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情深义重
他二人快马奔行,未到中午,袁野约莫着已奔行了三十里地,可一眼望去,芳草萋萋,并无人家,心想:“难道我估计错了?还未到地方?还是已经走过去了?”当即伸手从包袱中一摸,果然里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却未写署名,展开信看时,只见上面写着:公子侠义为怀,霍某一见如故,既至庄上,照顾不周、多有怠慢,特备纹银三百两,以供公子路上所使,若公子不弃,万望他日屈尊以临汉府,在下日日于信阳翘首相盼。 袁野惊讶道:“这……这……” 苏思卿道:“怎么了,袁大哥?” 袁野呆了半晌,将信递给苏思卿,“你瞧。” 苏思卿接过来一看,也微微惊道:“他们真是看重你,竟以三百两银子相送,不过……”芳心一甜,心想:“袁大哥龙凤般的人物,谁人见了不会倾心相交?再说似袁大哥这般贵重人品,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袁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亏欠人家太多了。”取过包袱打开一瞧,里面放着一个红匣子,拿钥匙打开,阳光下果然是耀眼的三百两银子,心想这包袱里放的是银子,那这个包袱里又装的是什么东西?取过另一个包袱打开时,见里面放的却是几套长袍,暗道:“霍先生见我穿着寒酸,所以以锦袍赠我。”心下甚是惭愧,当即将银两衣服放好,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他日去汉府,我再还给汉公子。” 苏思卿侧头想了想,笑道:“这位汉公子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这一路上总听别人说起他,甚至连柳jiejie这种深宅妇人也在我面前提到过他。” 袁野奇道:“说他什么?” 苏思卿道:“柳jiejie说汉公子名声卓著、富拟王侯,又生性疏阔,喜爱结交朋友,一掷千金。” 袁野点了点头,叹道:“散尽千金,博得一个好名声,又有何不可?再说千金于汉公子来说,未必值得什么。”停了一下,又道:“当然,我瞧霍先生热血心肠、关心民间疾苦,汉公子既有这样的手下,可想而知他本人必也是心怀天下之人,这种人值得相交。”神思飘荡,不禁对汉文君生出思慕之意,半晌道:“思卿,咱们此行,便去汉府拜访一下汉公子吧。” 苏思卿道:“你不去京城拜祭你的父母了?” 袁野道:“当然要去!只不过去京城正好从信阳路过,咱们便顺道去拜访汉府……我,我到汉府还想办些事情。”说着叹了口,又道:“汉公子名重天下、身份尊贵,而我一介寒衣、寂寂无名,便是去他府上拜访他,也不知他肯不肯屈尊相见。” 苏思卿听袁野自嘲之语,心内一酸,朝袁野看去,见他神情落寞、深邃的眼眸中含满愁意,不由的怜惜之意陡生,然见袁野长身玉立,坐于骏马之人,风姿翩然、气度清雅,清风吹动其衣衫,飘飘直如仙人,不由看痴了,心想,“书上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德行奇伟,风勋劭邈,有似明月之映幽夜,清风之过松林,袁大哥又何尝不是这样?这天底下的人只有配不上他的,没有他配不上的。”说道:“汉公子又如何,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未必配与袁大哥相交。” 袁野一听,忍不住哈哈笑道:“傻丫头,尽说傻话,咱们走吧。” 二人打马继续赶路,渺渺无人的原野上,只有他二人纵马而驰,衣履飘飞,身影远去。 这一路上,袁野时时提防、处处留心,连夜间都不曾安然一眠,深恐烈火派的人再施诡计偷袭,但此后数日风平浪静,莫说是烈火派的人,一路上就连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碰到过。 这一日行至傍晚,袁野只觉头昏昏沉沉的,知道是连日来车马劳顿,又未曾休息好的缘故,当即勒马停下,对苏思卿道:“咱们今日就走到此吧,明日一早再行。” 苏思卿点了点头道:“也好,这些时日你都没怎么休息,今晚你要早些睡,不行就让我来守夜吧。” 袁野笑道:“难道你不累么?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纵然我万分小心,夜夜不眠,也未必能保无虞,还不如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说着翻身下马,松了缰绳,从包袱中取出旧衣服,摊在地上,道:“过来坐吧。” 他二人连日赶路,往往错过宿头,便只得露宿荒野,彼时已是仲春时节,天气和暖,但袁野和苏思卿在雪山生活久了,极具抗寒体质,往往白日赶路还觉得燥热,反倒只有夜间才觉得清爽一些,因而夜晚睡觉连火堆都不用燃。他二人又拿出路上买的干粮吃了。