去了他们的疑心。” 袁野见事已如此,只得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小心些。”目送她二人进了房中,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担心,只觉这个叫聂红玉的女人浑身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邪气。 忽然谪仙楼老板双手一拍,叫道:“瞧我真是乐昏了头了!仙人们来了这么久,小老儿只顾高兴,竟连茶水也没让仙人们喝上一口,罪过!罪过!”抬高声音,唤过一名小二道:“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懒,仙人们来了也不知道端茶送水!” 那小二平素是伺候惯人的,最是聪明伶俐,当即呵呵笑道:“您老这可错怪小的了,莫说是茶水了,小人们将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仙人们办完事,马上上菜的。” 店老板“嗯”了一声,道:“那还等什么?快将桌椅摆好,好酒好菜端上来啊!还有吩咐下去,将咱们谪仙楼的招牌菜、特色菜、拿手菜每样做三样。” 那小二吐了吐舌头,嘀咕道:“每样做三样?那得做四百多道菜,能吃的完么?” 店老板道:“再去酒窖中将咱们窖藏最珍贵的那坛猿酒搬上来,快去!快去!” 那小二答应了,一溜烟往后厨跑去。 柳迎春奇道:“猿酒?那是什么酒?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店老板笑道:“这猿酒嘛,就是猿猴酿的酒。” 众书生奇道:“猿猴酿的酒?” 老板笑道:“正是,诸位仙人、诸位公子有所不知,说起这猿酒还有一段趣事,我们这峨眉山中有攀树采果子的猿猴,这些猿猴虽长在山中,却时常喜欢溜出来活动,而我们这谪仙楼中的酒香那是远近闻名的,这些猿猴出没时,便闻到了我这店中酒香,常常夜里到我这店中来偷酒喝,初时我只以为是哪个贪喝的酒鬼来偷酒喝,小老儿一向心善,心想这人一定是身上没了钱,酒瘾又犯了,没有办法才来偷喝的,我也不以为意,哪知一连几日,被偷的酒越来越多,我便心中纳闷,小老儿是生意人,心想着要是这样下去,过不多久,我这店中酒岂不是就要被人偷喝光了,所以我就偷偷命人在几坛酒中加上了迷药,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偷酒喝,哪知第二天我一起床,才发现偷酒喝的竟不是什么酒鬼,而是几个馋嘴的猿猴,他们喝了兑有迷药的美酒,正睡得香呢。” 众人一听,皆哄笑起来,都道:“竟有这样的事。” 老板又道:“后来店中的伙计们将这些猿猴绑了起来,问我该怎么办,有的说这些猿猴偷了我们许多酒,该杀了它们才是,可是小老儿想我这一辈子能子孙满堂,那都是观音菩萨和云梦仙人庇佑,两位菩萨大慈大悲,扫地都恐伤蝼蚁命,小老儿岂能多造杀孽,便命人将它们都放了。” 陶策奇道:“你叫人将这些酒鬼猴子都放了,那还怎样叫它们帮你造酒?” 那店老板笑道:“哎呦,公子说笑了,这些个深山畜生,性儿野的很,它们哪里会听人驯服?若将它们锁起来,硬逼着它们给我们酿酒,说不定它们还会暴起伤人呢。” 孟春梅点头道:“再说了,猿猴再聪明也不过是畜生,怎么可能教会它们酿酒?陶兄弟说话也不想一想。” 陶策和李玉同时道:“那猿酒从何而来的?” 袁野眼见苏思卿和聂红玉去了多时还不出来,心中甚是担忧,也无瑕听他们说些什么,拿起包袱便上了楼,走到苏思卿二人方才进去的那间客房门前,正欲敲门,里面聂红玉柔媚之极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小meimei这身子真是无瑕的美玉,连jiejie看了都心动,想来那位袁公子夜夜都要为meimei这副身子而发疯了,是不是?” 袁野浑身一颤,瞬间双颊火热,本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知道此时敲门定是不妥,只得又把手缩了回来,跟着又听聂红玉道:“小meimei脸红什么呀,被jiejie说中了吧,你二人夜里翻云覆雨之时,你再这般娇切切、羞答答的模样,你的那位袁公子岂不是更加不要命了,嘻嘻……” 袁野羞得面红耳赤,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心想,“这女人真不要脸,这种无耻言语也能说出口!”忽听苏思卿在内一声惊呼,袁野一惊,急步上前敲门道:“思卿!” 