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古洞抚琴
袁野和苏思卿坐于洞内,一时间都沉默不语,万物寂然,唯有洞口火堆发出毕毕剥剥的燃烧声,热气时时扑在二人身上,温暖惬意,两人皆是年轻男女,情窦已开,长这么大都未曾与异性夜晚共处过,那时在山中,二人虽一起生活了几日,但一到晚上苏思卿便回石室中去了,袁野则在木屋石榻上休息,而今日二人坐于洞中,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看看夜色将至,两人难免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袁野本是沉默寡言之人,这时只觉气氛尴尬,便想寻些话来说,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你……”话刚出口,苏思卿却也说道:“你……” 二人当即住口,脸上都微微一红,袁野于明亮火光下,偷眼见苏思卿微低着头,羞红了脸,心下更觉不好意思,暗想,“袁野呀袁野,人家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说话,难道你也不言语,反倒等着人家姑娘来和你说话么?”当即开口道:“你要说什么?” 苏思卿俏脸更红,犹豫了片刻,才道:“方才那是只老虎对么?它那样的凶猛,要来伤害你我,你为何却不将它打死?” 袁野想起小时候杀黑熊之事,叹了口气道:“万物皆有灵性,我想我可能不太喜欢杀生。” 苏思卿嫣然一笑,“你心肠真好,其实我也不喜欢杀生,我听奶奶说咱们雪山熊掌天下知名,有许多人为了得到熊掌,便专程来雪山猎杀黑熊,我一想到他们杀熊只为取其熊掌,便觉不忍。” 袁野笑道:“你们姑娘家心肠本就柔软,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熊掌乃天下宝贝,为了得到熊掌猎杀黑熊又算的了什么,世上比这残酷的事情要多的多呢。” 苏思卿脸色微微一变,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何这么说?难道你经历过什么残酷的事么?” 袁野忙道:“没有,我只是书读多了,历史上的杀伐争战看了一些,随口说说罢了。” 苏思卿哦了一声,“你很喜欢看史书么?” “还可以吧,读书明理,前史为鉴,师父曾和我说过人不读书就会变得愚昧,所以在山上时,我每日便是读书习武,当然,你们姑娘家又何必读这些杀伐争战的东西,对了,你以前在山上时,每日都做些什么呢?” 苏思卿以手托腮,想了想道:“我在山上时,也喜欢看书,不过我只喜欢看我喜欢的书。” 袁野笑道:“你定喜欢诗歌,而且喜欢‘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样的诗对么?”他那日于苏思卿中毒昏迷之时,见她书桌上一张纸里写的有《迢迢牵牛星》这首诗,此时便说了出来。 苏思卿一奇,“你怎么知道的?” 袁野道:“我猜的,你们女孩儿家自然喜欢那些情致缠绵的诗了。”想到苏思卿素手拈笔,纸上写诗的情形,不免又怦然心动,只可惜自己未曾亲眼目睹。 苏思卿脸上又一红,道:“你真聪明,这也被你猜到了。” 袁野又道:“我猜你不但喜欢读诗,而且喜欢弹琴对么?” 苏思卿更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袁野赞道:“这个自然不难猜,你的琴声那样好听,如仙乐一般,若不是你时时抚琴,焉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琴声?我,我也不知修了什么福,此生得聆听姑娘弹琴。” 苏思卿心中暗喜,嘴角不由露出甜甜的笑意,不好意思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听?你太过奖了,你,你要是喜欢听,那我以后就时常弹给你听。”说到“时常弹给你听”时,声音已细若蚊吟。 袁野大喜道:“好呀,若是能时时得以聆听姑娘抚琴,那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苏思卿嫣然一笑,沉默了片刻,又道:“那时我在山中整日无事,奶奶便陪着我寻些事情来做,她老人家本来想教我功夫的,可是我最不喜欢习武了,她老人家无法,便说你既不喜欢学武,那就做个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姐,我问她什么是规规矩矩的闺阁小姐,她老人家就说得琴棋书画皆通,然后就教我读诗、抚琴,哪知我一学起这两样就入迷了。” 袁野道:“那不正好,遂了你奶奶的心愿。” 苏思卿却幽幽叹了口气,脸上顿现戚容,道:“可是假若我当初学武了,也许奶奶就不会被那些人害死了。” 袁野见她又提起伤心之事,忙劝解道:“这如何能怪你?你又怎会料到这些?行了一天的路,你累不累?” 苏思卿不由惊道:“啊,是了,走了一天了,你定是累了,你瞧我只顾说话,却没想到这些,你快休息吧。” 袁野道:“我习武之人,走一天路打什么紧,我一点也不累,我是怕你累了。” 苏思卿淡淡笑道:“你背着我,我如何会累?” 