袁野连日辛劳,至晚已困得睁不开眼了,心想:“这些时日我长夜不眠,烈火派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想是他们都是蜀郡中人,如今我们一出城就安全了,如此我也该好好睡一觉了,便是他们还窥视在侧,我如今困倦成这样,也拿他们没法……”胡思乱想间,已然沉沉睡去。 四下里蛙声阵阵、虫鸣不休,苏思卿守在袁野身畔,为他驱赶蚊蝇,一双眸子凝视着袁野脸颊,眼神中含满柔情,心想,“我从来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看过袁大哥,他这样的一个人,虽在我眼前,可,可为何我却总觉得他飘渺似仙人一般?嗯,想是一个人德行太高,便给人一种绝世而独立的感觉。”脸颊不由罩上一层红晕,星月之下,见袁野剑眉薄唇,酣睡正浓,只是白皙清俊的脸颊上满含倦意,连眼圈也有些发黑,知道这几天来他定是累坏了,想到前些时日与袁野分别,相思嗜骨,自以为再也见不到袁野了,因而茫然不知所知,整个人如丢了魂魄一般,还好天可怜见,一番辗转,终究自己还是回到了袁野身畔,假若从此后当真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那自己又如何能够独活?纵然能够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意趣? 情思悠悠,忍不住伸手握住袁野的手,又想起自雪山与袁野相识,他对自己百般呵护,从不当自己是个累赘,更不因那些人追逼而对自己生出厌弃之意,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好人?而自己上辈子不知是修了什么德,今生才得遇见眼前这个人?眼圈一红,泪水盈眶,心道:“奶奶,你在天上看到了没有?自你走后,思卿一点也不可怜,袁大哥他待我极好,我,我今生已足!” 正想间,忽然手上一紧,袁野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苏思卿微惊,只当袁野醒了,低头看时,却见袁野双眉紧锁,原来竟是在做梦,苏思卿淡淡一笑,又从身旁取出一件长袍盖在他身上,却又听他忽然叫道:“不!”声音充满惶恐之意。 苏思卿心想:“袁大哥做噩梦了。”轻声唤道:“袁大哥。” 袁野双目紧闭,神情越来越痛苦,口内叫道:“不!不!不要!”叫到最后直如哭泣。 苏思卿唤了他两三声,唤不醒他,心中大急,忙摇动他身子。 袁野蓦地睁眼,一脸惊怖之色,大声喘气。 苏思卿道:“袁大哥,你终于醒了!” 袁野呆了片刻,方才缓过神来,侧头朝苏思卿看了过来,知道是一场噩梦,才长出口气,只听苏思卿道:“袁大哥,你方才做噩梦了么?吓了我一跳。” 袁野一颗心兀自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坐起身子道:“我,我方才说梦话了么?” 苏思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袁野道:“我……我说了什么梦话?” 苏思卿道:“也没说什么?只是你方才梦里怕得厉害,是做了什么梦,这样的害怕?” 袁野苦笑一声道:“我梦见……我快要死了。” 苏思卿呸了一声,笑道:“什么乱梦?才不会呢,你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地活着的,袁大哥,梦里都是假的,你不必在意。” 袁野怔怔出神,过了好半天才心神稍宁,道:“思卿,你母亲她未出嫁时……”本想问阮蓉未出阁时家乡哪里,才忽然记起师父曾说那时师叔居于终南山中,一时又想,“祖师深爱老庄之学,而终南山乃是当年老子讲经说道的地方,想是那时祖师就带着师父二人隐居于终南山中……不对,是带着师父三人。” 苏思卿见袁野忽然又提到自己的母亲,微觉诧异,道:“怎么了?” 袁野叹道:“没事,我在想你母亲虽是出家为尼,但你到底是她的骨rou,为何她竟不来瞧瞧你?” 苏思卿黯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袁野侧头朝她瞧去,月光之下,见她神情落寞,心想:“也是个孤苦可怜的人,要不是遇到了我,思卿只怕早已遭到不测了,只是我身中蛇毒,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假若我忽然死了,思卿该怎么办?她一个不谙世事的美貌姑娘,谁来保护她?” 苏思卿见袁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脸上不由微微一红道:“袁大哥,时候还早,你继续睡吧。” 袁野恍若未闻,想到不知汉府中可有人能为自己解除蛇毒,若是有,那是天可怜见,可要是没有,那这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自己就等着毒发而死吧,忽想:“思卿孤苦无依,我要真是毒发而死,她真就走投无路了,汉公子家财万贯,我为何不求他收留思卿?