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同病相怜
袁野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低头一看,见桌上也有本书,便随手拿了起来,书页抖动,现出书的正面,只见上面写着《剑谱》两字,袁野一惊,“这怎么会有一本剑谱?”忙翻开瞧时,第一页上便写着: 吾一生所学,重于医术,于武学一道不过了了。彼时闲暇,会吾之所知,创此剑法,闲情寄趣,消遣而已。后世君子习之,勿哂笑! 钟离子 袁野大吃一惊,差点要跳了起来,“钟离子!那,那不是我祖师的名讳么?这本书是我祖师的剑谱?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正惊愕间,忽闻屏风后脚步声响,抬头一看,只见珠帘内盈盈站着位女子,正是那位姑娘已然苏醒,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惊得呆了。那姑娘自是为陡然见到袁野这个陌生人而惊讶,袁野却是为这屋中有自己祖师的剑谱而惊讶。 二人相视片刻,那女子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扶着梳妆台,娇声道:“你,你……” 袁野忙站起身子道:“姑娘莫怕,是你奶奶叫我来救你的。” 那女子将信将疑道:“我奶奶叫你来救我的?”抬眼朝袁野身后瞧了瞧,见屋中没有自己奶奶的踪影,又道:“那,那我奶奶呢?” 袁野沉吟片刻,不知该怎样告诉她,心想她奶奶为了保护她,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想见二人感情有多深,若将她奶奶之事忽然告诉她,她陡闻噩耗,不知该有多伤心,可这事又无法隐瞒,说道:“她,她叫我将你送到你母亲身边去。” 那女子如水般的眸子只是看着袁野,满面都是惊疑之色,又追问道:“我奶奶呢?她去了哪儿?” 袁野心中黯然,呆了片刻,方才道:“我若说了出来,还望姑娘不要太过伤心……”一语说毕,只见盈盈烛光下,那女子已然黛眉蹙起,秀丽的脸蛋上露出惊恐之色,袁野心中不忍,欲要不说,却又不行,目光注视她,眼神中充满安慰之意,低声道:“你奶奶她……被那伙黑衣人害死了。” 一语未毕,那女子身子晃了晃,双手扶着梳妆台,定了定神,掀开珠帘,快步走了出来,直逼到袁野面前,道:“你在骗我对不对?” 袁野见她满面都是难以置信之色,说话声音已在颤抖,叹了口气道:“我怎会骗你?你,你随我来。”走前两步,又回过头来道:“上面屋里有几具尸体,情状可怖,你,你见了不要太害怕。”说着走了出去,出了石榻,站定身子,一回头,见那女子站在身后台阶上,神情微带惊恐之意,便朝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上来吧。” 那女子沉吟片时,方忐忑不安地跟了出来,一抬头,猛见窗户上悬着具尸首,头脑破裂,可怖之极,她不由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一脚却踏到另一具尸体上,直吓得她魂飞魄散,急忙跃开,伸手捂着脸,不敢再向屋里瞧一眼。 袁野见她吓得厉害,便伸脚将门前那具尸体踢到了一边,走到那女子身边,轻声道:“都已经死了,没事的,别害怕。” 那女子浑身瑟瑟发抖,一颗心却似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听了袁野的话,将双手从脸上慢慢移开,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光中满是恐惧之色。 袁野想冲她淡淡一笑,安慰一下她,但想着她祖母惨死,自己焉能面露笑容,说道:“你奶奶就在屋外。” 那女子呆了呆,快步走了出去,一瞥眼间见雪地上满是尸体,不由惊得身子往后一退,双腿发软,几欲摔倒,倚着门板勉强站定,定了定神,克制住心中的恐惧之意,又朝尸体中看去,一眼看中自己祖母的尸体躺在雪地中,顿时如五雷轰顶,惊呼出声,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已是泪如雨下,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里,竟是昏了过去。 