聂红玉笑道:“哎呦,他找上门来了,唉,meimei命真好,能让这般一个俊俏公子牵肠挂肚,jiejie真是羡慕的不得了。” 袁野又道:“思卿,你没事吧,快出来!”等了好一会儿,房门打开,苏思卿方红着脸从里走了出来。 聂红玉也随后跟了出来,笑道:“我不过带这位小meimei来搜检一下身子,公子就担心成这个样子,天底下也竟有公子这般多情之人,唉,小女子福薄,怎就没碰到这样的有心人?”虽是自叹,然语气不减娇媚,倒似在撒娇一般。 袁野哼了一声,拉着苏思卿便下了楼。 黄琼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她二人出来,当即便问道:“师妹,可有香茶?” 聂红玉笑而不答,款款走下楼梯,此时店内灯火通明,照着她妖娆的身段、妩媚的笑容,风情万种,众人皆看傻了,聂红玉十分得意,眼波流转,朝众人就那么轻轻一扫,众人心里都是怦的一跳,就好像她那双眼睛会说话一样,撩拨着人的神经。 聂红玉走到袁野面前道:“果然是我们冤枉了袁公子和苏meimei,小女子有言在先,要是我们错了,小女子甘愿罚酒两杯,向二位道歉。”说着走到桌边,斟满一杯酒,端到袁野面前道:“袁公子,小女子今日多有得罪,这里向你赔罪了。” 袁野冷冷道:“那也不必了。”转头对柳迎春道:“柳大哥、诸位大哥,时候不早了,今日我二人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有些累了,就请允许我二人先回房休息了。”说着朝柳迎春等人深深揖。 柳迎春还未回答,聂红玉已道:“我已经自罚了一杯酒向公子赔罪了,公子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是真的生我们的气了?” 袁野横了她一眼,回身便走。 聂红玉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想要上去阻拦,又怕失了分寸,情急之下,一跺脚道:“你给我站住!” 袁野哪里理她,正要抬脚上楼,忽然眼前一花,一人拦住了去路道:“我师姐叫你站住你没听到么?” 袁野大怒,恨不得一掌拍飞了他,但一想到自己和思卿如今处境艰难,还是不要再树强敌的好,便强忍怒气道:“诸位仙人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聂红玉执着酒杯走到袁野身前,笑道:“公子若走,也得等小女子将这杯赔罪酒喝了再走吧,否则小女子心中歉疚,怕是要寝食难安了。”说着仰面一口喝尽,倒置酒杯,杯中酒水果是一滴不剩,她跟着从桌旁拿起一只酒壶又斟了杯酒,递到袁野面前道:“公子气色难平,难道心中还是不肯原谅小女子的冒失么?这杯酒我敬公子,公子若是不生气了,还请饮下此酒,否则便是……”说着红唇微翘,一副轻嗔撒娇之态。 众人皆被她柔若无骨的声音酥得全身发软,又见她拦住袁野去路,一些轻浮之人心中难免便想:“这位仙姑见这小子生的俊秀,动了凡心了,怎么他娘的不换成我!” 袁野深吸口气,压住怒火道:“诸位仙人奉师命行事,不得不如此,在下理解,姑娘不必过意不去,只是在下从不饮酒,这杯酒怕是不能喝了。”说着便欲从她身旁绕过。 聂红玉身子一闪,依旧拦在袁野面前,嗔道:“公子骗人,今日你若不喝了这杯酒,我可是不依的。” 柳迎春在旁笑道:“仙姑一番好意,袁兄弟你就喝了这杯酒吧。” 众人皆笑道:“你就喝了吧,要是不喝,人家仙姑哪舍得让你走呀。”“仙姑屈尊敬你酒,你要不喝,就让我们来替你喝吧,哈哈……” 袁野双颊发烫,尴尬无比,又朝黄琼等人看去,见他们满面怒色,直直地瞪着自己,心想:“这些人纠缠不休,心里定还在怀疑我,我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无耻贼偷陷我于两难之境,下次他敢来取香茶,我定让他好看!”低头朝杯中酒水看去,只见聂红玉右手擎着酒杯,一只纤纤玉手皓白如雪,几乎与白瓷酒杯的颜色一般无异,她右手衣袖退下些许,露出白雪一段的腕臂。袁野心念一动,顺着她臂膀朝她脸上看去,只见她眉梢带笑、薄唇微扬,一股妖娆之气自骨子中散出,心想这女子绝非善类。 聂红玉见袁野出神地看着自己,“噗嗤”一笑,微微抬高手臂,将酒杯凑到袁野的嘴唇边。此时二人离得更近些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比方才更浓,侵人肌骨,飘入袁野鼻端,袁野只觉全身发酥,伸手去接那酒杯。