霍先生是如此热血心肠的一个人,想来汉公子也定不错,他财大气粗,收留一个姑娘在府中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汉府中门客数百,听说高手如云,思卿若真能留在汉府中,就不怕烈火派的人再来为难她了。”想到这里,心中微安,但随即又想:“思卿如此美丽,汉公子一个富家子弟,只怕见到思卿就会,会怀有二心,我……”一声长叹,眼眶不由红了,暗道:“我要真回头死了,时间漫长,思卿自然该有她的归宿,如果汉公子真的看上她了,那,那也没什么,只要他能一心一意待思卿就行。” 一阵凄凉,直要滴下泪来,忽觉双手一热,低头看去,见思卿不知何时已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袁野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不言语。 苏思卿柔声道:“袁大哥,这一路上我见你一直愁眉不展,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袁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骑了一天的马,你定也累了,快睡吧。”说着又躺下睡了,但辗转反侧,却再也睡不着了。 苏思卿见他似乎有些焦躁,当即从琴囊中取出瑶琴放在膝上,调了调琴弦道:“袁大哥,我弹安魂曲你听,你听着听着就可以睡着了。” 袁野翻过身子道:“安魂曲?你的琴修好了?” 苏思卿点了点头道:“柳jiejie托人帮我修的。”说着随手一拨,一股清若溪流的琴声便从她指下流淌了出来。袁野顿时便心静了下来,用手支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她弹琴,这是一种享受。 苏思卿一抚琴便浑然忘我,十根纤指在琴上随意拨弄,就好像那瑶琴是她身体上的一部分。 袁野只听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沉沉欲睡,虽欲不睡,但无奈眼皮越来越沉重,这流水般的琴声似乎化作了睡魔,让他无法抗拒,终于他手臂软软垂了下去,头不知不觉低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琴声消失,袁野在睡梦里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猛地惊醒,一骨碌坐了起来。 苏思卿吃了一惊,“袁大哥,你还没睡着呀?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所以我就停了下来。” 他在梅琴痴琴声中走火入魔,甚至一时万念俱灰,这一直让他深为困惑,而此时他又面临类似的境况,忙道:“思卿,刚才我真的睡着了,为何你弹琴会让我睡下?” 苏思卿咦了一声,微感意外,道:“因为,因为我弹的是安魂曲呀,这曲子本身就有催眠作用。” “为何是安魂曲?难道安魂曲就一定能让人不知不觉睡着么?” 苏思卿一时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呆了呆,面上竟而露出一丝歉意,“我见你睡不着,所以才想弹首曲子帮你定神的,袁大哥,你不想睡么?” 袁野挥了挥手道:“不是。”伸手捏了捏眉心,沉思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困惑,那时你不在我身边,我在路上碰到一个人……”当即将那日遇到梅琴痴的情形说了出来,“我那时完全没了理智,在他的琴声中我一切只能听他摆布,难道琴声竟有这等魔力么?就像刚才我本来是一直拒绝的,但我还是不受控制地睡着了。”
苏思卿也好生意外,侧头想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弹琴素来只为自娱,从没有想过用琴声去控制别人,而且就我所知,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用琴声能杀人的。”她说着停了一下,又沉思道:“不过琴由心生,人的意识受音乐控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能有能力者,他的琴艺必然十分高超,梅琴痴?真不知世上竟还有这种人。” 袁野叹道:“是啊,凡音由于人心,天之与人有以相通,如景之象形,响之应声,这个梅琴痴不是等闲之辈。” 这一日,二人行到一个小镇上,其时晚风正凉、繁星满天,镇上人来人往,各种夜色小吃摆了一路,一条大街上人流络绎不绝,却也热闹喧嚣。二人旅途劳累,均已觉饥肠辘辘,一缕缕食物的香气飘入二人鼻端,忽然一声“咕咕”,苏思卿的肚子叫了起来。 袁野朝她肚子看了一眼,微笑道:“是不是很饿了?” 苏思卿俏脸一红,点了点头,道:“今日走的久了,难免有些饥渴。” 袁野朝路边食物摊上看去,但见馄饨、水饺、烧烤、包子等小吃应有尽有,问道:“你想吃些什么?” 