袁野大吃一惊,急忙奔了过去,掐她人中xue。他习武之人,许多年前学点xue时,贾无愧便告诉了他人全身的xue道分布,并告诉他人中xue乃是十分重要的一个xue道,若有人陡然昏厥,掐其人中,或可令其苏醒。袁野虽从未试过,但此时忽然见那女子伤心昏厥,便想到了此招。 过了片刻,那女子轻呼一声,苏醒了过来,睁眼见自己身处袁野怀中,便一把将袁野推开了,爬到那老妇尸体旁,紧紧抱住了那老妇,喊道:“奶奶,你……你醒醒!你……你不要离开我……”泪水唰唰而落,她泪眼朦胧中见自己至亲的奶奶浑身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她一颗心便如被利器割成了数片,喉咙也如被什么扼住了般,几乎透不过气来,慢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奶奶身上的那些伤口,一时悲痛欲绝,当真如天塌了一般。 袁野见她伤心如此,几乎要背过气去,也自觉心酸,想起那日师父跳下悬崖,自己悲伤难过,与她一般无异,今时今日、此时此景,又得见这一幕生死离别的惨剧,自己与这位姑娘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一时间袁野既怜惜这姑娘,又感触身世,凄凉心酸,双目一红,眼眶也不由湿了。 其时晴空万里,淡淡的阳光洒下来,照着那女子婀娜纤瘦的背影,只见她双肩抽动,一头及腰的秀发也随着她的哭泣而轻轻抖动,地上积雪甚深,她伏在雪地上,紧紧抱着那老妇的尸身,一张秀丽惨白的脸上满是泪水,融化的雪水已浸湿了她的衣裙。 袁野心想:“她这般伤心哭泣,浑不顾及自身,在这寒天雪地中,身子如何能吃得消?”张口想要劝两句,但竟不知如何劝慰,半晌方道:“逝者已矣,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话一出口,连自己听了都觉好笑,暗想自己读了小半辈子书,临到头了,连几句劝慰人的话都不会说,当真是笨到家了,瞧这姑娘伤心的样子,纵然不哭坏了身子,伏在这雪地中,时间长了也会被活活冻死,深吸口气,走前两步,又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让逝者入土为安才是,雪地上冷,你还是快起来吧。” 那女子只是抱着那老妇尸身,对袁野竟是视而不见,她先时还抽泣痛哭,过了一会儿,只是一动不动的,那眼泪便如雨一般从脸颊滚落,已是伤心到极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这番情景,竟大有心灰意冷,要随死者而去之意。 袁野心中担忧,忍不住弯腰要去拉她起来,忽然林中积雪响动,似乎有人来了!袁野暗叫:“不好!”忙道:“姑娘,杀你奶奶的那群人又来了,咱们快去你房中躲躲!” 那女子听而不闻,只是呆呆抱着尸体伤心。 袁野耳听脚步声越来越大,一颗心几乎从胸腔中蹦了出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说声“得罪”,揽起那女子,往屋中奔去,进了石榻,反手便用力将石榻又推合上了。 只过了片刻,脚步声大作,那伙黑衣人已奔至屋前,众人一见地上那老妇的尸体,有三四人都惊叫道:“果然他们又回来了!” 为首那名姓李的黑衣人抬右手左一挥,右一挥,众人会意,左右散开,将那两间木屋团团包围了起来。 那姓李的黑衣汉子朗声道:“里面的人,识相的就快出来,乖乖束手就擒,屋子已被我们包围了,你们是插翅都逃不了了。” 袁野屏住呼吸,站在石榻下,右手紧紧握着宝剑,一颗心怦怦乱跳,心想:“这间石室隐蔽的很,他们定然发现不了,我不用太过担心。”他从未与人性命相搏过,此次一个人独自下山,为救那老妇,便得罪了这伙人,想起这伙人对付那老妇的手段,便觉后怕,只盼这些人寻不见自己和这位姑娘,便就此离去,否则不知该有多少凶险,又听那胖大汉子扯着嗓子骂道:“混蛋王八羔子,快快滚出来,躲在里面做缩头乌龟么!” 