聂红玉却“咦”了一声,手臂向后一缩,袁野右手接了个空,不由错愕道:“你……” 聂红玉吃吃笑道:“你方才明明说从不饮酒的,现在却又来接我酒杯,好没意思。” 众人皆轰然大笑。黄琼大怒,闪身上前,拦在聂红玉身前,喝道:“你给我退下去!”转头看向袁野道:“袁公子,你二人虽搜检了身子,可你手中的包袱还没有搜检呢。” 袁野身子一颤,目光忽然放亮,心想:“果然注意到了我的包袱,很好!”抬头缓缓道:“仙人此话何意?” 黄琼道:“为防万一,你的包袱也要搜一搜。” 袁野冷笑道:“君子不受污名,黄仙人是真的把我当贼了么?” 黄琼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袁野拱手朝众人施礼道:“各位朋友,在下袁野,一向为人光明磊落,生平最难忍受者便是被人冤枉,而今云梦山的这些仙人却死死盯住在下不放,方才逼着我二人搜检衣衫,如今又要逼着我搜检行李,不知我哪里得罪了诸位仙人,竟要这样侮辱我二人?” 众人皆是一怔,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袁野又道:“方才诸位仙人口口声声说香茶藏在我二人身上,请问可搜检出来了?仙人们道行高深,难道就可以随意诬陷别人么?”说着已是声色俱厉。 众人先时皆向着云梦弟子,然见那香茶并未在袁野二人身上,便对袁野去了疑心,此时见袁野疾言厉色,谁也不敢答言,有的则想:“这些仙人为何偏偏盯住他二人不放呢?” 袁野又朗声道:“诸位仙人诬赖我为盗贼,在下人微言轻,虽无力反抗,但若仙人们再要强行搜检我的行李,我便是死也不依的!” 忽然黄琼怒吼一声,身子急窜而出,挥掌便向袁野胸口拍去。他出招之前既无半分征兆,而动作又快极。 袁野大吃一惊,生恐他这一掌波及到苏思卿身上,急忙揽着苏思卿往旁一闪。黄琼一掌击空,从袁野左肩上击了出去。袁野随即身子向后飘起,手中真力一吐,将桌子上放的包袱吸入掌中,一个起落,已落在楼梯之上,可虽躲过了黄琼这一击,但已是凶险万分,肩头更是隐隐作痛。 众云梦弟子大惊,急忙围了上来,恶狠狠地瞪着袁野,黄琼更是吃惊,心想:“这小子细皮嫩rou,瞧模样还未至弱冠之年,怎么功夫却如此高深?看来这些年我深居云梦山中,竟是孤陋寡闻了。” 柳迎春见竟动起手来,急忙上前,挡在袁野和黄琼等中间,赔笑施礼道:“诸位仙人请息怒,我的这位朋友一向宁折不弯、清高自许,是从来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在下向诸位仙人保证,那香茶必不在他身上。” 一名弟子冷笑道:“你保证?你是何人?” 柳迎春苦笑道:“在下无名小卒一枚,是没有资格保证什么,可还请看在百药汉家汉大公子的面子上,诸位仙人能网开一面,别再追究了。” 店中诸人俱是一惊,顿时议论道:“百药汉家汉大公子?难道这些人是汉公子的人?” 黄琼也脸色一变,奇道:“汉大公子?”怀疑的朝袁野看了一眼。 柳迎春朝黄琼等人一揖道:“实不相瞒,我们这几人皆是汉公子府上门客,而这位袁公子则是我家公子的挚交。” 众人咦了一声,皆道:“难怪呢,他是汉大公子的挚交,难怪如此清高。” “既是汉公子的朋友,那必定是光明磊落的君子,香茶自不会在他们身上。” 更有人低声道:“这位公子和这位姑娘如此俊秀般人物,自然不会和那盗贼是一伙的,看来是误会了。” 一时议论纷纷,袁野心想:“这些人是世人眼中的神仙,这些客人本对他们顶礼膜拜,可一听说我是汉公子的挚交,竟转而帮着我说话起来,这个汉文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位神人?” 孟春梅等书生也打圆场道:“这都是误会!误会!仙人们寻找香茶心切,做事仔细,叫人敬佩,而袁公子清高自许,却也不失君子风骨,大家都误会了,折腾了这么久想来都饿了,店家,还不快上酒菜!” 店老板忙道:“正是,来人呀,快摆上酒菜,为诸位仙人们接风洗尘。” 酒菜事先早已准备好了,店老板一声令下,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地端上了桌子,足足摆了三大桌子,却还有数味菜未端上来,一时酒香四溢、饭香扑鼻。 先时用膳的客人们虽然都已酒足饭饱,但却一个个皆不肯散去,一来是要一睹仙人们的风采容貌,二来是纯粹看热闹。店老板吩咐小二们给他们摆上了茶水点心,让他们自便。其时天色已很晚了,人们忙了一天,习惯早早入睡,往日的这个时候,谪仙楼已到了该打样的时间了,可是今晚这店中却依旧是宾客满堂,异乎寻常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