袁野道:“既然你不觉得累,那左右无事,你抚琴我听吧。” “你想听我弹琴?”苏思卿奇道。 袁野笑道:“是啊,听你弹琴如闻仙乐,莫说我此时不觉丝毫疲累,便是我觉得累了,想来若听你弹上一曲,也定能消解疲劳。” 苏思卿嘴角含笑,晕红双颊,当即从囊中取出古琴,放于膝上。 袁野见那琴通体暗绿,古朴雅致,造型优美,一数琴弦,共有七根,说道:“都说七弦琴,果然你这瑶琴有七根弦。” 苏思卿点头道:“是呀,这古琴以前本来只有五根弦的,暗与五行、五音相合,五行乃是金木水火土,五音乃是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了一根弦,清幽哀怨,是为文弦,再后来武王伐纣,又加弦一根,激烈发扬,是为武弦,因而就成了今天的文武七弦琴。” 袁野道:“原来如此,我竟不知,听说这琴乃是伏羲氏所制的,是么?” 苏思卿道:“不错,古人云此琴乃伏羲氏所琢,见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皇来仪。凤乃百鸟之王,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伏羲氏知梧桐乃树中之良材,夺造化之精气,堪为雅乐,令人伐之。其树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数,截为三段,分天、地、人三才。取上一段叩之,其声太清,以其过轻而废之;取下一段叩之,其声太浊,以其过重而废之;又取中一段叩之,其声清浊相济,轻重相兼。故而将其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用高手匠人刘子奇斫成乐器。此乃瑶池之乐,故名瑶琴。”她说着随手拨弄琴弦,只听铮铮响动,清越而动听。 袁野赞道:“果然如此?这瑶琴却也来历非凡,亏得你都知道。” 苏思卿笑道:“我既雅爱弹琴,因而于瑶琴来历便知道一些,而且此琴有六忌、七不弹、八绝。” 袁野奇道:“是么?那何为六忌、七不弹、八绝?” 苏思卿道:“所谓六忌,乃是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所谓七不弹,乃是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而八绝则是,则是……”说到这里,面露愧色道:“哎呀,太多了,我记不清楚了。” 袁野笑道:“你能记得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没想到一把瑶琴而已,竟还有这么多的学问,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可是长了不少见识。” 苏思卿不好意思道:“哪里?我不过是闲来无事,记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要说喜爱弹琴之人,自是人人会留意这些,袁大哥,你没学过抚琴,自然不去关心这些。” 袁野叹道:“是呀,我和师父在一起,他只让我读书习武,哪里会让我弹琴消遣,《礼记》中有言道士无故不撤琴瑟,我不会弹琴,竟是粗俗之人了。” 苏思卿见他面露惆怅之色,安慰道:“袁大哥太过谦虚了,我只见你言语文雅、心细如发,救人于危困之中,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哪里是什么粗人了,你若喜欢弹琴,回头我教你便是了。”话一出口,只觉自己之言太过亲热,脸上不由一红。 袁野喜道:“正要向你讨教琴艺,只是可惜今晚不能听你弹琴了。” “咦?为什么?”苏思卿奇道。 袁野道:“你不是说琴有六忌、七不弹、八绝么?如今正值大寒、大雪之日,我又非你的知音,你哪能弹琴我听?” 苏思卿以袖遮面,呵呵一笑道:“唉,这都是古人说的,若依古人之言,那就不用弹琴了,我弹琴一向只为消遣寄趣,从来不顾忌这些的,袁大哥,你喜欢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袁野心想,“深山古洞之中,能听你弹琴便是莫大的福源了,哪里还挑剔什么,再说我又懂的什么好听,什么不好听。”说,“什么都好,你弹什么我听什么。” 苏思卿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不由想起《诗经·淇奥》来,其中有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心中一动,朝袁野看去,只见袁野神情专注,正瞧着自己的绿尾琴,暗思,“袁大哥岂不就是淇奥中的君子,我何不弹这首曲子给他听。”又想,“不好,他若是听了出来,那,那他心中会怎么想?”脸颊一红,说道:“《列子·汤问》上说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因而二人成为知音,后来钟子期不幸亡故,俞伯牙伤心不已,想到今生再难遇见像钟子期这样的知音了,遂摔碎瑶琴,终生不再弹奏,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为他俩的故事所感动,我不如便弹一曲《高山流水》吧。”