过了片刻,又一个声音嘶哑的骂道:“乌龟王八蛋,再不出来,就一把火烧了你这破窝!” 袁野只是不答,耳听众人骂得越来越难听,不由眉头深深皱起,见那姑娘也不说话,低头一看,却见她头倚在自己肩上,双目紧闭,竟已昏了过去,袁野吃了一惊,先时********只在那群黑衣人身上,这时回过神来,才觉察怀中的她浑身冰冷,半截衣裙都已湿透了,伸手探她呼吸,时急时缓,料来应是伤心受冻之下一时昏晕过去,应该并无大碍。急忙抱着她走进屏风后,将她放在榻上,心想她衣服都湿透了,男女有别,自己不能替她更换衣衫,一时也没有火来给她取暖,只有先给她盖上被子,等上面这群人走了再说了,拽过被子替她紧紧盖住,又闪身走到石榻下,只听那伙人污言秽语骂了一会儿,那胖大汉子又道:“三师兄,咱们进去吧,这水派余孽躲在里面是绝对不肯出来了!” 袁野心想:“水派余孽?那是什么意思?”念头刚一转,只听那姓李的黑衣人道:“都给我进去搜!抓活的!” 脚步声杂沓,跟着门窗破裂声,那伙人冲了进来。袁野在下面只听兵器挥动撞击之声,想是他们拿着剑在屋里乱挥乱刺,四处搜寻。但屋中陈设简陋,一目了然,众人搜寻片刻,都一无所获,那胖大汉子喝道:“都找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一会儿功夫,他们能躲到哪里去?” 那姓李的汉子沉吟道:“既然屋里没有,也没下山,那定是往山上去了。” 一个声音道:“那咱们还往不往山上找?” 那姓李的汉子道:“当然找了!”停了一歇,又道:“清渊、承志,你二人即刻下山,告诉大师兄他们,在山下路口守好了,只要有人下山,不论是谁,一律抓了!再叫派些人上来,将这些死去的弟子抬下山掩埋了。”喝道:“其余的随我上山!”众人领命,飞奔着出了屋,霎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袁野松了口气,耳听脚步声渐小,继而寂无人声,料到都已走了,但兀自不放心,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果然一丝声音俱无,当即推开石榻,走了出去,四下里静悄悄的,唯有风吹松针飒飒响动,暮色将至,寒气逼人,森林内愈发阴沉。 袁野心想:“他们在山下也有人守着,那我和这姑娘如何能下山去?”愁容满面,又想:“其实他们不用在这山上搜寻,只要他们的人在山下井阱道上堵着,那我和这姑娘自然无法下山,到那时困在这山中,要不就束手就擒,要不就活活饿死于此,这该怎么办?”心中大是惴惴,一大天未吃东西,袁野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又挂念那姑娘,当即反身回到石室中,走到床前,见那女子依旧昏迷未醒,寻思:“她身上衣衫湿了半截,要让她就这样躺着,天寒地冻的,岂不冻坏了她?那伙人上山的上山,下山的下山,一时半会儿是都不会来的,我看还是生堆火帮她暖暖身子,顺便去另一间木屋中瞧瞧有没有什么吃的。” 走了出去,到了另一间木屋中,见屋里锅盆碗盏俱有,锅灶旁放着四个布袋子,每个袋子都被刺破了几个洞,其中一个袋子里流出一大推白晶晶的米,袁野大喜,走过去打开第二个袋子一看,更是又惊又喜,原来里面竟装了一袋烤熟的牛羊rou,袁野极少吃荤腥,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多的rou,心想饿了这大半日,一会儿定要好好饱餐一顿。打开第三个袋子,见里面装的是各色蔬菜,什么白菜、萝卜、土豆、木耳等,再打开第四个袋子,里面装的却是一袋子炭,心想有炭更好,正好生火给那姑娘取暖,见旁边放着一个炭盆,当即从灶旁抓了一把松柴放到炭盆里,取火刀、火石点燃了,又拿几根炭放上,不一会儿便生了旺旺一盆炭火,心想:“这祖孙俩蛮会享受的,屋里什么都有,哪像我和师父住的地方,破败冷清,什么都没有,嗯……有了这些食物,纵然他们守着下山的要道,我和这姑娘也不会一时半会儿饿死。”将炭盆端到正中屋里,将那四具大煞风景的死尸扔了出去,只见那老人的尸首依旧躺在那儿,心想一时哪里能找到棺木把这老人葬了,说不得只好暂时掘土埋了,到时再说了。