苏思卿“嗯”了一声,瞧了瞧各色小吃,秀眉微皱,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好,说道:“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袁野想了一想道:“咱们吃水饺吧,一碗热腾腾的水饺下肚,暖暖的才舒服。”将马栓在不远处树上,和苏思卿并肩往水饺摊前走去。 卖水饺的是一个瘦矮老头儿,他见袁野二人朝自己的摊位前走来,忙笑脸相迎,招呼二人坐下。 袁野道:“先来两碗尝尝,若是做的好吃,回头再来两碗。” 那老头儿道:“好嘞!”提起勺子便盛了两大碗鲜嫩水饺,端上桌子。 二人拿起筷子正要吃,忽然一人从桌前跑过,手臂正好碰在桌边上,将二人的碗也碰得晃动起来,热汤洒出,溅了苏思卿一手,苏思卿烫得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袁野一惊,忙站起身来道:“怎样?烫得厉害不厉害?”抬头朝那人看去,已是满脸阴云。 那人止步赔礼道:“抱歉!抱歉!在下行走匆忙,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姑娘手烫了么?这,这真是不好意思。” 袁野见他穿着长衫儒巾,作书生打扮,当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又一个劲地赔礼道歉,不由怒气顿消,道:“没事。”拉起苏思卿的手一瞧,却也烫红了。 那人满面愧疚之意,站在原地不知该走不走,旁边一人拽着他便走道:“快走!快走!谪仙楼中诗文大赛,去得迟了,就看不到好戏了……” 袁野心下大奇,“诗文大赛?那是什么?是有人在切磋文墨么?”见二人匆匆忙忙而去,片刻间便拐入街角不见了,问思卿道:“疼不疼?” 苏思卿嫣然一笑道:“还好。” 忽然水饺摊中一名客人一拍桌子,叫道:“老板,你这做的是什么水饺?难吃也就算了,你看,你看这里面竟然还有臭虫!哎呀,不但是一只臭虫,还是两只臭虫!这可叫人怎么吃啊?你这是想毒死人么?”那客人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将水饺中的臭虫夹了出来。 袁野眉头一皱,果见那名客人筷子中夹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只虫,不由与苏思卿对望了一眼,二人顿时都没了食欲,又见那客人膀阔腰圆,身着褐色长袍,腰挂玉佩,衣饰颇为华丽,连头上束发的簪子也是翠玉做成的。本来来这小摊吃水饺的多是穷寒之人,这人如此衣着打扮,便分外显眼。 这人一吆喝,铺中其他客人都齐齐朝他看了过来,一看他筷子上夹的虫,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水饺老板走了过去,细细看了看,忙赔笑道:“客官真是对不起,老朽这水饺都是干干净净做的,可不知这里面怎么会有这虫,您看这样,我再给您换一碗怎样?” 那客人叫道:“一只死老鼠坏一锅汤,你那锅里的水饺也都是臭的,谁还吃你这脏东西?把我的饭钱退还给我!” 那老头无法,从口袋中摸出三文钱,放在了桌子上,喃喃道:“这,这水饺都是干净做的,怎么会有虫呢?” 那客人拿了钱,站起身子便走,走到袁野身前时,却停步朝袁野上下打量了一眼,笑道:“公子、姑娘这般清雅俊秀,一看就知是讲究之人,这种地方的东西不能吃,要吃不如就去前面的酒楼吃。” 袁野不由的一愣,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人平白无故为何要与我说话?难道他……”吃了一惊,想到那日那五怪一步步引自己和思卿入客栈的情形,顿时便觉此人又是烈火派派来了,心下大怒,拉起苏思卿道:“快和我走!”拉着她奔到马旁,解了缰绳,翻身上马。 苏思卿见袁野神色大变,心中害怕,道:“袁大哥,怎么了?” 袁野道:“快上马,追上刚才那人!” 苏思卿连声答应,也急忙上了马。 袁野双腿在马上一夹,纵马奔去,心想:“王八蛋,这次再想施诡计对付我,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街上行人甚多,袁野只得勒紧缰绳,让坐骑快走而不奔行,那人去的甚快,转眼已拐入街角不见了。袁野打马驰近街角,心想:“他们引我去酒店,定是在那里安排了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和思卿,我二人若真的跟去,岂不正是自投罗网?”一时迟疑未决,但一想到这数月来被烈火派追逼,如丧家犬般,缕缕受辱,胸中便怒火乱窜,“我一忍再忍,他们竟然还来挑衅?我若此时带着思卿逃走,他们不但会在后追赶,而我也太没血性了?好,你们敢来,我就敢去!”双足在马蹬上一蹬,身子飞起,落在了苏思卿坐骑上,从她手中拉过缰绳,打马往街角拐去,正欲寻那人的踪迹,侧头一瞧,忽然一座酒楼耸立在眼前,酒店门前匾额上写着“谪仙楼”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