说着轻轻弹起,动听的琴声随即从她指尖飘出。 袁野坐在她身旁,只见她十根手指白若春笋,在七根琴弦上熟练拨弄,一头瀑布般的秀发垂了下来,拂在绿尾琴上,袁野不由的怦然心动,目光上移,朝她脸上瞧去,见她半边脸颊在艳艳火光下宛如桃花,睫毛纤长卷曲,目光下垂,嘴角含笑,正专一凝神地弹奏瑶琴。袁野气息为之一紧,一瞬间只觉眼前之人如梦如幻,恍若仙人,耳中虽听着琴声,但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乎万物俱静,周遭一切都消失了一般,只有眼前之人似近实远,朦朦胧胧,真是琴声虽美,然人更美,眼睛所见比之耳中所闻,当真更胜几筹,他一时呆若木鸡,浑然望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见苏思卿回过头来,面有惊恐之色,说了一句话,袁野正在神魂颠倒之际,竟而没有听到,一惊之下,道:“什么?” 苏思卿惊道:“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你怎么知道?”袁野奇道。 苏思卿道:“来人的脚步声搅乱了我的琴声,定是那群人追上来了。” 袁野吃了一惊,直到此时才正真回过神来,一跃而起道:“等我出去瞧瞧!”说话之间,身子早已奔了出去,四下里一瞧,夜色迷离,浓雾遮眼,山峰巨石在浓雾中仿若庞然怪物,狰狞可怖,然天地间寂然无声,哪里有一个人影?袁野心下怀疑,飞到巨石之上,放眼往来路看去,一片迷雾中忽见数个小黑点在快速移动,片刻之后,那些小黑点变大,竟真的是人在奔近,只见那群人奔到近处,四周查看一番,忽见巨石后火光闪动,才发现苏思卿所处的那个山洞,几人聚在一起,似乎低声交谈了几句,袁野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到,又见众人矮身缓缓逼近洞口,正是火光耀眼,来人只想着洞内有人,哪里看到面前巨石上站的有人。 袁野暗觉好笑,心想:“叫你们穷追不舍,让我来吓你们一吓。”右手轻轻抽出宝剑,内力到处,宝剑猛地飞出,如一道寒光射向来人,跟着铛地一声,宝剑插入来人面前的地上。 那些人忽见利器从天而降,个个猝不及防,吓得惊叫出声,齐齐向后退了几步。 袁野身子早已飞出,飞到自己的宝剑旁,一把抽出兀自颤动的宝剑,朗声道:“你们既已答应不再为难我二人,为何却还要穷追不舍?” 众人一呆间,才看清楚袁野的模样,其中一人忍不住叫道:“水派余孽不要猖狂,吃我一剑!”那人说着一跃而起,挥剑向袁野刺来。 袁野向后飘开两丈,定睛一看,见来人有八人,那个大师兄吴森并不在其中,当即正色道:“你们都不是我的对手,要交手起来,吃亏的只会是你们,什么水派余孽,我根本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只请诸位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和苏姑娘了。” 又一人道:“好小子,真会装模作样,三师兄,怎么办?” 三师兄朝袁野瞪视片刻,冷冷道:“你真不是寒水派的?” 袁野皱眉道:“什么寒水派?我连听都没有听过,我已和诸位说的很明白了,我只是雪山中的一个隐士,因看不惯诸位欺负老弱妇孺,所以才出手救苏姑娘的,我不知诸位为何定要抓苏姑娘,但弱女不可欺,还望诸位仁义为怀,不要再为难一个弱女子了。”
三师兄哼了一声,道:“阁下若真不是寒水派的人,那我奉劝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这个姑娘我们是抓定了,阁下还是乖乖将苏姑娘交给我们,免得后患无穷!” 袁野摇头道:“有我在一日,就绝不会允许你们将她带走的,你们还是速速离开吧,免得吃亏!” 那三师兄仰天一声冷笑,“很好!很好!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就等着吧!我们走!”说着转身便走。众人只好跟上,有两人走了两步,回过头来道:“臭小子,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敢与我们烈火派作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袁野心想:“烈火派?他们的帮派叫烈火派?难怪衣服上都要绣着一团烈焰了……烈火派?寒水派?师父从不和我说江湖上的事,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回事?”目送众人消失在夜色迷雾中,心中却颇为忐忑,不知这些人回头还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和苏姑娘,呆了片刻,转身回洞。 苏思卿早已守在洞口了,见袁野回来,顿时大喜道:“他们走了?” 袁野点了点头,回洞中坐下。 苏思卿见袁野面色凝重,不由心中担忧,道:“袁大哥,那些人和你说了什么?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离开了?” 袁野哦了一声,一抬头,见苏思卿满面疑虑,便笑道:“没和我说什么,他们打不过我,自然只好夹着尾巴快逃了。” 