回到石屋,将那女子抱了出来,轻轻放在榻上,将那倒了的桌子摆好,将炭盆放桌子上,这样一来,炭火与那女子身子一平,那女子自然能感受到炭火的温暖。 袁野站在石榻旁,朝那女子脸颊看去,只见她白玉般的脸上兀自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儿,黛眉深蹙,脸上犹有凄容,想起方才她伤痛欲绝的样子,心中生起一股怜惜之情,暗道:“我先去把你奶奶葬了,一会儿就回来。”出了木屋,四下里瞧了瞧,找了块平坦的地方掘了个坑,将那老妇尸体搬入坑中,寻思:“这老人的断指还在那雪地上,我得去将断指寻回来,总不能叫她死无全尸。”当即寻到了那根断指,只见那老妇的两管洞箫也掉在不远处,忙捡起来一瞧,这两支箫确实是用金属制成的,外面漆了绿漆,箫里面装有一个极小的铁盒,想来银针便是装在这盒子里的,这箫比一般的箫多了个孔,袁野一按那孔,只听“扑”一声轻响,里面铁盒发出响动,原来这个孔却是机括,一按这机括,铁盒里的银针就发射出来了,他连按了两下,只听几声轻响,却无银针射出,想是里面的银针已经发射完了,心想:“也不知是何人造出这么个厉害兵器,当真聪明!”翻转间忽见那洞箫末端刻着“徐夫人”三个极小的字,思道:“徐夫人?我记得那群黑衣人不是叫这老人苏老夫人么?怎么这箫上却刻着‘徐夫人’三字?哦,是了,这老人本姓徐的,苏却是她夫家的姓氏,女子出嫁,当随夫姓,她丈夫姓苏,所以别人便称她苏老夫人,那么那姑娘也姓苏了。”暗想这么个精巧的兵器,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若是日后将其带在身边,遇到危险时便可用其杀退敌人,只是此兵器太过歹毒,自己下山之后,与人为善,何必去得罪人,更不愿无辜伤人性命,当即将那根断指和那两管洞箫兵器也放在那老妇尸体旁,一并埋了,想到她舍弃自己性命,保护孙女的慈爱之心,心中好生敬重她,当即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又折身回到厨房,拿了两块烤熟的羊腿回正屋将羊腿烤吃了,他饥肠辘辘,只当两条腿子未必能填饱肚子,哪知只吃了半条腿子,便已饱了,寻思:“一会儿这姑娘醒了,自然也要吃东西,难道也让她啃这硬邦邦的羊腿?最好熬些粥给她喝,这样冷的天,一碗热粥喝下去才暖和,况且我自己也觉口干。”不自禁又朝那女子看去。炭火烘烤着她湿漉漉的衣裙,衣裙上散发出氤氲雾气,在她周身飞舞飘散,此情此景,袁野只觉她飘飘渺渺,仿若仙人,虽然自己就站在她身旁,但竟似乎是越近而愈远,就仿佛是雪山之巅的云雾,可望而不可及,袁野心中自问道:“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只想这般个清丽脱俗的姑娘,不知什么名字才能配得上她。 正呆呆瞧着那姑娘出神,那姑娘睫毛动了两下,睁开双眼,已醒了过来,袁野一惊,面孔不由一红,轻声道:“你醒了?” 那女子睁着一双宝石般的大眼睛朝袁野瞧了过来,眼神中满是迷茫之色,随即双眸一亮,急忙坐起身子,下了石榻,往门外奔去,走到门前,见暮色苍苍中,有数具尸体躺在雪地上,她朝那数具尸体瞧了过去,见里面并无自己祖母的尸首,她心中存了万一的希望,只盼方才一切都是梦,自己的奶奶并未为人所害,她回过头来,颤声问道:“我,我奶奶呢?她……她没有死对么?”目光中满是期盼之色。 袁野心道:“这姑娘伤心糊涂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呆在原地。 那女子又道:“你,你怎么不说话?” 袁野叹了口气,黯然道:“你……你还是节哀顺变吧,我已将你奶奶埋葬了,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那女子双目一闭,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身子晃动,竟似便要摔倒。 袁野见她伤心如此,唯有怜惜慨叹,知道劝说也是无用,只有等时间久了,她的伤痛才会慢慢减弱,心想这姑娘很是重情重义。将炭火从桌子上端了下来,扶起一条凳子,放在火旁,柔声道:“过来坐吧,饿不饿?等我去那边屋里熬些稀粥来给你吃。” 