苏思卿点了点头,似信非信地道:“原来是这样,那,那他们还会再来么?” 袁野怕苏思卿担忧,便沉吟道:“我也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再来,不过就算他们再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不必怕他们。”停了一歇,又道:“烈火派?寒水派?你知不知道?” 苏思卿奇道:“什么?烈火派?寒水派?那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连听都没有听过,怎么了?” 袁野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帮派人物,他们自称什么烈火派,又说我和你都是寒水派的,苏姑娘,你说过你父亲武功高强,是一位大英雄,那你父亲是不是就是什么帮派中人物?” 苏思卿蹙眉道:“不会吧?我,我也不清楚,其实我对我父母之事知之甚少,我只知道我父亲在我还未出世时便被坏人杀死了,那时我母亲才刚怀上我,后来她生下了我,就将我抛给了我奶奶,自己出家了,我曾问奶奶我父亲是被何人所杀的,她老人家总是黯然垂泪,还说上一代的恩怨不易牵涉到下一代,有些事情我知道的越少越好,因而我问了好几次,她老人家只是不说。” 袁野沉吟道:“是这样哦,看来你奶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苏思卿道:“袁大哥,你是怀疑这些人之所以来为难我和奶奶,是与我父亲有关?” 袁野点头道:“不错,我猜他们十有八九与你父母有仇,否则你一个姑娘家,又从没见过这些人,他们怎会平白无故要抓你,而且你也说过,当时你奶奶看见这群人时,二话没说便与他们动起手来,可见你奶奶本就认识他们。” 苏思卿皱眉不语,低头看着瑶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袁大哥,你定是说对了,我父母之事奶奶是有意瞒我的,她老人家爱我逾越性命,定是怕我知道其中经过后,于我不利,而且这群人头一次上山与奶奶交手后,我问奶奶缘故,奶奶也不说,可我看她的神色便与往日不同,想来若不是这些人与我父母有仇,又是因为什么?我长这么大可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些人。”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我真不明白,我父亲已死,母亲早已出家,如今我奶奶也被他们害死了,他们为何还要苦苦不肯放过我?难道真的是像书中说的那样,要斩草除根么?” 袁野忧思满怀,心想方才那个三师兄说过,定要抓住苏姑娘,看来他们必会去而复返,自己得快想法子御敌。他心下虽是忧虑,但并不愿在苏姑娘面前表现出来,只安慰道:“你不必害怕,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有我保护你,他们必不会将你怎样……对了,你方才怎么就听见有人来了?” 苏思卿道:“其实我也没有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只是我琴声有异,所以就察觉出来了。” “琴声有异,察觉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呢?”袁野奇怪道,“莫非你有师旷之聪?于世间毫末之声皆能察觉出来?” 苏思卿笑道:“不是,我哪里有师旷那样的妙耳,只是季札观风,知四国兴衰、师旷吹律,知南风不竞,正所谓琴由心生,我每次抚琴时若旁边有异声,我均能从琴声中感受出来,就像当年俞伯牙在舟中弹琴,便能感受到钟子期在山崖上窃听一般。” 袁野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禁想起书中曾说:“孔子鼓琴,曾子、子贡侧门而听,曲终,曾子曰:“嗟乎!夫子琴声,殆有贪狼之志,邪僻之行,何其不仁!”子贡以告,子曰:“向者鼓琴,有鼠出游,狸见于屋,循梁微行,造焉而避,厌身曲脊,求而不得。丘以琴yin其声,参以为贪狼邪僻,不亦宜乎!”当即点头称是道:“原来真有琴由心生一说,姑娘虽没有师旷之聪,可精通乐理,在下佩服。”说着躬身朝苏思卿一揖。 苏思卿一惊,忙还礼道:“哎呀,袁大哥,你,你过奖了,这不过是寻常之事,哪里是什么精通乐理?” 袁野叹道:“会弹琴的人千千万万,可似你这般能从琴声中察觉出异样的,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人,唉,我还说要和你学抚琴呢,便是我学会了弹琴,肯定也到不了你这种境界。” 苏思卿道:“袁大哥,你总是这样称赞别人而贬低自己,我也不知道我对琴声如此敏感,是不是真的与别人不同,只是我知道袁大哥你要是学会了弹琴,定也能像我一样辨出琴声中的异样来。” 袁野淡淡一笑,道:“但愿如此吧。”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夜渐渐深了,袁野方劝苏思卿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