那女子摇了摇头,哽咽道:“不,我……我什么都吃不下,我求你带我去我奶奶的,奶奶的坟前。” 袁野微惊道:“现在么?” 那女子含泪点头道:“奶奶她孤身一人在……在坟墓里,很是可怜,我要去陪陪她老人家。”话语满是悲戚之意,然语意甚是坚决。 袁野心想:“这姑娘甚痴,人死如灯灭,哪有死了的人还会感觉孤单的?”不忍拂她之意,当即点头道:“跟我来吧。”领着那姑娘到了她祖母坟前。 夜幕降临,林中黑沉沉的,那女子在微弱雪光下,见到自己祖母的坟墓,哽咽悲戚,伤心不已。她哭了一会儿,回过头来道:“谢谢你将我奶奶埋葬了,我,我十分感激,我要在这儿陪着奶奶,你回去吧。” 袁野心想天寒地冻的,怎能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况且这里又有这些死尸,她岂不害怕?再者林中说不定还有野兽出没,若伤了她,自己岂不有负他奶奶临终所托,说道:“没事。”将那块玉掏了出来,递过去道:“这是你奶奶临终前叫我交给你的。” 那女子接玉在手,眼泪一滴滴滴在玉上,半晌说道:“我奶奶她,她是如何被那伙恶人害死的?” 袁野本不欲此时说起这事,更增她伤心烦恼,但见她问起,自己自然不能隐瞒,当即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你们是如何得罪那伙人的?” 那女子摇头,失魂落魄道:“我不知道,他们,他们怎么能用这么狠毒的法子折磨我奶奶?”说着双膝跪下,伏在坟上低声哭了起来。 袁野眉头一皱,这一下倒大出他意料之外,眼见那伙人下手狠毒,又指名了要抓这姑娘,自然是两方有什么恩怨过节的,怎么这姑娘却说不知道,难不成她在撒谎?可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伤心洒泪,楚楚可怜、不胜怯弱的模样,却又不像是在说谎,道:“万事总有根源,平白无故的他们不可能下此重手对付你奶奶,这一定有原因的。” 那女子只顾伤心,并不答话。 袁野见她如此,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也不好再问了,又想她奶奶临终前托自己将她送到她母亲身边去,自己照做就是,至于知不知道那伙黑衣人和她祖孙二人有何恩怨,又有什么要紧的,只是她房中怎么会有祖师的剑谱,这事却一定要问清楚,她祖孙二人住在山腰,自己和师父住在山顶,这本已太巧了,而她房中竟有祖师剑谱,那这姑娘定然与自己有渊源,袁野想到这儿,只觉寒气一阵阵逼上来,侵入骨髓,见那女子衣衫单薄,浑身已冻得瑟瑟发抖,便道:“天晚了,进屋去吧。” 那女子幽幽道:“你自己进去吧,我想在这儿陪着奶奶。” 袁野心想:“这姑娘和她奶奶感情甚深,瞧她这副伤心模样,简直要随她奶奶而去了,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瞧她做傻事。”想到师父那时忽然跳崖身死,自己伤心之下也觉生而无趣,但那不过是一时之念,却远远没有这姑娘这般心灰意冷,要当真让她守着她奶奶一夜,这般天寒地冻的,等到明日,自己尽管也来替她收尸了,说道:“你……你不要太过伤心了,这天太寒了,要是在外面待久了,身子必然吃不消,你奶奶临终前叫我将你送到你母亲身边去,受人所托,终人之事,你若是有什么,有什么不好了,我如何对得起你奶奶。”袁野说到这里,不自禁脸颊一热。其实他长到一二十岁,从未与女子说过话,这时与这般美丽的一位女子相对而立,言谈片刻,若是换做了别人,必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好在袁野不是拘泥腼腆之人,虽然微觉紧张,但不至于说话结巴,可此时他轻声劝慰那女子,只觉自己言语太过亲近,一时禁不住脸热心跳,说话也不太顺畅了,好在那女子只一味伤心,并未在意袁野神色。 那女叹了口气,闭上双目,暗暗流泪,心中只是想着,“如今奶奶已被那伙恶人害死了,我一个人,一个人活着还有何趣味,唉……死了也就罢了,只是,只是这个人受奶奶嘱托,我总不能叫他为难,更不能叫他陪着我一起受冻,奶奶,我要回去了。”想到这儿,在她祖母坟前磕了三个头,说道:“我们进去吧。”方依依不舍地随袁野进去了。